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一次驚嚇,虞荼也沒有繼續看手機了,他迷迷糊糊地眯了一會兒,再醒來天就亮了。

他起床後不久,來接安佳佳的人到了,歸墟的人統一披著從肩膀到腳踝的灰色袍子,大大的兜帽遮住整張臉,只露出一個下巴尖。

“孟組。”為首的灰袍子和孟自秋打了個招呼,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得猶如大提琴,“人帶走了。”

“行,交接單籤一下。”

孟自秋看起來和歸墟的人打過不少交道,已經熟知他們的秉性,簡單的招呼後一句廢話都沒有,交接單一簽,對方立刻告辭。

“安佳佳,走了。”

“......啊?”顧鴻影站在秦斐旁邊,一臉茫然,他用一種很小的聲音問,“秦哥,這就結束了?”

“我沒怎麼和歸墟的人接觸過。”秦斐同樣壓低了聲音回覆他,“在崑崙做交換生時倒是見過,都挺沉默寡言的。”

他想了想,補充道:“可能是不喜歡繁文縟節,比較講求效率吧。”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但三個灰袍子裡最後邊的那個還是瞄了他們一眼。

顧鴻影:“......”

秦斐:“.......”

雖然沒說別人的壞話,但當著人家的面議論也不太好,還是閉嘴吧。

作為交接人的安佳佳也被這樣的效率震驚到,她磕磕絆絆地問:“就、這樣......走了、嗎?”

“嗯。”為首的灰袍子轉向她,“身體埋回去,靈體去歸墟。”

他回答完安佳佳的問題後轉身就走,身後的兩個灰袍子也跟上,三個人佔據了整個外部走廊,走起來有種六親不認的凜冽氣勢。

安佳佳僵硬地轉過頭:“裡世界、再見。”

虞荼向她揮了揮手:“好,裡世界見!一路順風!”

顧鴻影的情緒比他外放:“人渣的判決明天應該就正式下來了,到時候我請孟組給歸墟那邊發過去,加油修煉啊安佳佳!”

安佳佳青白的臉上努力露出一個笑,她僵硬地揮了揮手,漸漸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處。

“勉強算是個圓滿的結局吧。”顧鴻影將胳膊架在虞荼肩上,唏噓道,“之前判決沒下來就沒和你提,拐賣人口一般判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盜竊屍體三年以下,故意殺人理論上十年以上或無期,但安佳佳落水而亡時沒有人證,疑罪從無判不了。這幾個人渣綜合起來,大概判個十五年以上,二十年以下就行。不過嘛......”

顧鴻影臉上露出一個暢快的笑:“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了裡世界,還形成了C級任務,所以量刑上需要疊加里世界屏障一重律。”

虞荼:“判多少?”

“兩個人販子死刑;馮家三口裡林翠從犯,有期徒刑二十年;馮勝主犯,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馮偉主犯,且有故意殺人動機,死刑。”

“馮偉故意殺人......”虞荼下意識地問,“是他那四個早死的女兒嗎?”

“啊?”顧鴻影蒙了一下,“不是,是李甜甜。”

虞荼覺得李甜甜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他想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小小?!”

他還沒觸發[血嫁衣]的任務之前,李爺爺家的孩子丟了,老槐樹底下的爺爺奶奶們都在跟著一起找,最後孩子是馮偉從舊樓那條街抱回來的,小小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為這件事特意登門感謝了。

“他本來是想把孩子弄死去給他孫子當花童的,因為據說配陰婚都需要有一個引路使者,但找孩子的事情鬧得太大,他又是第一次沒有經驗,被這樣的陣勢弄慌了,才不情不願地放棄了。”

如果大家當時沒有那麼熱心,很有可能這場任務裡還要再添上一條人命。

“好在有驚無險,也算是不幸裡唯一的幸運了吧。”

......

三個灰袍人帶著安佳佳走到了樓下,樓下陰影處停著一輛車,車窗上貼著特殊的防窺膜,不管是從正對面還是從側面,無論什麼角度,都看不見一丁點車裡的樣子。

安佳佳跟著上了車,要奔赴向一個完全未知的未來,她還是有點拘謹,為首的灰袍人去前面開車了,另外兩個灰袍人和她一起坐在後座。

之前看了一眼顧鴻影和虞荼的那個灰袍人縮在車後座的最裡面,他的灰袍底下伸出一隻手在座椅底下扒拉,拽出了一個極其二次元的抱枕,然後將腦袋埋進去,瞬間不動了,而另一邊角落裡的灰袍人則從車頂上扒拉下來一摞漫畫書,從裡面抽了一本放在下巴底下開始看。

坐在正中間的安佳佳:“......?”

或許安佳佳盯著他發愣的時間太久了,看漫畫書的灰袍人弱弱地遞過來一本:“看嗎?今年新出的漫畫。”

安佳佳茫然地接過來,聽到遞給她漫畫的灰袍人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然後......他往角落裡縮了縮。

安佳佳低頭看那花裡胡哨閃閃亮亮帶著明顯的少女心的漫畫,茫然得更厲害了。

歸墟和她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樣啊?

*

“意識深處沒有任何咒言暗示,也沒有控精神類藥物殘留痕跡。”藺蘇蘇睜開眼睛,就聽到給她檢查的人說,“大機率不是人為控制。當然,也不排除手段高深,現有技術水平難以排查。”

雖然話說得很委婉,但藺蘇蘇還是聽懂了裡面的潛臺詞———很有可能她這幾年就是腦袋不清醒,年少輕狂才犯了錯誤。

她團成一個紅色的球縮在原地,兩條紅色大尾巴一左一右虛虛擋著眼睛。

“出息了啊藺蘇蘇。”聽檢查的女人冷笑道,“總裁文裡的白月光和替身玩得爐火純青?”

