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三人被吆喝聲、喝彩聲吵醒。爬出帳篷一看,發現是那些半大孩子在摔跤。見他們出來,翰漠叫停大家,吩咐了幾句,眾人就散了。

東面的一大片湖面在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頓時晃花了郭大的眼睛。他搭手遮眼想要看清湖泊大小,窮極目力,仍看不到盡頭。沿著湖面移向北方,那裡似有連綿山脈,山頂綴著綿綿白雪。繼續轉動視線,看向西方,浩瀚沙漠同樣看不到盡頭。那裡是昨天與死神擦身而過的地方,現在只是偶爾捲過來一陣風沙,威勢大減。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它的可怕。沿著湖岸是一排排紅柳樹和胡楊樹。這種極致廣袤又對峙的環境讓他震撼!就像是掉入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川的境地一樣。

伯邑在一旁介紹道,“這就是羅布淖爾湖,用我們的話叫作“萬水匯聚之地”。沒人知道它有多大多深,是天神賜予我們的福地!”

郭二指著遠處的雪山問道,“那是什麼山?”

“庫魯塔格山,是天山山脈的分支。南面是阿爾金山北麓,我們就是從那裡穿過來的。”伯邑繼續介紹。

翰漠端著吃食過來,有一袋羊奶,幾塊肉和幾個囊餅。看在黃金的面上,他很樂意用心招待。其他人在不遠處收拾帳篷。

他說:“我們的人一大早就進沙漠找你們的東西。死了一匹馬,另一匹也斷了腿,只好殺了,把肉帶回來了。你們吃吃看,烤得很香,很好吃。”

“駱駝還活著,已經帶回來了,在那邊喝水吃東西。行李袋只找到一個,都在駱駝背袋裡。現在已是快午後了,李異說讓你們多休息,就沒喊你們起床。你們吃完就出發。分給你們兩匹馬,伯邑大叔還是騎你的駱駝。”翰漠接著說道。

“好!翰漠你安排的太好了!天神保佑你!”伯邑邊吃邊合什對翰漠說道。

“天神保佑我們大家。”翰漠也合聲道,“你們先吃。我去裝貨,等會就出發了”。

過不多久,大家收拾好行裝,排成佇列。翰漠和兩個小夥騎馬在前面開道,中間是五匹駱駝,背上全是貨物。其間有伯邑騎著駱駝,後面三匹馬四個小夥押著駱駝隊。

李異牽著一匹白馬過來,後面還跟了兩匹棕馬。他把棕馬韁繩遞給郭大說,“郭大哥,這兩匹馬給你們。”說罷翻身上馬,追趕隊伍。郭家二兄弟也趕快上馬跟上。

一行人馬駝沿著羅布淖爾湖慢跑起來。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郭大就聽見前面漸漸出現瀑布般的水流聲,他問李異,“前面有河流?”

李異回道:“是塔里木河,在這裡匯入羅布淖爾湖。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

前面的隊伍也停了下來,有人牽了馬去河邊的草坡上吃草。而駱駝則在沙石上直接臥倒休息。郭二跟著伯邑跑到前面去看河流。河水湍急,咆哮著湧入湖口,浪花飛濺,激起層層浪花。行人只遠觀並不靠近。

郭大跟著李異坐在草甸上說話,他問李異,“李公子,你何以會出現在這裡?令母可還好?”心裡卻在想,“雖然長得高,可也只有十歲,跑這麼遠運貨,家裡人能放心?”

李異眉心動了一下回道,“多謝郭大哥!讓您擔心了。我雖小卻多智,家裡人都很放心我,外祖把運鹽家業交給我負責,這一趟就是去鹽湖裝運湖鹽。翰漠是我表兄,這些人都是從小跟著我的幫傭。至於我母親,她改嫁了!就算要回漢中,她肯定是不會回去的。畢竟七年來,父親也沒來找過我們。”

郭大暗暗點頭,心中又不免嘀咕道,“怎麼總能猜到我想什麼。”李異接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聰明多智!而且郭家二位兄長是受父親所託而來,不遠千里,又經生死,乃是大義大勇之人。我須誠實相告才不負千里相尋的恩情。”

郭大拱拱手說,“慚愧!昨天不是李公子相救,我們才是有負李家。希望李公子能仔細考慮,儘快跟隨我等返回故土才好。”

李異看著郭大道:“你是我父親同鄉,便是我同鄉。我已叫你郭大哥,你便叫我李異好了。”內心成熟的他堅持著自已是成人的信念。

“好!李軼!”郭大心裡躊躇著,“是否告訴他漢皇已派軍隊來攻打樓蘭?會不會嚇到他?看他樣子還算是能沉得住氣的,還是全告訴他,說服他儘快跟我們離開。”

李異又動了一下眉心,抓起一根草咬在嘴裡,耐心等著郭大開口。他不能太早暴露出自已擁有的驚人能力!

