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驟起,沙塵蔽日,天地之間一片混沌。黃雲滾滾,如巨龍翻江倒海,狂舞不休。塵埃漫天,恍若萬千鬼魅在遊蕩,吞噬著一切生機。

荒漠之上,狂風呼嘯,沙沙作響,似是悲鳴,又似怒吼。空氣中瀰漫著厚重的沙塵氣息,嗆鼻難當,讓人幾欲窒息。風聲捲起沙丘和一切可被帶動的物體嘶吼著,如同鬼神悲嚎,厲鬼出行,令人膽寒心悸。

不遠處兩匹馬一匹駱駝,接連被卷翻在地,各自發出驚恐的嘶鳴聲,其中一匹馬因過分驚懼而當場斃命。三名乘客也被掀翻在地。

“唉!天要亡我!恐有負李子云所託!”郭大被摔在駱駝邊上,伸手緊緊抱住駱駝脖子,暗暗在心裡想道。

這一絲心念伴隨著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劈向幾里外的一隊駝隊,吵醒了正躲在駝駱背上的麻袋中睡覺的李異,讓他心中升起一種奇異又熟悉的感覺。他麻利地爬了出來。

駝隊看見西邊翻滾而來的黃沙,早已停止前進,或跪或站,輕聲嘶鳴著,似訴說似安慰。在他們東邊不遠處有一片綠洲和戈壁,再往東是一大片湖泊。湖邊長滿了白草,連著白草是一排排胡楊和沙棗樹。正是這些樹木擋住了席捲過來的風沙。

李異凝神細聽著遠處的動靜。

風暴中嚮導伯邑和郭二已被風沙捲起又摔在地上,昏迷了過去。風沙漫天中,郭大使勁抱著駱駝藉以躲過這一劫。

“老二,別怪哥哥。我自身難保救不了你,如果有幸保全此身,一定不負李子云所託找到他的後人!”轉念又一想,“可是李軼到底在哪兒?還活著嗎?”郭大緊抱駱駝,期盼著風暴趕快過去,心裡卻不免焦急。

今天因為乾燥的空氣突然潮溼起來,天空氤氳,混沌不明,駱駝也失去了方向。現在又突遇沙塵暴,已無法知道他們到底是否偏離了目的地。

又是一道閃電夾裹著這些心念快速襲向幾里外的李異。李異眉頭皺起,“漢人!是來找我的?還是另有一個李異?”他拔出腰間的銅笛,吐出一口沙土,放進嘴裡吹了起來。

昏迷的嚮導先醒了過來,推醒壓在自已身上的郭二,用蹩腳漢語喊著,“我好像聽到了笛聲,我們往笛聲的方向爬過去。“

郭二吐著嘴裡的沙石,勉強說,“先找到我兄長。”他背過身大吼起來,“兄長,兄長”接著又是一陣嗆咳。

“我在這!”郭大奮力回應著,想要驅使駱駝起來馱他前進,然而卻被斷然拒絕了。此時,駱駝緊閉雙眼,眼淚、鼻涕、口水流了滿身,郭大拍了一手粘液,最後只能放棄。

倆兄弟靠著不時的呼喊和應,在狂風沙幔中慢慢靠近。三人抱成一團,背靠風沙圍成圓圈,頭頂頭勉力商量著。

郭二喊道,“兄長,伯邑說聽到了笛聲。我聽不到,你呢?”

郭大凝神聽了一會,耳邊只有風沙怪異的呼嘯和刺痛,便說,“我們靠在一起,跟著伯邑往笛聲的方向慢慢爬過去。”

伴隨著又一道閃電,空中落下稀稀拉拉的雨滴,但又旋即被沙石吸乾,阻止了風沙的繼續擴大,減輕了郭大他們的爬行困難。

遠處,李異的同伴、表兄翰漠從駝隊的另一邊跑了過來。他比李異高出快有兩頭,大了五歲,身材健碩,五官硬朗,滿頭捲髮披散在肩膀上。

他問道,:“你在幹嘛?”

李異停下吹笛,對他說,“有人被困在沙暴中了。”翰漠遞給他一塊羊肉乾和一皮囊水,“你先吃點東西。我幫你吹會。風沙太大,駱駝都不肯走了。今晚要在小樹林那裡過夜了。”停了一會,猶豫地問道,“如果他們是壞人怎麼辦?”

李異笑看著他問,“你不相信我?”翰漠也笑,捶了李異肩膀一下,接過銅笛擦也不擦被李異含過的哨口,吹了起來。每吹幾聲,就停下來跟李異說兩句話。

遠處的三人在斷斷續續卻又沒有停止的笛聲指引下,艱難地匍匐爬行。趁著笛音歇息時,他們咂兩口雨滴,補充唾水,調勻呼吸,保持體力稍作休息。好在此時他們前進的方向已是順風向,任憑風沙吹打著後背,低頭爬行著。

終於,兩個時辰後,他們爬出了風暴中心。不遠處樹林後跑出幾個十五、六歲的壯小夥,其中就有翰漠。幫著他們爬起來,搖搖晃晃走進樹林後面,又拿了幾個水囊遞給郭大他們。

伯邑想要開口說話表達謝意,喉嚨已發不出聲,於是雙手抱胸以示謝意。郭大郭二也跟著學做,隨即全都癱倒在硌人的戈壁上,大口喘著氣。

翰漠用樹皮包著幾塊羊肉乾遞了過來,“先吃點東西補補體力。”說著自已也拿起一塊大口吃了起來。三人又抱胸謝了謝,放心拿起肉乾吃了起來。

待吃飽喝足休息夠了,郭大爬起來拍拍後腰,藉著系褲腰的機會,從後腰內袋裡摸索出一根金條,悄悄塞給了翰漠。他看得出幾個小夥裡翰漠象是個領頭的。

“小哥,怎麼稱呼你?”郭大艱難地問,發現自已的嗓音像是從地底下擠出一般嘶啞低沉。翰漠低頭一看,欣喜若狂。笑著說,“謝了!叫我翰漠吧。”

“感謝翰漠兄弟,大義相救,我等感謝不已!敢問此處何地?”

