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神色少有的驚慌,單手拿著琉璃酒壺,專注的看著剛剛轉醒的朝君。

朝君從躺靠的牆邊坐起,覺得臉頰一片溼涼,抬手摸去,竟摸到了少許水漬,帶著清冽的酒香。

她愣了一瞬,突然明瞭,冰藍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瞪向身邊的白葉。

白葉眼神遊離著,小聲嘀咕:“如何都喊不醒…總不能用劍氣劃你幾道吧…”

想他堂堂非墨劍仙,也有對著女子的目光心虛之時,念及朝君的身份和她一個時辰前焦急懊喪的模樣,卻又怏怏然站起身走至一旁。

朝君心中還沉浸在方才昏迷時“見到”的異象中,沉默的站起身,整理著衣飾。

她環顧四周,發現頭頂並無異樣,掉下來時那些變作流沙的地面已不見蹤影,低下頭,地上有著許多粉塵,遠處更有少許白玉般的碎石塊,大些的依稀像是某種石架的部分。

朝君心中豁然,這裡竟是自己昏迷時所處的那間石室!

她急忙轉頭找著什麼,看到身邊兩步之遙,一盞八角宮燈。

連忙走至近前,白葉看著她一反常態的舉止,跟了過來:“在找甚麼?”

朝君仔細的檢視著燈面,驀地,目光停留在燈臺一角。

那裡有一隻血色蝴蝶,翅膀上輕紅深絳,長長的鳶尾垂落著,翅上沾著少許塵埃,一動不動,顯是死去了。

或許,就在方才,這血蝶還留有…朝君想到此,卻又像遇到了荒謬之事般,搖了搖頭。

她看向一旁的劍客,白葉看著那明顯沒有生機的血蝶,沉默不語。

朝君略微思索,將昏迷時所見,向白葉娓娓道來。白衣劍客的神色隨著朝君所說,亦有著困惑。

“或許,那些是這裡曾發生過的景象?這血蝶被施了記憶咒術,亦或,它本身便有奇異之處?”白葉以手摩挲著劍身上的墨紋,猜測著那些“異象”。

朝君搖了搖頭,眉間微顰:"方才如大夢一般,所歷年月恐不只千百,所見之物與夢境中人,好似古時仙蹟。"她隨即低語:"莫非幼時在禁地所見,竟是真的…"話音低不可聞。

"仙蹟…難道歲夢門人將些許咒術留在了這南華島內?相傳他門中術法偏於幻咒,大成者如歲夢老人,更是精於幻陣,所施夢境更是情真意切,令陷於陣中之人沉溺忘我,但人之真情終究別於臆想,這亦是他最終陷於自身夢境之緣由。"白葉憶起曾讀到的歲夢門人著述,將目光自燈盞移開,四顧找尋異樣。

"夢境虛假,怎堪現世想較。倘若至清至理,必不受其擾。"身後朝君言辭切切。

白葉不置可否,將目光自地面碎石上收回,向遠處望去,同朝君所述夢境一般,無門無窗,除卻面前那盞不染塵埃的宮燈與其上看似死去許久的血蝶,似乎一切如常。

不遠處地面有丈許寬的空洞,自是朝君所述夢境中,那三位"仙者"爭執中被打破之處了。

良久,朝君待要伸手,拿起血蝶。白葉卻攔住了她:“小心為上,這裡太過詭異。”

他伸手撕下了少許衣襬,墊在手中,向著血蝶拈去。

剛將血蝶拿起,衣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侵蝕成了齏粉,白葉手指微動,將衣料帶著血蝶扔向了宮燈。

那血蝶撞到燈側青紗,散成了紅色的粉塵,落入燈中。

兩人相顧,心有餘悸,不敢再過多接觸這裡的事物,想到此行目的,連忙走向地面上的空洞。

朝君行了數步,忽而回首:"如今看來,非墨劍陣,亦是源於此地?"

白葉不言,只微微頷首,如若方才朝君夢中所歷確為昔時仙蹟,那自己自府中藏書閣所習的古籍和名劍,便是得於此處了。

義父與嵐帝少時,想必於"南華"一行籌謀已久。

二人已從石廳中跳入下層,這裡的迴廊,像朝君昏迷時所見,只那些飛禽異獸的篆刻,早已模糊不清,若非方才她同白葉講過,現今看去,只是些不甚明瞭的線紋。

兩人前行,走過那處小裂口,轉過角落。

向迴廊一側望去,依稀是一間浩淼殿堂,殿中充斥著藍色的光暈,其上散著雲朵一般的氣息,流動往復。

朝君和白葉一同向著殿中行去,將要碰到光暈時,身後響起男子話音。

“別過去。”

兩人回頭,白葉看清身後人:“義父?您…怎地在這裡…”

張子衿看著白葉略顯尷尬的將朝君拉至身後的舉止,面上神色還是淡淡的:“殿下,這殿中是歲夢門人佈下的“春秋引”幻陣,冒然進去,會陷入夢境,沉睡至死,海音貢物封於殿內不假,但春秋引卻是幻術之極。”

右相不待二人想出“編撰”的藉口,已然清楚他們來南華島所為何物。

“幻陣所生,乃踏入陣中之人最渴望之情境,如真似幻,春秋引中四時更替不迭,哪怕亡者復生,時光回還皆是尋常,只有"南華鑰"可以關閉,將陷入夢境中人喚醒。若殿下自信可憑一己之力破此幻陣,大可不必理會小臣所言。”