藺蘇蘇:“......”

紅色的漂亮狐狸縮成了一個更小的紅毛球,兩條大尾巴誓死擋在眼前:“佩佩姐,我錯了。”

藺蘇蘇被盯得毛都快一根根豎起來的時候,終於聽到她的佩佩姐大發慈悲:“算了,你也算是收到了教訓,老老實實和我回去蹲禁閉,後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藺蘇蘇小聲,“蹲多久啊?”

“狐族禁地,禁閉六年。”

藺環佩伸手揪住紅狐狸的後頸皮,看到她的兩條大尾巴自然而然地耷拉下來,狐狸臉上寫著生無可戀,漂亮的淺棕眼睛裡漫上了一層水霧。

她嘆了口氣,將紅狐狸抱到懷裡,揉了把狐狸頭,又在她的耳尖上輕輕彈了下:“自討苦吃。”

她先是向給藺蘇蘇做檢查的人道了謝,然後讓身邊的秘書留下來處理後續,接著抱著紅狐狸走上外面早已等著的車。

“鴉羽,明天界門開啟後,麻煩你把蘇蘇送到狐族。”

藺環佩將散到眼前的髮絲別到耳後,天知道她晚上開完會,特異組通知她過來領自己闖禍的族人是什麼感受。

“藺總。”前面開車的人微微側過頭,他有著一頭柔順的黑髮,耳後是銀白的掛耳染,“真把蘇蘇關六年啊?”

“你也不看看她乾的什麼破事,修煉修得歪門邪道。”藺環佩看她懷裡閉眼裝死的紅狐狸,恨鐵不成鋼,“回去就讓長老把你屋裡亂七八糟的小說和漫畫都沒收,再把你的網給掐了。”

“別啊!”比被關禁閉六年更糟心的噩耗來了,藺蘇蘇眼睛睜開一條縫,“佩佩姐你不要這麼殘忍!!!”

“我殘忍?”藺環佩翻著來之前手機裡收到的照片和影片,越看臉色越冷,“沒想到你和慕容賦在一起的事兒還挺有名?我只是讓秘書隨便查了查,就有這麼多啊。”

藺蘇蘇偷瞄她的手機,看到那些她挽著慕容賦出沒於各大場合的照片,以及她自己微笑扮演慕容賦白月光的影片。

“直升機撒花瓣表白、落跑的仙度瑞拉、機車終點車頂擁吻......”

她每念一個,她懷裡的藺蘇蘇就哆嗦一下,蓬蓬鬆鬆的大尾巴都僵住了。

她顧不得現在還是原型,一爪子按上藺環佩的手機螢幕,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我真的知錯了!小說漫畫全部上交,網給我掐了也行!別唸了!別唸了,求求你了!!!”

*

送走了安佳佳,特異組三人連帶顧鴻影和虞荼一起吃早午飯,飯才吃一半,孟自秋的電話就響了。

一開始孟自秋的表情還是放鬆的,但不知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什麼,他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三分鐘後,電話結束通話,他迎上了四雙好奇的眼睛。

“是不是內部訊息?”路雅音端著碗貓貓祟祟地蹭過來,“大家都可以聽嗎?”

秦斐:“那天盯著虞荼的人查到了?”

顧鴻影:“是佈陣的材料出了問題?”

虞.沒睡幾個小時腦子半漿糊狀態.荼:“......啊?”

孟自秋:“......”

顧鴻影和虞荼就先不說了,秦斐畢業了五年,路雅音畢業了三年,怎麼這倆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充沛的好奇心?

孟自秋嘆了一口氣:“藺蘇蘇跑了,現在不知所蹤。”

顧鴻影:“......越獄?”

“按這個速度都還沒送到屏障附近的界門呢。”路雅音動手從顧鴻影面前拖走了半屜小籠包,“最多算是押送途中逃跑。”

秦斐:“反正從哪兒跑都是跑,只要跑了就得加罰。”

路雅音:“心疼藺環佩,白天在公司當總裁,晚上加班加點開會,半夜還要坐飛機過來給闖禍的族人擦屁股。”

“你還是先心疼心疼你自己吧。”秦斐涼涼道,“還沒轉過彎來啊?”

他們把藺蘇蘇交給狐族的時候,她可是半點都沒有表現出想跑的意思,全程態度良好,瘋狂認錯,對要受罰這件事沒有半點異議。

如果她是裝的,沒道理在場那麼多人一個都看不出來,之前給藺蘇蘇的檢測結果,他們在天剛亮的時候也收到了一份,顯示著沒有任何人為干預的痕跡,但藺蘇蘇又說她這幾年確實感覺渾渾噩噩,做事不經腦子......如果藺蘇蘇沒有說謊,說明他們將會面臨未知且極其棘手的敵人。

虞荼讓藺蘇蘇清醒的行為,很有可能已經打草驚蛇了———那或許也是昨晚虞荼感覺有目光注視他的原因。

路雅音想明白了這一茬後哀嚎:“我就知天價委託費不是這麼好掙的!”

誰知道一個吃喝玩樂的護送行動,會因為去了一趟遊樂園,直接加碼成地獄難度啊!

路雅音覺得小籠包都不香了。

最後,還是孟自秋一槌定音:“今天做前期準備工作,明天材料一到就佈置陣法,將嬰靈們送去輪迴轉世。”

“結束後我們開車直奔草木族最近的界門,用最快的速度將虞荼送到草木族,以防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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