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曼洗了把臉,照常胡亂抹了兩下保溼水乳,又抬頭望著鏡中的人。

嘖,大家一起爆炸好了。

連上了快二十天的班,趙小曼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鏡中的女人臉色黯淡,青黑的眼圈加重了雙眼無神之狀,瞳仁周圍分佈著蛛絲般的紅色血絲,嘴唇蒼白乾澀。

舔了舔皸裂開的上唇,她想到社交媒體上那些氣色紅潤,五官豔麗的男人女人,說不上是嫉妒還是羨慕。

至少每天拉屎還是順利的。

趙小曼自我安慰地想到:至少沒有便秘憋得慌吧,也沒有痔瘡呢現在。

近期的工作壓得趙小曼喘不過氣,手裡的事堪比福建面線,攢一攢,呈指數增長地無法解決。

要是有錢就好了。

這是最近趙小曼幻想頻次最高的事。

要是可以過著無憂無憂,什麼都唾手可得的人生就好了。

趙小曼靠著這樣的美好幻想來麻醉自已,逃避現實的壓力。

趙小曼不想過下水道的老鼠生活了。

愛網上衝浪的趙小曼總是在社交軟體上刷到貌美有財有勢還有才的天龍人的快意人生,於是趙小曼嫉妒,趙小曼苦澀,趙小曼也想要。

但是趙小曼不想吃苦,也不想忍耐了。

趙小曼想吃軟飯。

吃軟飯是個厲害活計,看人的臉,看人的身材,還看人的情商。

我們的趙小曼是個長相平平無奇,身材平平無奇,甚至情商感人的女孩。

稱呼她女孩不是因為她還正值十八九歲風華正茂,她快三十了,但是新時代,多得是女人三十才剛剛開始快意人生呢,況且趙小曼是個痴心妄想自已青春永駐的女人,她每天提醒自已要用始終年輕的心態對待生活。

各方面都不是大人社會期待的趙小曼理所應當地,在職場沒有熬出頭之日。

她在當地名氣還行的一個公司做程式猿,這不是人該接觸的事兒,真的。

趙小曼幹了幾年,感覺自已往後四十年的精氣神都被吸走了。

八點半坐在工位上正式上班,嘴巴里是殘留的或油炸或清蒸的半成品早餐滋味兒;中午十二點吃午飯,一點半繼續開工;五點半不能正常下班,誰準點走誰就是公司的千古罪人。

上班第一年,趙小曼一小時要嘆五口氣。

第三年,平均十分鐘就要長嘆一次。

到今年,趙小曼不嘆氣了,她已經成功進化為了行屍走肉,一天二十四小時,只有早起拉屎玩手機那二十分鐘完全屬於她。

趙小曼受夠了。

趙小曼準備反抗,向生活發起挑戰!

博彩就是她趙小曼激烈的反抗手段!

每週趙小曼都花二十塊,不是刮刮樂就是十注彩票。

全TM打了水漂。

但趙小曼堅持不懈。

從年中到年終,再到終於放春節,趙小曼始終每週如一日割肉二十塊,顆粒無收也不影響她的決心——一直買到中獎為止!

開車去老家的路上,她途中經過超市,本來是進去買點水果準備拜祭祖先和觀音等老家土廟裡各路神仙,竟然遇到了市區裡才佔領所有商場的彩票機。

趙小曼一合計,這周還沒買該買的呢,正好順手。

沒想到她中了兩千塊。

兩千塊!

時來運轉趙小曼,簡直樂開了花。

她大手一揮,豪橫地買了一千多塊的年貨,就連給祖宗神仙燒香的香燭都買的貴价貨。

中了這麼一筆小財,趙小曼可謂是春風得意,回村路上在笑,吃年夜飯的時候在笑,一大清早被叫起來進山裡去燒香也沒往年那麼煩躁了。

跪在塵土厚鋪,煙霧繚繞的廟裡,她看膝下的破爛蒲團墊子都順眼得很:“觀音娘娘,土地公公,還有廟裡我不認識的所有神仙大人們,新年快樂新年快樂,我趙小曼的好運終於開始了!”

