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帳裡,洛寒兒躺在榻上,滿身虛汗,難產了一整夜,她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

又一波疼痛襲來,她五官驟然痛到扭曲,一雙手攥死了被角,嘶啞的痛嚎起來。

“沈江南…”她虛弱的喊出,她要見他,哪怕聽到他的聲音。

穩婆掀開她的裙襬,一遍遍擦著她不斷湧出來的血,緊張的滿頭大汗。

一盆盆血水端出去,又一盆盆熱水端回來。

“王爺就快來了,就快來了。”面對洛寒兒的步步緊逼,誰都沒有辦法不說實情,他是真的不在啊。

話音落,紗帳裡的女人彷彿小腹又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痛的肝腸寸斷。

“原來他一直都不在這裡。你們騙我!沈江南根本不在這裡!”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彷彿都被折斷了,那個曾經當過她光的男人,把她從黑暗里拉出來,是她的救贖,可是她現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她眼淚溼透枕頭。

穩婆再度掀開她的裙襬,雙眼驟然瞪大,聲音都開始打顫。

“王妃,您已經有血崩之相,不可動氣啊。”

“糟了,血已經止不住了。”一陣慌亂後,穩婆又說:“要不還是叫太醫來吧,我們真的才疏學淺啊。”

洛寒兒只感覺身體越來越輕,整個人沒了精神氣,更是使不出半點力氣,好想就這樣睡去,閉上眼睛好輕鬆,前所未有的輕鬆,周邊的聲音都是模模糊糊的,自已都快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了。她可能要死了,可是她的孩子們還在肚子裡,怎麼辦?

“王妃,保大還是保小,您做個決定吧!我們都沒辦法了,若是再晚,母子三個都活不了啊!”

洛寒兒毫不猶豫輕張了口:“保孩子!不用顧忌我的生死,一定要我的孩子活!”她聲音哽咽,氣若游絲。

“這孩子始終不露頭,再這麼下去恐怕就要憋死在裡頭,”幾個穩婆商量,狠了狠心,“叫人去拿剪刀來,”一個資深一點的穩婆說。

“王妃,您還有什麼話,趁現在趕緊講吧,我們也沒辦法,不管保大保小,我們幾個今天都是不可能活著走出去的,生前最後一次接生,保住了兩個皇孫,也是我們幾個老婆子的福氣,也算死得其所了。”

洛寒兒知道,今日之後,她必定活不成,若是問死前還有什麼心願未了,便就是隻想再見沈江南一眼。

如果有幸母子三人平安活下去,那麼,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沈江南!

穩婆拿起簡單,一陣劇痛之後,她感覺自已全身發冷,連雙腿都已失去了知覺,她緩緩閉上雙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最後一剎那,她聽見了嬰兒微弱的啼哭聲…最終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生了,生了,是個世子,老大是個世子。”穩婆開心地剪掉臍帶,又做了一系列防護,然後將孩子遞給旁邊打下手的穩婆,示意她抱過去清洗乾淨,穿上衣服。

接著傳來報喜聲,“老二是個小郡主,王妃生了一對龍鳳胎。”穩婆將孩子抱起,渾身血淋淋的。

“寒兒!”沈江南氣喘吁吁趕來,竟直接將馬騎進了院子。

“王爺,您不能進啊。”丫鬟嬤嬤跪了一地,“女人生孩子是最忌諱的,您以後還要上戰場的,不吉利啊!”老嬤嬤哭喊著。

“滾開!”他似發了狂的獅子,完美的詮釋了,擋我者死!

他已經顧不得太多,等不了許久,一腳將門踹開。

“寒兒。”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哭聲一片。

“不。”沈江南大吼奔到床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床上的女人已然沒了生命體徵,雙手垂在床沿,面色慘白,額間的發還是溼漉漉的,,還有…整間房間都是血腥味。

“不要,他捧著她的手。清晰的感受到她手掌的餘溫正在慢慢褪去,他哈著氣,祈求不要變冷。嘴裡不斷哭喊著:“你醒醒,不要離開我。”他抱緊懷裡的女人,巴不得將她融進自已的血液裡合而為一,他不想失去她。

“傳太醫,傳太醫!”他聲嘶力竭。

“太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夏夏哭道。

“,都讓開,太醫來了。”很快人群散開一條通道。

一番檢查,太醫們都嚇的瑟瑟發抖,“王妃有血崩之症啊,早前又一直情緒不穩,導致多種綜合疾病,恐怕…。”太醫們跪倒在地,不敢往下說。

沈江南像是被抽去了三魂七魄,整個人失了精神,竟一下支撐不住身體。

現場更是哭聲一片,有人不敢接受,有人怕受到牽連,最洪亮的當屬兩個孩子,第一次離開母體,第一次呼吸到新鮮空氣,好像在通知全世界,“我來了。”

沈江南只感覺手掌有陣微弱的跳動。

“快,太醫。”沈江南突然坐起,露出笑容,好像又看到了曙光。

“王妃動了。”

太醫又是一番把脈。

心裡默唸,只要你醒來,我就放你自由,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我就離你遠遠的!

“王爺…王妃已經…”他不敢說,因為確實沒了脈搏。

突然…

“快…拿針來!”

一按脈象,確實又有了生命體徵,剛剛明明…太醫也覺得奇怪。從醫幾十年,從沒遇到過類似的事。

“醒了,王妃的眼皮在動!”房間所有人又突然破涕而笑。

洛寒兒微抬眼眸,好痛,和當初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一樣…不,比那個時候更痛。

她又重生了,難道?剛剛沒有生命跡象的是身體原主?是她死了?才令自已出現了短暫的假死現象。而自已又陰差陽錯進入身體活了下來,可是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沈江南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可能他的祈禱起了作用,只要她活著,他就放她走。只要她好好的,他就離她遠遠的。他自是不信這些,但是他也不敢越界,不敢以她的生命犯險。

看著他漸漸離去的背影,洛寒兒只覺心口絞痛,沈江南,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這輩子,我都不想見到你。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所有人都見了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為什麼一切都平靜了反而一句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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