“李軼!你得儘快跟我們離開樓蘭!實話相告,漢帝派了從驃候趙破奴大將軍領數萬軍隊攻打西域,樓蘭是第一戰!李夫人的表兄在軍中就職,正是聽說此事,才請我等速來接你。”

李異當然知道這件歷史上有記載的事,而且知道樓蘭將會在700年後消失。但他對樓蘭的現在更感興趣!當他醒來看到這麼廣闊無邊的羅布淖爾湖,豐富的鹽湖及各種礦石資源,曾經一度的沮喪變成了興奮。就連沒有廁紙只能用廁籌或石塊去刮肛門的痛苦也煙消雲散。他有信心去製造廁紙等生活用品來改變生活現狀。於是藉助幫外祖打理家業熟悉周圍環境,尋找可利用的材料和機會。現在聽到郭大的話才意識到他應該先考慮如何躲過這場戰爭。

他問郭大,“郭大哥,軍隊還有多長時間到這兒?”

郭大回復:“我們途經敦煌郡時,已有軍隊集結,還有騎兵。我想應該會分批行軍,最快一支只會比我們慢十天。就算你通知樓蘭王也沒用!據我所知樓蘭最多三千軍隊,匈奴也被漢軍打傷了元氣,不會派兵支援樓蘭!樓蘭肯定打不過漢朝數萬人的軍隊!你還是帶上令母跟我們走吧,如果令母願意的話。”

“這時候走肯定會在半路上遇到軍隊,誰能確保他們軍紀嚴明,不會傷害我們?!漢軍應該只是針對樓蘭和姑師的聯合巡查隊,他們這兩年勾結匈奴,截掠搶奪了不少漢朝使臣攜帶的財富,甚至還殺了他們。漢帝只是想要樓蘭王臣服,並不會趕盡殺絕所有樓蘭人!”李異回望著郭大,很是肯定的答道。

這時其他人都已返回,駱駝也在人們的幫助下重新站起來準備出發。李異翻身上馬,回頭對郭大說,“我們得加快回程,提前做些安排。”

郭二拍了郭大一下,問他:“看他這小大人的模樣!兄長是全告訴他了?”

郭大應了一聲,拍馬去追李異。

接下來的行程是沿著塔里木河向北行進。李異加快了腳程,前面出現了一大片草原時也沒有停下來,幾個上坡後地勢變得平坦,漸漸得天也黑了下來。

翰漠縱馬過來找李異,“在這裡休息了,都太累了。”

李異點點頭。翰漠河撥轉馬頭,打了個手哨通知大家停下過夜。

郭二跳下馬說,“這裡地勢平坦,河流也不急了。我想去河裡洗個澡。”

李異問他:“郭二哥,你會游泳嗎?

“會!“郭二肯定的回覆他。

“找沙石多的地方,踩穩了再下去。郭大哥,你也一起去吧。讓翰漠給你們一個火把。”李異說著,坐到草坪上。

郭家二兄弟找到翰漠要了火把和繩索。翰漠抓了幾個水囊,跟著他們也來到河岸邊,沿著河岸走了一段,發現了一個淺灘,三人下到淺灘上,翰漠把自已的火把遞給郭二說:“郭二哥,你先幫我照著。我去把水囊先灌滿,你們再下去洗。”

月朗星稀,視力有限,看不清河流全貌,只聽得潺潺流水聲。

就著火把微弱的光亮,翰漠灌滿幾個水囊。接過火把往地上試著插進,碰到鬆散的沙地,就換邊上有水草淤泥的地方試試,直到找到地面足夠堅固能支撐起火把,才站起來說,“你們也這般試試,插好火把,就可以下水了。我先送水囊回去,再來洗澡。”說著也不要火把直接跑了。

郭二脫了衣服就要下水,郭大不放心還是解了繩索,丟了一頭給他拿著,自已牽著另一頭,慢慢釋放著長度配合著郭二,以防他被河水漂到別的地方去。郭二索性將繩系在腰上就下了水,試試腳下的泥沙還算牢固,便將身體連頭一起沉下水面,從頭髮抓到耳朵清理著粘著他多日的泥沙,好不暢快,完全忽視了郭大在岸上呼喊。

郭大加大了的音量,“老二,你怎麼樣?”郭二正好浮出水面回他,“兄長,快來吧。沒事兒,太舒服了。”

這時,有人舉著火把過來,是翰漠帶著伯邑。翰漠衝下坡,三二下除掉衣服,跳下了水,不一會跟郭二打起了水戰。

伯邑遞給郭大一個布包說:“郭大兄弟,你們的行裝遺失,好在我的還在。不如就先穿我的衣服吧,等到了樓蘭再買新的。”

郭大接過布包謝道,“感謝伯邑!”隨後又補了一句。“天神保佑你!”伯邑雙手合十虔誠回道:“天神保佑我們大家!”說完就開始脫衣服,又衝郭大說:“脫吧,我們也下去洗洗。”

等幾人洗好換上衣服已是飢腸轆轆,遠遠聞到食物的香味,加快了腳步回到紮營地。有健壯的小夥送來肉湯和囊餅,李異也圍坐了過來。

他撕下一片囊餅沾口肉湯放進嘴裡二口嚼完,開口對翰漠說:“明天我們分開走!我和郭家兄長騎馬先走,分給我兩個人兩匹馬,帶些食物。翰漠帶駝隊後走,最多晚二天到家。記住,路上不管遇到哪家商隊、什麼事,都不必理會,儘快趕回!”後面這句是對翰漠交待的。

翰漠用樓蘭話詢問他:“是出了什麼事嗎?”

“是的!你回來再詳說。”

夜已深,眾人吃完就進帳篷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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