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櫟山堂,宜璋帶著綠枝纏枝溜溜噠噠往後宅去,一路上僕從往來不斷,見到小郎君紛紛叉手行禮。

穿過內宅院門,沿著抄手遊廊前行走到盡頭,便是一處精緻的獨立庭院,名為“撥香苑”。

剛進大門,三個小人兒就聽見正廳那頭傳來一個婦人刺耳的笑聲。

一聽這笑聲,宜璋便知道是誰了。太祖父茂源公除了謝文偃之外,還有一嫡兩庶三個女兒,金尊玉貴的嫡幼女嫁去了太昌林氏,廳中這位便是那位嫡出三姑婆的女兒林氏,十八年前又嫁回了丹犀。這位林氏表姨打著走親戚的名義,常來府中串門。

宜璋不喜歡這位表姨母,也不想應付她,便避開正廳大門,繞了個大圈子,悄悄溜進正廳旁的耳房中,對正在照看茶水的女使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別出聲,等那位走了我再進去,”小手指了指裡面。

女使捂嘴偷笑,見到人小鬼大的小郎君歸來,她也挺開心的。

“鬱金姐姐,你給我煮碗蜜水吧,我才從祖父那裡來,水都沒喝一口呢!”宜璋瞅瞅小几上擺放的都是白茶,“有玫瑰滷子就給我衝一碗吧!唔……綠枝纏枝她們也要。”

女使鬱金應了,起身去開櫃子取新的茶具。

宜璋找了個繡墩坐下,看鬱金忙碌,耳朵卻聽著廳中的動靜。

“……見過她的夫人太太們哪個不誇的,說她長得好,針線好,人又知書識禮的,哎喲我就愁啊,將來可給她挑個哪樣的夫婿才好!”

“表弟妹你也知道,我身邊就剩這麼一個小閨女,嫁遠了我也不放心,要說這丹犀城裡倒還有那麼幾個名門子弟,卻不知品性如何。”

“表姐您放心,以七娘的品貌,將來一定能覓得如意郎君。”這是謝夫人梁氏。

見梁氏不接話茬,林氏面上掠過一絲惱意,呡了一口茶水,道:“怎麼今日沒見十九郎呢?”這是問宜璋呢,他族中排行十九,家中人常喚他二郎,外人卻仍以族中排行呼之。

梁氏笑道:“他呀,這會兒怕是還在老太爺那歪纏呢!”卻是隻字不提宜璋出遠門的事。

可惜梁氏要失望了,丹犀城能有什麼事瞞得過林氏這位“百事通”的耳目呢。

果然她臉上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低頭撥弄了一下腕間的羊脂玉鐲子,“聽說相原謝氏的海貿商隊回來了,他們這一支這些年可是發達了,商船越來越多,每回返航都是滿載而歸,說是船上裝的香料、寶石、奇珍異獸數都數不清呢,誰能想到他們家四十年前還只是謝氏旁支裡最不起眼的一支呀!人哪,運道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

說到這裡,她瞥了一眼梁氏,意有所指道:“只是呀,別人再發達那也不是咱丹犀謝氏這一支了,人總要分清內外弟妹你說是不是?”

梁氏打小也是家裡捧著長大的,嫁進謝府就是當家夫人,能讓她吃癟的人可不多,反手就是一顆軟釘子,“表姐說得是,內外有別嘛,我也是這樣與郎君說的,咱們跟那邊都不在一個族譜上了,林表弟想要入股相原謝氏商隊的事咱們也是不方便開口的。”

林氏只是隱約聽丈夫提過孃家兄弟想要入股的事,她以為這不過是件小事,相原謝氏沒有理由拒絕,沒想到那個沒出息的不敢自已出面,倒把話遞到郡守表弟謝郴跟前了。此時叫梁氏揭破,她有些掛不住臉,伸手端過茶盞不語。

梁氏也不發話,只低頭品茶,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倒是她身旁的陪嫁蘇嬤嬤笑著打了個圓場,“表姨太太難得來一趟,不若留下來用午膳吧!”

林氏臉皮再厚也不好賴著蹭一頓午膳,只得起身道:“倒沒留意,都快到擺飯的時辰了,今日叨擾許久,我這就家去了,弟妹留步。”

梁氏見終於能送走這尊大神,也堆起笑臉道:“表姐說的哪裡的話,得閒再來說話。”

將人送出撥香苑大門,梁氏這才回到正廳,尋了個美人榻歪著,一個鵝蛋臉女使重新捧上來一盞茶,淺淺呡了一口,才對蘇嬤嬤道:“她連我兒去了趟相原都知道,丹犀百事通還真不是白叫的,她這樣厲害還能不知道那些個豪門郎君的底細?”

蘇嬤嬤在梁氏下首一個繡墩上坐了,笑道:“夫人既然知道,何不就應了她,不過是牽個線的事,不搭理她倒還引出後面那許多怪話來。”

梁氏不以為然,“她這些年怪話說得還少嗎?反正在她和她母親眼裡,咱們這些過繼來的就是比她們親生的低人一等。況且就以她那性子,媒人當不好倒還惹來一身腥。”

蘇嬤嬤見狀也不好再勸。

梁氏瞧了瞧外面的日頭,道:“這都什麼時辰了,二郎怎麼還沒回來?”

蘇嬤嬤恍然,“哎喲瞧我這記性,二郎已經回來了,剛下船前頭就有小子來回過了,道是先去給老太爺請安,想必快過來了。方才表姨太太在,倒不好回稟。”

聞言梁氏鬆了一口氣,抱怨道:“阿蘇你說他這性子隨了誰?才五歲就敢自已去走親戚,又不是鄰里間串門,來回得一天的時間呢!”

“哪裡就獨自一人了,那麼多隨行的護衛小廝,乳母女使都是擺設不成?”蘇嬤嬤安慰道。

“我這心裡也愁啊,他一個……”梁氏謹慎的看看四周,見廳中只有自已和蘇嬤嬤二人,才壓低聲音道,“她一個小娘子,將來可如何是好,難道叫她一輩子這樣假鳳虛凰不成?”

蘇嬤嬤嘆口氣,勉強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興許將來……”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將來如何又豈是她能預見得到的。

“當年她祖父做這個決定,我這心裡跟冰火兩重天似的,怕當年她文偃伯祖父的事重演,又怕保全了我的大郎卻害了女兒一輩子。”梁氏美麗的面龐上籠罩著一層濃濃的陰鬱之色,“也不知阿翁有什麼打算沒有……”

梁氏眼睛無意間掃過耳房門口,突然頓住了。

只見她那假兒子真女兒小小的身子藏在耳房門後,只露出一顆圓圓的腦袋,正笑嘻嘻的瞅著她呢。

梁氏臉上頓時雨過天晴,笑罵道:“你這小魔星還不快過來,躲躲藏藏的做甚!”

宜璋這才歡歡喜喜的撲到母親懷裡,故作委屈道:“兒都來了好一陣了,阿孃只顧著跟表姨說話,都瞧不見兒。”

梁氏輕拍了她一下,嗔道:“你還倒打一耙,明明是你躲起來不肯見客,還來怪為娘。”

“阿孃……”宜璋抱著母親的腰,軟軟的撒嬌,“阿孃,兒想您了。”

梁氏聞言心都化了,方才的擔憂瞬間拋諸腦後,眼下只想抱著這大寶貝好一陣親香。

正膩歪著呢,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爽朗大笑:“小二呢?我的小二呢?不是說回來了嗎?”

母女倆一齊轉頭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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