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使團裡的眾人都沒說話,粘罕更加肯定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宋人的陰謀。

劫營肯定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

這些狡猾的宋人!!

粘罕憤怒的一拍桌子,厲聲道:“你們這些宋人簡直反覆無常,屢次背盟,簡直是卑鄙無恥!”

趙構一聽,立馬不服了:“元帥,你說話要有憑據,我大宋何曾背盟過。”

“你們沒有背盟?”粘罕冷笑一聲,看著趙構說道:“還記得張覺嗎?”

張覺這個名字一出,趙構立馬心虛的低下了頭。

這次就連一向巧舌如簧的趙榛也沒吭聲。

因為張覺這件事情,確實是他們大宋乾的不地道。

三年前(公元1125年五月)金國平州守將張覺起兵叛亂,帶領5萬精兵,裹挾遷、來、潤、隰四州百姓十餘萬人,逃歸北宋。

按照宋金盟約(海上之盟),雙方是友好國家,都不可接納來自對方的叛將逃人、流民罪犯。但宋徽宗眼看張覺實力雄厚,又是主動送上門來,到手的便宜不佔白不佔。於是見利忘義,不僅接納了張覺,還封他為節度使,賜銀數萬兩。

(而在這之前,金太祖時期,金國剛剛滅遼,按照盟約,金國要把燕京歸還給大宋,作為交換,大宋把給遼國的歲幣輸出給金國。

當時金國很多人都向金太祖建議,燕雲16州是金國苦戰而來,決不能拱手讓給宋人,但金太祖不為所動堅持要履行盟約。)

當初金太祖力排眾議,堅持履行盟約,結果現在金太祖剛死,金太宗登基,北宋馬上就背盟接收張覺,這讓金太宗覺得十分沒面子,金太宗一方面給北宋送去國書,嚴厲指責北宋的背盟之舉,一方面發兵南下,逼近北宋燕京,逼迫北宋交出張覺,送還被張覺裹挾走的十餘萬百姓人口。此外不再追究宋朝任何責任。

然後宋徽宗一看簍子捅大了,趕緊答應了金太宗的條件,並且奉上了降將張覺的首級,金國暫時退兵。

宋徽宗一看金國退兵了,瞬間覺得自已又行了,徽宗再次背盟拒絕送還那十萬人,並給金太宗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 本朝幅員萬里,人居散漫,若再行根究,難指有無,況事皆已往,請別計議。”

意思就是,我們大宋是個大國,這十餘萬百姓進入宋朝實難找回,你們要堅持要回這些人,那我就要懷疑一下,到底有沒有這回事了,況且這都是陳年老黃曆了,以後再說吧。

金太宗看完這封信後的心情:“……”

也是因為張覺事件,引爆了金國和大宋的全面戰爭。

當然了,宋金之間早有齟齬,但宋徽宗的騷操作,確實讓金國得到了攻宋的藉口。

最起碼明面上,先背盟的的確是大宋。

所以粘罕一提起張覺,趙構他們馬上就啞了火。

看到趙構他們啞火,粘罕又繼續加大輸出力度:“你們這次答應了和我們議和,結果晚上的時候你們就派兵劫營,幸虧今天晚上老子沒睡,不然還真被你們得逞了。”

事情又繞回到了今天晚上的劫營事情。

趙構立馬對此做出瞭解釋:“元帥,請聽我解釋,今天晚上的事情,絕非是我大宋方面所為!”

面對這種蒼白無力的解釋,粘罕只是冷哼一聲。

金兀朮在一旁說道:“這方圓幾十裡,除了我們就只有你們宋軍,不是你們來襲擊我們,難不成是我們自已打自已?”

趙構霎時間被說的啞口無言。

粘罕見此,又是一拍桌子,對左右吩咐道:“來人吶,把這幾個人都砍了,將他們的人頭送給他們的那個狗皇帝,讓宋人都知道背信棄義的代價!”

“是!”

幾個金兵從外面衝進來,將議和使團的眾人按在地上。

張邦昌嚇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元帥饒命,我們確實不知道今晚劫營之事啊!”

“拉出去!”

粘罕不耐煩的對手下吩咐。

背叛這種行為已經觸及到了金人的底線,這次就連金兀朮也沒站出來為他們求情。

“張大人,別哭了,要殺就殺,別讓這群金狗小瞧了我們!”

