臨走那天，村長帶著一行人前來送別。
“沈大哥，謝謝你給大牛哥報仇雪恨。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只有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呢！”
“啊，應該的，應該的。”沈浪剛才有一瞬間汗流浹背，難道是錯覺？
“秦兄弟，本來該送你條山豬腿，但我尋思著你喜歡吃雞，就換成了我做的鹽水雞，喜歡嗎？”
秦壽嘴角抽了抽，接過三隻鹽水雞。
“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離開河西村沒多遠，在官道上停了一輛馬車。等看到秦壽三人走過來，村裡的九品鐵匠遞過韁繩。
“京都路途遙遠，路上還要多加小心才是。”
“嗯，保重！”
“一路順風……”
村長看著馬車緩緩離開視野，心中也有些傷感。正在這時，聽到秦壽的聲音徐徐傳來。
“村長，好好種地，多養些老母雞，我還會回來的…”
村長嚇得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
“哈哈哈……”
笑聲傳出去很遠，沖淡了離別的情緒。
……
丁香照舊拂東風，瓦上青苔三四重。燕子不知房易主，依然對我語儂儂。
京都原秦府的牌匾換成了馮府。
江南水榭的庭院，百花爭豔美不勝收。
身穿錦繡的婦人行走在百花之間，鑲金戴玉的華美服裝在太陽下熠熠生輝。她的眼神在面前的花朵來回逡巡。
“算算日子，將軍也該回來了吧？”
隨行的管事彎下腰，“回大夫人的話，將軍昨日起身，再有十來日就該抵達京都了。”
“嗯，秦府的那個遺孤死了沒？”
“細雨樓昨日傳來訊息，說已經找到那孩子的蹤跡，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傳來好訊息。”
“哼，那群人當年哪個沒有參與瓜分秦府的遺產？如今得知秦府還有後人在世，個個想起我家和秦府訂的娃娃親，也不想想他配不配得上。
老爺得聖上恩寵，不日就會擢升為大將軍。我們得為老爺分憂才是……嘶—”
大夫人甚是喜歡眼前的紅花，剛伸出手就縮了回來。
纖纖玉手的指尖上掛著一抹鮮紅。
管事湊上去，看到大夫人剛碰過的花朵上有一根刺。
大聲呵斥道：“來人啊！今日是誰在這片花簇當值？”
不多時，兩名家僕夾著一個園丁走了過來。
園丁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
“大夫人饒命，小的一時疏忽，傷到大夫人本罪該萬死……不奢求大夫人原諒，只求大夫人看在小的上有老小有小得份兒上，饒小的一條狗命。”
管事不著痕跡地看了大夫人一眼，隨後吩咐家僕。
“大夫人仁慈，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拖下去杖責二十，逐出馮府！”
馮府乃是行伍出身，府上用的板子和軍中一個模樣。
十個板子下去，軍人都得齜牙咧嘴幾個晚上睡不著覺，二十杖十天半月也下不了地。
“謝大夫人開恩，謝大夫人開恩！”
家僕把園丁拖出去執行家法，哀嚎呻吟聲並沒有傳到大夫人耳朵裡。她接過婢女遞過來的手帕輕輕擦拭指尖的血珠，又囑咐道。
“近些日子天兒習武鍛打筋骨，已經摸到八品的門檻了吧？”
“習武最是費氣血的活兒，吩咐下人去庫房拿一株百年老參給少爺燉湯補補。”
“另外尋寶鼠的事兒放在心上，天兒習武需要奇珍異寶輔助。”
“是，大夫人。”
烈日炎炎之下，一輛普通的馬車正沿著蜿蜒曲折的官道緩緩前行。車輪滾動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彷彿在訴說著旅途的艱辛與疲憊。
車轅上坐著一個穿著麻衣的少年郎，他一手手捧本書，一手驅使著馬匹前進。
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落在馬車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隨著微風拂過，這些光影也隨之搖曳起舞。
車廂內則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車窗被輕輕推開一條縫隙，可以看到裡面隱約有身影晃動。
馬車裡面坐著的是沈浪和洛水夫婦，趕車的少年郎自然就是秦壽，他手中的書是師孃給的孤本。
他們離開河西村已經九天，路程過半，離京都已經不遠。
這一路上沈浪盡享齊人之福，偶爾會下車走動走動活動下筋骨。而秦壽除了驅車看書之外，就是在適應儒道五品的實力。
秦壽這儒道五品的境界是實打實的，沒有摻雜半點水分，可他自已卻缺乏駕馭這份兒能力的經驗。
論對儒道的理解和運用，秦壽現在可能還比不上八品儒生。
然後就是吐納天地，引氣壯大文種。
這是儒道的基礎，也是修煉的方法。
他之前是在師孃的引導下才完成這一步。可現在他胸有七竅玲瓏心，那天地間看不見的浩然正氣，就像是從冰清玉潔的仙女變成了磨人的小妖女。
以前對秦壽是愛搭不理，一動不動。現在是秦壽不想動，它非得自已動。
太陽西移。
秦壽蹲坐在路邊的草地上，面前是架起的兩口鍋。
一口鍋中藥香瀰漫，需要文火慢慢熬製。
另一口鍋武火烈烹，鍋中小米粥不斷翻滾冒泡，掐著火候放幾塊肉丁和隨處找來的野菜。
拉車的瘦馬就地覓食，草叢裡鮮嫩多汁的草木是它今晚的口糧。
忽然，瘦馬的脖子高高揚起前蹄不斷抬高，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秦壽聽到動靜向馬兒的方向看過去。
“窸窸窣窣—”
火紅色的毛髮從草叢中擠出來，和遠處的晚霞交相輝映。
一隻老鼠？
瘦馬竟然被一隻老鼠嚇的四肢發抖，既不敢嘶吼也不敢發狂。
膽小如鼠。
再看看人家亂入的老鼠，既不怕好大的瘦馬，也不怕遠處圍坐在鐵鍋面前的三人。
一雙琥珀般的眼睛倒映出冒著泡兒飄著香的小米粥，流動著不屬於野獸的人性和靈動。
剛剛好，小米粥熟了。
“壽兒倒是好運氣，這紅毛兒鼠可不是凡物。”
洛水師孃見多識廣，朝著草叢邊上的紅毛兒老鼠招招手。
小老鼠在空氣中嗅了嗅，感覺到對面的人類沒有惡意，剎那間如同躍動的火苗竄了過來。
一雙小爪子搭在洛水的手心，眼睛死死盯著鍋裡翻騰的小米野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