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底層百姓的葬禮應該是什麼樣子,其實很好描述。

無非是請了幾個同村的青壯小夥,請一位老嗩吶匠,滴滴叭叭的吹奏,便萬事大吉了。

紙錢零零星星地飄飛,就如同櫻花一樣,洋洋灑灑,卻跟女主人一樣早夭,不免讓人唏噓。

正趕上了一個大晴天,透亮的藍,輕盈的浮雲,好似不與這場白事相干。

而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悲哀只是一家的悲哀而已。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歡歡喜喜的度過著這一天。

虎子撫摸著冰冷的棺木,這豔陽高照的日子卻暖不熱區區一塊棺木,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說不清的表情。

是在抱怨,還是在傷感呢。

說不清楚。

村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看了眼太陽,對虎子吩咐道:“時候不早了,送婉兒上路吧……”

虎子對同村的幾位年輕人,拱了拱手,語氣裡帶著幾分歉意,但眼睛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麻煩各位了……”

唐諾趁著這個功夫,在人群裡尋找著那位老人,果不其然,根本沒有他的身影。但卻沒有一個人在意這件事,就彷彿,從來沒有這號人。

“村長這時候果然就已經……”唐諾心裡泛起一陣苦澀。

“村裡發生了這種事情,虎哥跟婉兒,村長的消失……我在山上,對這些都一無所知。”進入幻境以來的壓抑情緒彷彿也在一瞬間得到了放大,一種無助的心情像潮水一樣一下子壓在他身上。

他蹲下身子,讓酸楚的感覺一點點淹沒他。

唐諾突然一個激靈,在指尖點起了一縷火苗,才感覺到自已,好像差點就中招了。

“這汙染真的有點無孔不入了,我還不能傷感一下了?”唐諾猛的站起身,手中火光大盛,把臉都映照得通紅。

我他媽就是燒燒燒燒……!

心裡發洩了一會,感覺措辭不太對,抿了抿嘴唇,又看向那邊忙碌的人群。

整個隊伍都是沉默的,除了嗩吶放肆地在那裡吵嚷,其餘的人都被棺材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有人交流,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像是精確重複的機器,闆闆正正地往前走。

身邊人的離世,總會有這樣的功效,它會讓人去沉思,也會用潛移默化讓人去接受一個事實。

整個葬禮就應該這樣毫無新意,毫無波瀾,以一種近乎完美的方式結束的。

可惜了。

一個人的離世並不會讓所有人都閉嘴。

總會有人打破沉默的。

尤其是當你的路線要從城鎮上穿過去的時候。

這起悲劇早就已經傳開了,周遭圍了一圈人,於是葬禮進入了第二個階段,也就是被人圍觀的階段。

唐諾皺了皺眉。因為他似乎聽到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誒誒,就是那個女人,聽說跟一個修行者不明不白的,被自家老公發現後,羞憤自殺,呵呵!”

“虧她家男人還給她收屍呢!婚禮那天我也去看了一眼,小媳婦確實生的標準,一副水性楊花的樣子,我就知道,必然…………”那人在恰到好處的地方戛然而止,拖長了聲調,彼此的嘴角都勾起了惡意的弧度。

氣氛在一瞬間就凝固了,所有人都怔怔的,臉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楊成虎轉過頭,歪著腦袋,直愣愣的看著他們,問道:“你們在,笑什麼?”

沒人回答。

“我問,你們,在,笑什麼!!?”楊成虎的嗓音近乎歇斯底里,咆哮著,心中的情緒終於以一種崩潰,破碎的瘋狂的形式,從眼中口中衝洩了出來。

環境一下子以一種亂塗亂畫的風格,張牙舞爪的,唐諾心中一凜,全力運轉【火】,哪怕汙染以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撞擊著他的腦子。

楊成虎的手從一個人的脖子上拿開,青筋暴起。而那人無需想,已經沒了生息。

所有人都以一種呆愣的樣子,口水從嘴中滴落也渾然不知。

“沒人幫我抬棺了……我自已來……”楊成虎臉上的癲狂讓唐諾感到痛心,親眼目睹虎哥的殺人,他讀懂了之前村長臉上的表情。

他已經無可避免的走向深淵了。

其實,他並不是村中唯一一個無父無母之人。唐諾無父無母,還能用氣運之子來打趣自已。

但是有些人不一樣。他是把婉兒當做精神支柱的。

支柱塌的時候,深淵就無可避免了。村長試著去把他拉出來,然而卻讓自已也掉了下去,從此人間蒸發。

楊成虎雙臂發力,把棺材抬起了一角,便在前面以拖拽的方式,一點一點向前走去。

也許是天意吧,其實所葬之地就在村子不遠處的山腳下,但是因為前幾日山體滑坡,只能繞路而行,進了城,讓楊成虎的異化失去了一點回旋的餘地。

雖然最終結果定然不會因此改變,只是加快了而已。

路上經過人群,人們像是沒有看到一個拖著棺材的人似的,照舊幹著自已的事情——實際上就是沒有看到。

一步一個腳印,顯得十分艱難,腳踏在地上,又像是踩在了時間之上,把太陽踩成夕陽,又把夕陽踩成月亮。月亮高高掛起,遠在那樹梢之上,隨意地傾灑著光芒。月光從葉的縫隙穿過,照在楊成虎臉上,以及腳下的泥土,帶著種悲天憫人的醜態。

恍恍惚惚中,楊成虎感覺自已像是在一個球上走動,暈暈乎乎的,棺材的重量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抬起頭,發現自已已經走到了月亮的面前。

這月亮大如野獸的洞穴,透著慘白的幽光,安靜的立在楊成虎面前,看著他。

“嗯…?”楊成虎歪著頭,“你,也在笑嗎!”

抽出右手便猛的向那月亮砸過去,但未等到右手傳回打擊的反饋,那一輪詭異的月亮便如同泡影一樣消散。

月亮還是老老實實地掛在高空,躺在樹枝上看著人間的好戲。

楊成虎無力地垂下手。

楊成虎靠在樹旁,身邊是一堆新墳。

他看著自已的右手,似乎恢復了理智。但正是這種理智,讓他看起來更加危險,更加不可接觸。他笑著,哭著,用手捂住自已的臉。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逸散開,幻境似乎是要結束了,但唐諾半闔著雙眼,說道:“別急啊……回憶殺,該我的回合了!”眼眸閃過幽光,周遭光影變換,像是極為高調的轉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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