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面聖
長安，立政殿。
李二此時正在處理公務，看著奏摺。
臨近年底了，但彈劾嶺南馮盎的奏摺卻是越來越多，不僅來自嶺南，江南東西兩道，甚至淮南道也有彈章上奏。
李二開始根本不信，但彈章多了，也有些不淡定起來。
南陳時，嶺南在馮寶、冼夫人的治理下，避開了北方亂世，為嶺南贏得了數十年安寧，嶺南人感恩洗夫人，馮家在嶺南影響力極大，冼夫人去世後，嶺南在冼夫人之孫馮盎的治理下，繼續護衛嶺南。
大唐立國後，馮盎率二十多州歸附大唐，當時李靖收編嶺南時，還問馮盎為何歸附？馮盎的回答是，此為祖訓。據說冼夫人說嶺南亦是華夏領土，吩咐馮家後人不得割據稱王，更不可使嶺南陷於戰火。
這樣的馮家會造反？李二蹙了蹙眉。
馮家在嶺南影響力極大，若是馮盎有了二心，可不是幾千兵馬就可以平定的，李二想到這裡，對著在旁服侍的內侍說道：“止言，馮家長子前日進京了？”
“回稟陛下，是的，昨日馮家長子已經向尚書省遞交面聖申請奏摺了，還給宮裡送了十斤白糖，五斤紅糖作為貢品。”止言說道。
“哦，紅糖，朕知道，何謂白糖？”李二問道。
“陛下，那白糖極甜，口感遠超紅糖，聽說馮家二子在東市的鋪子售賣此物，一兩要價兩貫。”止言說道。
“什麼？什麼糖能賣得如此之貴？你去拿些來看看。”李二說道。
片刻後，止言拿來白糖，李二看著碟中的細白剔透的白糖，用小勺挖了點放入口中。
“嗯，果然極甜，口感不錯，他們在東市上售賣得怎麼樣？”
“聽說很是不錯，馮家二子是個會做生意的，拿著小碟裝上白糖、紅糖給過往行人免費品嚐，眾人品嚐後均是誇讚不已，只是半天，便售賣出了上百斤，估計今天的生意會更好。”止言說道。
“哦，看來馮盎找到財源了，讓馮家長子過來見我罷，我倒要好好問問。”李二說道。
“喏”
馮家在長安有一座府邸，而且就在寸土寸金的崇義坊，乃是李淵賞賜的，馮智戴、馮智佑兩人率領嶺南商隊自前日抵達長安後，便在此落腳。
馮智戴昨日遞交了奏摺後，便在府裡等著宮中的訊息，宮中內侍來宣後，只是半柱香時間，馮智戴便來到立政殿，見到了這位霸氣側漏的李二陛下。
想到眼前這位李二陛下的赫赫戰功，馮智戴有些緊張，雙手不禁沁出些汗水，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說道：“臣馮智戴參見陛下，陛下聖安。”
馮智戴乃是李淵封的春州（今陽春）刺史，雖然嶺南局勢複雜，個人影響力不是按官職來理解的，但此時面見李二，馮智戴就是春州刺史的身份。
李二見馮智戴長得雖然面板黝黑，但臉廓稜角分明，看得甚是舒適，雙目有神，看來馮家這個長子不錯啊。
“嗯，馮刺史來了，坐。”
“謝陛下。”
“嶺南現在如何，那些奏摺上的就不用說了。”李二清冷的聲音說道。
“陛下，嶺南僚民愚魯，不服王化，發展緩慢，如今更是內憂外患。”馮智戴說道。
李二聽了，便是有了興趣，說道：“哦，何來內憂外患之說？”
“陛下，嶺南地處南方一隅，說是窮山惡水也不為過，地裡產出有限，僚民們經常為了爭地、爭水、爭糧食等大打出手，械鬥不休，家父便是常年與談殿、李光度、寧長真等土司商談，讓僚民們罷鬥；
而近些年，海上強盜愈發猖獗，經常襲擾、劫掠嶺南各地，前些時日，海盜襲擾廣州，便是臣五弟也差點為海盜所殺，救回來後昏迷三天方始甦醒。”
“那你認為，嶺南應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呢？”李二問道。
馮智戴說的這些情況，其實李二都知道，馮智佑被海盜襲擊險些身死，也有百騎司和廣州官員奏報上來，而李二關心的便是嶺南如何能更有效地得到治理。
“陛下，嶺南窮儊，民智不開，陸路交通不便，唯有海洋之利，只是海盜猖獗，便是斷了嶺南後路，我馮家曾經打造大小海船百餘艘，但與海盜戰鬥後，目前僅餘不到四成，因此需要製造更多海船殲滅這些海盜。”
“哦，需要造海船，我大唐的五牙戰艦不行嗎？”李二問道。
馮智戴一聽，便知李二是陸上皇帝，對於海洋根本沒有了解，便說道：“陛下，不行，五牙大艦是內河上的霸主，但由於過於高大，到了海上，只要海上一陣急風，戰艦便要沉入海底。”
“哦，那現在海船都是哪些？”李二聽了臉色微紅，他是馬上皇帝不錯，但對於海戰卻是個白丁。
“陛下，我嶺南打造的也都是一些小海船，比漁船要強一些，但海盜的船反而更加犀利，每次戰鬥，我們總是吃虧。”馮智戴老老實實地說道。
“哦，海盜如此強大，他們是什麼人？”李二問道。
李二被譽為千古一帝，優點眾多，不懂就學絕對是其中之一，決不會不懂裝懂。
“海盜來源複雜，倭人、高麗人、新羅人最多，其次便是我大唐先朝躲避戰亂的海外移民，還有的便是來自交趾等各國人，嗯，還有一些疑自內地，但我們沒有證據。”
大唐初期，劫掠嶺南的海盜確實極為複雜，但有沒有內地，這個真不太好說，馮智戴原本不想說這一條。
但臨行前，五弟馮智佑卻曾對他說，要把海盜劫掠嶺南的情況說嚴重些，大唐各大世家與海盜肯定有勾結，說他們劫掠嶺南準沒錯，這個不是胡亂攀誣，只要看看這些世家中有沒有采珠女便知。
“什麼，倭人，高麗人如此猖獗？還有，內地人為何要劫掠嶺南？”李二不由吃了一驚。
“是的，倭人，高麗人襲擾嶺南上百年了，如今只是更加猖獗罷了，至於內地襲擾嶺南，便是劫掠嶺南的採珠女和珍珠等物品。”馮智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