“可是…”朝君面上微有難色,欲言又止。

白葉看著面前的右相,不知他是否要阻止二人拿取海音聖物,轉而想起自己答應過朝君的話語,很是為難。

張子衿卻抬步走向來時的方向,從殿門外走過時,看向白葉:"愣著做甚?不幫你在意之人拿取籌碼了?",隨即揚首示意兩人跟上。

白葉略微赧然,雖不知他為何來此,但義父對自己的心思瞭若指掌,這是自己未曾懷疑過的,他抬步跟了上去。

是了,原定一月之期回返皇城,自己不見蹤影,他必知事有蹊蹺,只不知這一行艱險,他竟孤身陷入。

本以為義父命自己劫走公主,是為挾制左相和女帝,可如今看來,陷入局中之人,不只寥寥,義父於此番和親一事中所步局勢,似乎另有隱情,不知自己恣意而為是否給他添了困擾…

轉而念及同朝君一路相處,她的無奈與憤懣,更讓人擔憂。

朝君看著右相的背影,咬了咬唇,看向殿內,方才她已得知春秋引幻陣中,有自己一直尋找的“鏡花水月”,但念及張子衿所言關閉幻陣一事,還是快步追了上去。

她跟在兩人身後,低頭細思,如她所想,幻術至極,當同海音樂術一脈相似,困鎖神魂非同小可,如若自己冒然闖入陣中,遇所思所念之境或人,豈非沉溺其中,無法脫出?

三人行至迴廊盡頭,轉角過後,一側的門內,另有一方小石室。

石室中,滿是玄色玉質,顯然與原本樓體的雪白材質不同,正中放置著兩尊寒玉棺槨。

張子衿甫一進入石室,便向棺槨對面的走去,朝君抬目,那裡的石壁上刻著一隻巨大的異鳥,展翅揚頸,紋路中滿是同歲夢幻陣一樣的術法氣息,只在異鳥頭冠部,有著一簇火焰印記。

印記正中凹陷,細細看去,恰是一朵焰火玫瑰的形狀。

這異鳥,彷彿是夢境中那隻躍向自己的丹鳥,只翎羽處的火焰同鳳鳥冠羽稍有異處,這壁上所刻,較之夢境中的丹桂長羽,更為短小簡潔。這隻應是凰鳥了…

白葉向那兩處棺槨中看去,寒玉微清,左側的棺槨,躺著紅衣華服的女子,眉色深黛,面容精緻,左眼角一顆小小的淚痣,長髮間簪了赤晶金飾,烏髮有著少許深紅的色澤。

與她相鄰的棺槨中,男子一身玄色龍袍,眉目俊逸,薄唇輕抿,雖已故去多年,神色間竟還能看到昔日的睥睨與傲氣。

“所謂南華島,難道是…樊國皇陵?”朝君看著寒玉棺槨中帝后兩人不甚清晰的面目。

"並非長久,這南華島是先帝…"張子衿回頭,言及此,似是恍然般嗤笑著搖了搖頭:"是詡帝一朝所尋得的仙蹟,先皇后定要將陵址定於此處,至於長生之法卻並無端倪,方才你們來時方向,必然已見過了那間藏書廳,我府中古籍大多來於此處。"他望向白葉,後者只靜立著聽二人相談。

"先帝在世時,曾命歲夢門人將所剩無幾的藏卷收整,若無他們,玉捲上殘存的禁制亦無法解開,自然也不會有如今的劍痴小葉了。"

白葉聽得此言,在朝君瞭然的眸光下,偏頭掩住了神色。

右相看著兩個年輕人之間頗有意味的舉止,輕嘆一聲,從袖中拿出赤晶玫瑰狀的"南華鑰",兩步走至壁前異鳥處,將要置入時,卻聽一陣熙熙攘攘的微音自石室外傳來。

起初不甚清晰,待得幾息過後,驟然盛起,那輕音分明是無數人語,低言高談,伴有海潮流響空鳴,半空中響徹著不知名的樂音,仔細聽來似有碎玉泠琅。

這一陣輕音讓人神思沉沉,雖有無數人聲世語,但卻若盛世流雲,華庭輕弦之感,無法言說的曠達與疏落,分明是相悖之感,卻又無比契合,竟讓人昏沉迷惘,只想沉溺於此音境。

直至一聲清朗的嗡鳴聲,張子衿才驟然清醒,他伸手扶住石壁,回身看去,白葉亦方才轉醒,此時長劍出鞘,正指向石室外。

卻被朝君止住了舉止:"不在那裡,是方才殿中傳來的。"她手中術印將收,原是用樂音激鳴將二人自方才迷濛中喚醒。

"那大殿離此室尚有距離,何種音術餘韻可傳這般遠?"白葉面上驚詫之色盡顯。

朝君話音遲疑,頗有困惑:"似乎…是'海市'。"她頓了頓,接著言道:"這是我族內所剩無幾的樂術,只在皇嗣中承襲,自從…她離開,更將僅有的修習之法斷絕了。"

海音諸姓,女子從母,男子從父,而其族內樂音術法,女子修習比之男子順意,更可達上乘,想來十數年前的變故,竟令朝君未能習得完整的樂音秘術。

朝君面上神色很是複雜:"或許,是她正處於危境,才會施出這般耗費心神的秘術。"

白葉明瞭,朝君話中的"她",應是女帝了,他望向張子衿:“女帝現在陣中?我們來時,亦曾碰到那位…姜夫人。”

白葉和朝君只見張子衿面色驟然緊肅,他抬臂將“鑰匙”放入石壁上那處紋陷,赤紅色的紋路漸次明亮,須臾,那石壁上的異鳥若返生回魂般,在烈焰中靈動飛舞了起來。

張子衿回身看向兩人,神色凝重:"陛下身處險境不假,可這音術卻非她所施。"

聽聞此言,朝君睜大了雙眸,面上一片錯愕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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