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珩進來時,未婚的娘子們都避到了屏風後面,老太太也是許久未見他了,多年前那個漂亮得如同小娘子一般的孩子,已經長成了長身玉立的偏偏少年郎,老人家頗有一種“吾家少年初長成”的欣慰,一左一右拉著他與宜璋的手連聲稱讚,面上的笑容從方才宜珩進門起便再未落下。

陪老太太坐了一會兒,宜珩便提出告辭,眾人紛紛挽留,宜珩卻道:“姨祖母是知曉的,楹花弄那邊祖父有間私宅,裡面都是些從前服侍的積年老僕,祖父念舊,既來了相原定是要去瞧瞧他們的。”

老太太把臉一扭,賭氣似的道:“謝融川這老傢伙,楹花弄那宅子多少年沒住過了,那些老胳膊老腿的,服侍得過來嗎?叫他自個兒住去。”

宜珩賠笑不語,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說,他第一次來相原,免不了要接待一些外客,借住在縣衙外宅終是不便,更何況宜璋的身份也是個問題。

宜璋早就聽聞那是祖父的親生父母送的宅子,也想去瞧瞧,便又使出撒嬌利器,終於哄得老太太點了頭,最後還是拉著她的手叮囑:“要是住不慣便回來跟姨祖母住。”

兄妹二人這才告辭離去。

次日楹花弄謝傢俬宅的門房果然收到許多拜帖,謝老爺子自是不管這些,都丟給長孫去處置,他仍帶著宜璋去了船塢。

到了船塢卻有了個意外之喜,原來宜珵這猴兒早就在家待不住,一大早便來了船塢等著,宜璋見了他卻笑道:“你倒不怕咱倆走岔了路,萬一我去了你家找你,豈不白白錯過?”

宜珵擺擺手,道:“不妨事,我都給門子交代過了,快走,我帶你去瞧瞧船,許多船我都只在叔祖父那裡見過模型呢!”說著便要拖著她跑。

宜璋今日起了個大早,身上還有些懶懶的,被扯著跟在他身後小跑,小聲嘟囔道:“我昨日就瞧過了。”

“你也就瞧個大概樣子罷了,哪有我知道的清楚!”

“謝十三,你別瞧不起人!”

“你看這個是寶船,這艘倒還算尋常,我打賭你肯定沒見比這大一倍多的寶船,我就見過,聽說那種船要用一千多料呢,船上還可以跑馬……”

“還有這個,這個叫廣船,這種船特別結實,可以做遠洋航行……”

“這個……”

“這個我知道,叫艨艟船,我見過一種像大烏龜的艨艟船,雖說船不大,卻可以用來偷襲。”

“也沒錯……這個,這個叫平底防沙船,這種船製作更簡單,無需碼頭也可搶灘登陸……那個是鳥船,你看它樣子就曉得了,船帆跟大翅膀似的,藉著海風開得可快了……”

“那邊還有連環舟,兩頭船……那個長得像大蜈蚣的,叫蜈蚣船,船速也是極快的……”

謝文合含笑看著那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穿梭在各式艦船之間,最後越跑越遠,直至歡快的嗓音再也聽不見,才轉身往塢內走去。

多像自已小時候啊,老爺子內心感嘆,他像宜珵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也是對艦船如數家珍,每日下學以後都要來船塢待上一陣心裡才舒坦,有時因貪看工匠手藝甚至忘了時辰,為此沒少被長輩訓斥。

走進船塢,又有一群工匠圍上來,老爺子很快便把心中那點感慨拋諸腦後,重新把心思都放在了他最愛的造船事業上,這一忙便是一整天,也沒顧得上自已的小孫女,不過有宜珵這個竄天猴在,他倒也不擔心孫女會被餓著傷著。

直到日暮時分,瘋玩了一日的兄妹倆才被拎了回來,宜珵倒是無所謂,他是皮慣了的,宜璋見了祖父卻有些訕訕的,她少有能完全脫離長輩視線的機會,因而玩得有些忘乎所以。

宜珵還有些意猶未盡的邀他們祖孫二人去他府上做客,宜璋有些意動,瞅了瞅祖父卻也知趣的拒絕了。宜珵只得遺憾的同他們告別,翻身騎上他那匹神氣的馬兒,噠噠噠的走了。

宜璋坐在車裡,半個身子都探出了車窗外,羨慕的看著那一人一馬遠去的背影,直到謝文合出聲提醒“下來坐好,馬車要走了”才又坐回了祖父身邊。

她咕咚咕咚灌了幾杯茶水,發了會兒呆,才又跟祖父講起今日的一些見聞,一些關於艦船的問題,老爺子也耐心的講給她聽。

宜璋見祖父似乎沒有生氣了,又提起一件事。

“祖父,今日五兄帶我去了一間老庫房找東西來著,我們在一側石壁上發現有好多石刻的小船,什麼樣子的都有,庫房管事說那是您幼時刻的,果真是麼?”

“庫房?”謝文合面帶疑惑,稍加思索便回想起來了,“是南門附近那處罷?倒是確有此事。”

宜璋像只好奇的貓兒一般,瞪圓了眼睛追問:“為什麼呀?”

憶及幼時糗事,老爺子搖頭失笑,他揉了揉太陽穴,無奈解釋道:“九歲那年,有一回我下學後來了這船塢,那時候我正對製作船模感興趣呢,正看到要緊處,小廝卻屢屢催我回家,我不耐煩他羅唣,便抱著一架船模悄悄躲進了南門庫房。”

“那小廝尋不到人便慌慌張張的回府報信去了,可想而知,那一晚是如何的勞師動眾,我卻渾然不知,自顧自的在庫房裡睡了一夜。”

“長兄知曉以後,便罰我餓著肚子在那石壁跟前面壁思過一日,不想我的小船還未刻完,母親便親自來接我回去了……都過了四十餘年,那些刻痕竟然還在麼?”謝文合緩緩說道,他似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連稱謂都忘記更換了。

“在呢!”宜璋一臉認真的點頭,但是,“伯,嗯……五兄他祖父罰您餓著肚子面壁思過,您恨不恨他呀?”

“傻孩子,他若不先一步罰了我,回府以後你祖父我便要吃棍棒囉!”謝文合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頂道。

宜璋噘著嘴,歪頭想了想,又道:“那祖父為何不肯答應五兄去他府上呢?”

謝文合神色複雜,他不願去那府上倒不是因為什麼過繼的緣故,而是他的生身父母,他的兄長們俱已過世,滿府上下惟有一個王氏長嫂還算舊人,而四十年過去,謝氏這一房經歷數代繁衍,只怕那府中再無幼時痕跡,去了也只是徒增傷感而已。

最終,他只得長嘆一句:“物逝,人非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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