趙構十分硬氣的說道。

是的,趙構表現的十分硬氣。

在明知這次逃不過一劫的情況下,趙構展現出了他的血性。

這讓趙榛大為吃驚:“我的九哥在歷史上也這樣硬過嗎?他不是一直很怕死嗎?”

“粘罕元帥,小王有話要說!”

生死關頭,趙榛也不自稱本王了,直接改口稱小。

大丈夫能屈能伸,該縮頭的時候要縮頭。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粘罕似乎並不想聽趙榛解釋。

“元帥,你聽小王一言,再殺也不遲!”

趙榛一行已經被推到了門口,一個長相彪悍,穿著豹紋大襖的金軍將領突然說道:“元帥,不如就聽聽這個宋人到底想說什麼,再殺了他也不遲。”

粘罕看了一眼說話的這名將領,似乎對他很尊重,竟然同意了。

要知道今天白天,粘罕暴怒,四太子金兀朮把刀都拔出來了,尚且差點沒攔住他。

這傢伙一句話居然就能讓粘罕刀下留人,他會是誰?

趙榛一行被重新押到趙榛面前,粘罕看著趙榛,不耐煩的說道:“斡裡衍將軍給你們說情,我就給你們個解釋的機會。”

斡裡衍?趙榛一愣,完全不知道粘罕說的這人是誰。

不過從粘罕對這個人的反應來看,這個斡裡衍在金軍中的地位必定舉足輕重。

來不及細思斡裡衍到底是誰,趙榛看著粘罕,沉聲說道:“元帥,你想想看,我們既然來和大金議和,怎麼會蠢到安排人來劫營?這不是把我們自已往死路上推嗎?”

粘罕一聽,也覺得有理。

趙榛見粘罕露出了認同之色,急忙繼續說道:“劫營之事,必定不是我大宋官軍所為,元帥可能也知道,我大宋的死硬分子很多,尤其是城裡的百姓許多都反對和談,全都是因為我主力壓,和談才得以進行。”

大宋並不是想象中的人人都是軟骨頭,老百姓裡的硬骨頭還是很多的,這些人殊死抵抗,讓金人吃了很多苦頭。

粘罕就曾經在山西河北見過那些對金人奮力抵抗的宋人。

想起這些人,至今還讓他心有餘悸。

想著,粘罕看著趙榛說道:“你的意思是,你們皇帝對和談還是有誠意的,今天晚上的襲擊都是那些抵抗分子做的?”

“不錯,元帥應該知道汴梁城中光是百姓就有數百萬,而我們大宋的官軍只有區區二三十萬,官軍根本不可能約束這麼多人,要是有那些百姓冒充成官軍來劫營,我們也是無法阻止的。”

粘罕從趙榛話裡察覺到一個關鍵資訊,這汴梁城中的守軍居然高達二三十萬!

之前他們估計的時候,汴梁的守軍最多隻有十幾萬。

看來,汴梁的防禦力量要比他們想的更強大。

“我承認你說的有點道理,可是,根據我計程車兵來報告,今天晚上來劫營的有騎兵,難道城裡的百姓還能堂而皇之的把騎兵帶出城不成?”

粘罕怒氣已經減了不少,語調比剛才要平緩很多。

趙榛知道自已剛才的話奏了效,思考著該怎麼把這事糊弄過去。

許多人以為北宋缺馬,實際上在宋朝初年,北宋的戰馬遠比遼國要多得多,當時北宋佔據河套、山西、關中幾個大型馬場,戰馬資源要遠比遼國多得多。

即便是西夏崛起以後,宋朝丟失河套這個重要的養馬場,仍然擁有山西和關中兩個地區,這兩個地區每年也能為北宋供給大量馬匹。

只是宋朝皇帝愛吃羊肉,真宗朝時山西大量的優秀的養馬場被改為羊場,加上宋朝馬政的崩壞,這才導致後期宋軍奇缺戰馬。

不過宋朝的禁軍中還是有一些戰馬的,至少上萬匹還是湊得出來的。

不然也不至於金兀朮摟草打兔子都能繳獲3000匹戰馬。

而戰馬這種東西跟普通老百姓家裡養的那種馬可不一樣,戰馬體型更高大耐力更強,普通人或許看不出戰馬和普通馬的區別,但對女真這種馬上得天下的民族來說,一眼就能認出什麼是戰馬什麼是民間馬。

“有戰馬這不能說明問題,我們軍隊腐敗嚴重,有些蛀蟲把戰馬賣給那些抗金分子,也是很合理的。”

好吧,第一次還有人說自已家的軍隊腐敗。

但這藉口卻是無懈可擊。

宋軍腐敗無能是出了名的,在我大宋軍隊中,你要是個將軍,不貪汙軍餉,都混不下去,大家都排擠你。

要說宋朝軍隊會把戰馬賣給民間的抗金組織,在場的眾人毫不懷疑,包括宋朝使團的幾個官員都深信不疑。

看看,什麼叫說瞎話的藝術。

最高階的說謊藝術就是連自已人都騙了!

