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的棋陣在如雲煙一般的玄術下,散如飛星,點點暗光後,上官婕的身影沿著東南星位涇線斜落兩丈,身法輕盈。

那半空中的涇線術痕失了幻陣棋子,本要從渭線墜落的一枚白子,移位落入後一道涇線與渭線相交之處,同相同的白子相撞,兩枚同色棋子,緩緩融在了一處,逐漸透明隱去。

獨剩的一枚黑子,又尋同軌,將將碰到鄰近渭線的白子時,被樞密使的畫軸帶落至一旁,阻了一阻…

那角落的棋局,竟在上官婕的術法下漸漸消失。可地面石臺上,術痕猶在,她的身法將將落下時,被不知何處移至腳下的黑影拖了一拖,復又回返,便如這般依次將捭闔棋陣破解。

散落的棋子碎片隱沒入石臺,帷帽後清淺眼眸看向昏迷於陣中的兩人。

“呵,原來是赫赫有名的非墨劍仙,怪不得姐姐這般焦急。”隨著清越又微帶諷刺的話音,身後暗處一身藍白短衫的少年,慢慢行至身旁。

那少年容顏豔麗,眼神從地面上昏迷的白葉身上飄過,凝目望向上官婕前行的背影,卻又落下眸光,抬起手臂。

纖瘦的手臂上,纏了白色紗帶,那白紗延至手指,指尖竟隱隱有白色絲絃,在室內暗沉中,隱約可見絲絲術法微光,沿著微光,數丈遠處,似有方匣一般的事物靜置。

仔細看去,那方匣原是極繁複的鏤空構造,無數道似金似木的細檁條,錯落疊起,橫豎交錯,竟同這捭闔棋陣的涇渭之線有異曲同工之妙。隨著少年指尖連線的細絲術法,竟有如生命般,在極輕微的機括音中,以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合成了四四方方的匣子。

上官婕已俯身將朝君扶起,待要拉起白葉時,只聽一聲輕微聲響,那少年又將匣子延展做了臺架,兩根細檁將白葉架起,甩到了架上,隨著指尖術法微光,那臺架下數根長櫞如車轅一般帶著昏迷的白葉便要離開此處。

上官婕見狀,帷帽皂紗後嘴角微彎,想起同這身負“裳絲石匣”的少年相識之情境,卻又不免警醒起來。

一日前,林間夜涼如水,玉色身影已在積雪中策馬急行了數個時辰。

影衛隊長已被上官婕甩在了身後,念起三年前同白葉相攜至落棋山莊之行,不免心下焦急。

至幷州雖是相似的目的,雖然知曉以那人的修為身法,本不會有驚險之處,到底還是心中不安。

思緒微亂間,樞密使卻驟然回韁,那馬兒長嘶一聲,前躍少許便停了下來。

皂紗後的面容,於暗夜中不可得見,只聽女子聲音淡然,寂靜中愈發清晰:“既不願再入樞密院,卻因何事能讓你不顧恩人安危?”