翰漠掂了掂金條,笑嘻嘻說,“這裡是羅布淖爾附近!是我李異兄弟要救你們的,也是他先吹的笛。你們還好只是在沙漠邊緣,再往裡可就難說了!也是你們命不該絕!遇到我們!”

躺在沙石草甸上假寐的郭二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大叫道:“李軼!李軼他在哪兒?西域不可能有同名的漢人吧?!”

不遠處走過來一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小男孩,褐眸大眼,濃眉挺鼻,膚色微黑,身型挺直,束髮如墨,一身蘭袍,氣質脫俗。很完美地融合了中原人與樓蘭人的外貌特徵。

“我是李異!你們是何人?”還未變聲的嗓音顯得清脆悅耳,問話卻老成。

郭大已趕忙迎了上去,“請問小哥可是樓蘭國的李軼小兄弟?”

“是的!幾位來此所為何事?”李異回覆道。

“我等是漢朝漢中郡城固縣人李蘊李子云同鄉。我是郭大,這是我二弟郭二。受李子云臨終前所託,到樓蘭接返他的妻兒妮婭、李軼。請問你是否就是李軼本人?妮婭的兒子?今年十歲?”郭大一連聲問著,聲音因狂喜而發抖。伯邑和郭二也圍了過來,期盼地緊緊瞪著李異的眼睛。

“可有憑據?”李異回瞪著他們反問。

郭大看了看圍過來幾個少年,猶豫著。

“他們聽不懂漢話。”李異補充了一句,看了翰漠一眼。翰漠轉頭用樓蘭話吩咐他們去另一邊搭帳篷。嚮導伯邑識趣地也跟著走了。

看他們走了,郭大才說道:“李子云臨終前交待,他留了一卷《公羊傳》簡牘給妮婭,其中有李子云的心得註釋和題字。或可作憑證。”

家中正有這卷簡牘,題字更是騙不了人。因翻看得多了,簡牘上的麻繩還被母親精心更換過。雖然此李異已非彼李軼,但是穿越在李軼身上合二為一的事實,讓他否認不了身份,也必須擔負起來。索性大方承認。

“父親因何亡故?”李異顯然是承認了郭大所說。

“李子云出使西域各國返朝後,得到博望侯張騫舉薦、皇帝提拔,外派京外任職。去歲元封二年黃河下游發大水,時任山陽郡郡守。在救治受災百姓時染上瘧疾,數月後不幸身故。家中兒子也因染上瘧疾先他而去。故而臨終前他與李夫人許氏商量,託我等務必接回你,以接續香火,承繼家業。”

李異聽聞暗暗點頭,公元前109年的水災主要發生在黃河中下游的瓠子口南岸,洪水向東南衝入鉅野澤,又入泗水、淮水,導致中原及江淮地區的水位暴漲,數百萬人受災。而山陽郡正在黃河沿線一帶。來自千年後而又熟讀歷史的他當然知道這是真事。

郭大郭二看著沉穩應對的李異,暗暗稱奇,心裡都道,“怪了,這麼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孩子,何以如此老成?!”

李異似乎能聽到他們的心聲,說道:“我相信你們所說!只是此事須得我母親決定。今晚我們只能在此過夜,回樓蘭還需三四天路程。到家再做決定!。”

憨直又魁偉的郭二走上前,拍了拍自已的後腰,那裡也繫了與郭大一樣的一袋金條。“李夫人讓我們給李公子帶了十根金條作為盤纏。”說著便要解下來交給李異。

李異一驚阻止了他,說道,“多謝郭二哥!只是我目前年紀尚幼,雖多有聰慧卻力單,不足以應對諸事。請入了城後,回稟過母親再說。”

漢皇為了加強中央集權,削弱各諸侯國勢力,多次改革貨幣。到現在五銖錢已推行了十年。而125個五銖錢可兌1兩銀,成色好的銀可兌到197銖;50兩銀可兌1兩金,10兩金鑄成1根金條。因為一斤是16兩,相當於256克重;而1根金條僅有160克重,最是方便攜帶和隱藏。十根金條相當於五千銀,可是一筆相當大的財富!

剛才郭大給了翰漠一根金條以酬謝救命之恩。可見郭家兄弟也是分開攜帶,同時也是分散風險。李異人小力膽,可不想成為被搶掠的目標,哪怕僅僅只是可能。

郭二滿口答應,“好,”很是佩服地拱拱手,不吝稱讚道:

“李公子,你雖年幼卻很聰明!聽你的!”

三人說完朝著其他眾人走去。翰漠分配了一頂帳篷給郭大三人。三人今天死裡逃生又遇驚喜,已是疲累不堪,倒頭便睡。

斗轉星移,夜幕低垂。周遭一片蒼茫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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