“今天晚上你們劫營,讓我們損失慘重,你們必須賠償!”

一個金軍將領拍著桌子大聲叫囂道。

“沒問題!”趙構看終於把劫營這件事情糊弄過去了,急忙做出承諾:“今晚大金軍隊的損失,明日議和的時候可以加到我們談判條款中,我們照價賠償就是!”

“嗯!”

“這還差不多!”

“算你們識相!”

“好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就過去了,本元帥就不跟你們幾個計較了,給他們鬆綁,讓他們滾回去睡吧!”

粘罕對著身旁的侍衛揮了揮手,一群金兵這才給趙榛他們解開繩子,把他們從大帳中趕走。

等他們都走了之後,斡裡衍看著粘罕,道:“元帥,剛剛那個宋朝王爺的話,你真的相信嗎?”

粘罕冷哼一聲:“鬼才會信他!”

哈金森不解道:“既然如此,元帥剛才為什麼不把他們都殺了?”

“因為現在還不是殺他們的時候!”粘罕從他的獸皮椅子上站了起來,負手道:“剛才你們不是沒聽見,汴梁城中還有二三十萬軍隊,這比我們先前偵查到的敵軍數量還要龐大。”

“那又怎麼樣?我大金軍隊無所畏懼!”

一個金軍將領不服氣的叫囂道。

“糊塗!”粘罕瞪了那人一眼,然後看著眾人說道:“我們連十幾萬宋軍防守的汴京都拿不下來,更別說他們的人數要多兩倍。這種時候把他們都宰了,我們就會和宋國撕破臉,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和我們談了。”

哈金森恍然大悟:“難怪剛才元帥要把他們都放了,原來您是順坡下驢。”

“明日談判,多找宋人要些東西!”粘罕捋著他那特有的八字鬍說道:“這一次要好好的敲詐宋人一把,讓他們大出一次血,下一次我們做足了準備,再來攻打汴梁,到時候,哼哼!”

另一邊的宋朝議和使團。

使團中幾個官階比較高的官員都來到了趙榛他們的帳篷。

眾人圍坐在火盆前烤火,李梲興奮的說道:“王爺,我不知道原來咱們有那麼多部隊。”

張邦昌看了一眼李梲,心道:“你這傢伙這麼蠢,皇帝為什麼要提拔你?”

“李大人,我們要真有二三十萬部隊,還會跟他們談嗎?”

張邦昌給李梲澆了盆涼水。

“可是,剛才王爺明明說我們有二三十萬軍隊的!”

“你個笨蛋!”趙構都聽不下去了,他只顧雙手烤著火,看也不看身旁的李梲:“那是我18弟故意說出來嚇他們的!”

“啊!”李梲身體一僵,感到渾身一陣冰冷,聲音顫抖的說道:“要是明天讓金人發現,咱們王爺撒謊騙他,那我們……”

“十八弟!”趙構並沒去理會李梲,而是側過身子看著一旁的趙榛問道:“今天晚上的劫營,真的是民間的抗金組織所為?”

“王爺,民間抗金組織怎麼可能有戰馬?我大宋的軍隊就是在腐敗,也不可能把戰馬賣給老百姓。”

張邦昌一語道破玄機。

宋朝的軍隊的確不爭氣,但充其量也就是剋扣一下軍餉,最多倒賣一下軍糧,沒人敢去倒賣戰馬,這被查出來可是死罪。

在宋朝,皇帝可以容忍將領們貪墨軍餉,甚至倒賣軍糧,但絕不能容忍他們把戰馬或者是兵器、甲冑賣到民間,這是底線。

將領倒賣軍糧,糧食賣到民間最多被老百姓吃了,可是兵器甲冑戰馬這些東西要是落在民間,勢必會天下大亂。

當然了,北宋早已經天下大亂,徽宗在位25年,大赦天下26次,平均每年大赦天下1次,宋朝的混亂程度已經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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