中了兩千塊獎金這事簡直是在趙小曼腦子裡3D立體環繞,她沒什麼特定的信仰,不管佛教道教還是基督教,有事求求老天爺的時候她都是想到誰就叫誰。

這次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開開心心地把中國人熟悉的那些個西遊記裡的神仙都挨個招呼了一遍,喜滋滋和他們分享自已的開心事,最後按慣例許許樸實無華的願望:

希望我趙小曼往後不為吃穿發愁,一輩子都有花不完的錢,頓頓炸雞薯條也不長胖。

同樣的願望她在家族老祖宗墳前也虔誠地默唸一遍。

站在雜草叢生的田埂上,捂著耳朵聽著劈里啪啦的爆竹聲,趙小曼突然想到,她好多年沒在拜祭的時候許願了,好像從上班開始,她回老家就是走個過場了,唸書那會兒還會和親戚家裡同齡的兄弟姐妹摘摘果子,收點菜,和狗玩玩什麼的。

上班族的春節假期是八倍速的,猛地一睜眼,就該回去上班了。

一回公司趙小曼就被通知可能要出差。

喲呵!這不是領導跟前紅人才能幹的肥差嗎?

趙小曼有些半信半疑。

他們公司因為各種歷史原因,內部官僚風氣很重,於是出差這種跟領導隨行的事就漸漸演變成了馬屁精的專職。

往常這差事怎麼都輪不到趙小曼這等邊緣小魚蝦,但兩百塊一天的額外補貼呢!

誰掛臉誰傻瓜。

趙小曼樂呵呵地搪塞周圍同事若有若無的言語試探,盤算著這次真能出差的話能多領多少錢——聽說是一個來月的長途——哎呀發啦發啦!

上午趙小曼在計劃多出來的六千來塊該怎麼在購物車裡合理分配,下午就來正式通知了——軟體部門趙小曼同志本次出差預計兩個月。

趙小曼反覆逐字逐句讀了五遍,才敢相信這天大的好事降臨了。

乖乖,這可是一萬兩千塊啊,一百二十張紅鈔票啊!

這可是她兩個來月業績好的時候才能領到的程度。

趙小曼簡直要昏過去了。

這次出差陣仗很大,除了趙小曼那個討人厭的中年男上司,還有其他幾個部門的人。

叫李瑋的男上司從趙小曼一進公司第一場聚會上拒絕喝酒開始,就看不慣她,尤其是後來新入職的趙小曼搞砸了個專案,趙小曼這個部門裡唯三的年輕女員工就成了他的眼中釘。

李瑋在趙小曼這裡有個花名,李豬頭。因為趙小曼永遠記得當初那個要她喝酒敬酒還要倒酒的飯桌上,李瑋那張油膩,鼻孔外翻,嘴唇在暖黃的餐燈下顯得跟發黴的油臘腸似的令人倒胃口的臉。

李豬頭平日裡把趙小曼這個女同志當成透明人,所以這次他不似尋常,召喚他的得力手下趙家明一同出差,在辦公室裡引起風平浪靜下的暗潮湧動。

每個人都知道出差補貼兩百一天,大家都對趙小曼這筆天降的橫財嫉妒得牙酸。

李豬頭也沒想到上頭居然點名要求趙小曼去。據說是新上任的那個女領導覺得趙小曼前段時間交付的專案框架結構做得很不錯,像是要提拔提拔她。

他開啟手機看了眼詳細的出差檔案,故意把趙小曼從下一級的通知人員漏掉了。

這邊廂透明女同志趙小曼什麼都不知道,她來這公司這麼多年,都還沒正兒八經坐飛機出出差呢,正擱家裡唱著“今兒個老百姓真呀真高興”,收拾著行李。

臨出差前一天,李豬頭才把趙小曼叫進辦公室,輕飄飄說:“小趙呀,出差檔案收到了吧,準備得怎麼樣了?”

趙小曼大驚失色,還有檔案?

李豬頭拉下來臉,一副很不滿意地樣子:“出差都有檔案,你不知道嗎!”

趙小曼老老實實答道:“組長,我之前沒出過差,不好意思。”

“嘖。”李豬頭皺著眉頭上下打量她一番。

“那個,組長,”趙小曼期期艾艾,“組長,請問我找誰要這個檔案啊?”

李豬頭兩條八字眉聚得更攏了,又更長更重“嘖”了一聲。

“等會我發給你,好好準備,別出岔子!”

“好的好的。”趙小曼點頭如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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