隨著話音落下,林中雪霰簌簌,斜前方高木之上,一道暗紅身影飄落而下,靜夜中烏帽上的銀絲泛著暗淡微光。

這藏匿於樹梢,靜候樞密使之人,臉頰如稚子一般,身形清瘦高挑,赫然是李幽廷。

他已將環刃持在手中,烏雲蔽月,刃口寒光很是耀目。上官婕看著他靜立的樣子,帷帽後有輕笑聲傳出,似是瞬間便知曉對方來意。

誰知話未開口,李幽廷似被激怒一般,驀然揮出環刃,那雙環刃飛旋而至,眼看便要削至上官婕身前。

“風環雙刃”在李幽廷離開樞密院這幾年,愈見凌厲。可兵刃之技,任其再是高妙,亦為凡俗之法。

樞密使輕撫了下那捲不離身的畫軸,白玉材質的卷軸浮空半開,暗夜之中,其上所繪並不清晰,絲縷青煙自軸中飄出,纏在環刃之上。

李幽廷凌厲的攻擊便被卸在一旁,帶起大塊積雪,復又揚散在空中。

侍衛長身影已閃至半空,那環刃又回至手中,點點玄力覆在刃口,衝著安坐於馬上之人劃去。

樞密使身影飄忽,自馬上躍起,向後落去,兩人於半空飛移數丈,緩緩落於積雪地面。

“我因何在此等候,上官大人再清楚不過!”侍衛長話音憤懣,靜夜中聽來很是刺耳。

上官婕卻輕嘆一聲:“若本使說,自己並不知溫候因何遇刺,你怕是不會相信了?”她靜立於雪中,玉色衣衫與落雪近乎同色。

“呵!堂堂樞密使,對皇城司命案絲毫不知,大人是將我當成了當年那個惟命是從的李幽廷了嗎?”侍衛長握緊了手中利刃,似是一言不合,便又要揮出。

“我雖不知刺殺一案緣由,但若知曉那彭州糧草的蛛絲馬跡,你可還這般不要命的想要殺我?”上官婕話音帶了少許譏誚,她看著李幽廷驟然怔愣的面容,心下不免好笑。

這個侍衛長,本是三年前被自己派去中書令府中的影衛,若論玄力身法,本已是影衛中佼佼者,可卻過於耿直,與暗殺密謀格格不入,不宜留在院中。

果不其然,黎垣雖長於律法,為人卻溫和公正,竟於不知不覺間令其欽仰,以至徹底脫離樞密院的掌控。她本亦不願與中書令結仇,便對此事不聞不問,倒是…

兩人靜默間,上官婕身後響起了馬蹄聲,李幽廷向那方望去,馬上之人一身黑衣,如影子一般,他眉頭微皺。

隨後而至之人,便是被上官婕甩至身後的影衛隊長,她急於趕赴彭州,一路策馬先行,被李幽廷阻在此處,下屬方才追至。

離得近了,那影衛隊長甫一見李幽廷,不由分說揮出數枚暗器,挾了少許玄力,散開至眼前,只幾息間二人便戰至一處。樞密使見李幽廷已被纏住,念及身負要事,終還是揚聲將彭州糧草迷局盡解,只話音被那二人打鬥之聲隱沒少許,侍衛長是否聽清,便不得而知。

玉色身影飛落至數步之遙的馬上,復又向遠處策馬離去。

夜半三更,離方才之事又過了一個時辰,上官婕已行至幷州遠郊,此地離桐城不遠,若無意外,當能於晨間進入州境,午時或可潛入那座山莊。

至於桐城,除了久負盛名的飛瀑落霞之景,更因楚國遺族久居此地,桐城作為楚國舊都,並未劃歸州府。

楚國本是小國,據傳聞皇室來自淵地邊境,猶擅丹青之術,自己這卷“雲煙圖”雖藏於家中,但幼時曾聽父親提起,這捲不起眼的畫軸,同數百年間相傳的仙淵玄兵“松煙匣”有些許淵源。

只是,那松煙匣自楚國亡後,便下落不明,蕭思懋和虞山公主曾苦苦尋覓,意圖憑其復國,但終因公主病逝、蕭思懋鬱鬱而終不了了之。

桐城經了這許多滄桑,城中人跡寥寥,早已非舊時盛況。

上官婕不由輕嘆一聲,停韁慢行,藉此小憩。環顧四周,隱隱聽得水聲轟鳴,不遠處,必是“鳳凰臺”近處的“千潭澗”了。

冬日的鳳凰臺,應是銀砌雪琢…

神思沉吟間,聽得斜前方山石之後,似有腳步聲磕磕絆絆,那人氣息斷續,似乎受了傷。

樞密使翻身下馬,慢慢向那處隱蔽之處走去,轉過山石,映入眸中的人,讓上官婕頗為詫異。

同自己年歲相仿的女子,一身暗紋大氅,在雪地中很是醒目,眉目細小淺淡,此時靠坐在山石邊,面色慘白,上官婕向她來處望去,雪地上一串血痕很是醒目。

那女子聽了人聲,羽睫微抬,暗藍色的眼瞳望向面前的上官婕,視線清淺的掃過對方裝束,慢慢從袖中伸出手來。

上官婕止住了本要向前檢視的身形,卻見那女子手中持著一片極輕薄的雪刃,手臂緩緩抬起,雙唇微啟似要說些什麼,眼神微動卻勉強抬起另一隻手,指尖有些許寒水靈氣,似乎是要施術。

驀然,身後有鐵石機括輕響,一團黑影轉瞬即至,從那靠坐山石的女子胸口穿過,連帶山石皆起了洞穿裂響。方才還有些氣息的女子,瞬間斃命。

上官婕扭頭向那黑影望去,竟是一架鏤空石架,由無數細檁層疊合成。

“咦,這位姐姐,莫不是與她一樣,也想搶山莊的霜雪刃?”隨著一道清越的話音,一身藍白短衫的少年自枯樹後行出,細瘦的手臂上,纏滿了白紗一般的布帶,只見他微抬雙臂,指尖似有細絲,遠遠連至那架鏤空兵器,玄力微閃,又是一陣機括之聲,黑影折轉成了一方半人高的匣子,通體漆黑,嚴絲合縫,少年微一揚手,匣子越過上官婕,飛落到少年背後。

樞密使看著對方一番動作,帷帽皂紗後,嘴角微彎,連話音都似笑非笑:“天樞居士這聲姐姐,當真令人心悸。”

落棋山莊中久負盛名的七星居士,只“天樞”擅長追蹤制器,更是年歲尚輕便研習了“返生傀儡”,只不知何故,甚少將傀儡帶在身邊,卻總將“裳絲石匣”負於身後。

這少年裝束和匣子這般古怪,此地又臨近幷州,除了落棋山莊客卿之首,再不做它想。

她見少年毫不意外,心下更是警惕:“年前聽聞,落棋山莊得了昔年蕭思懋的鳳凰臺上琴曲,想來這霜雪刃同出一處了。”

“嘻嘻,姐姐深夜在此地,想必是要晨間入州境。若對霜雪刃來歷太過好奇,或許會無法顧及要事呢。”少年容色豔麗,話語卻暗藏殺意。

一雙明眸在上官婕和那死去女子手中雪刃間逡巡,似乎在猶豫是否要再次開啟石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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