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第一單，青茸的攤子前就慢慢的熱鬧起來。
一是來往的香客越來越多，其中不乏丫鬟婦人，二是趕上西市開市，有些外坊的路人恰巧經過。
人們見一位眉目清朗高挑利落的年輕姑娘守著個琳琅滿目的攤子，不由自主地就會來瞅一瞅。
青茸的貨品賣的不錯，物以稀為貴，想來長安城的市民朋友們雖然見慣了素金素銀雕花的各類首飾，但鑲嵌漂亮石頭的首飾還是頭一回見。
況且琉璃、水晶的價格也不貴，除了項圈等大件，青茸的定價總比人們的心理預期略低一線，墜子一對六十文，戒指每枚五十文，就連貧民家的丫頭，咬咬牙也能買上一副。
再有就是手工鏡子，不少人看了嘖嘖稱奇，但是一問價格又偃旗息鼓，青茸也不著急，橫豎時辰還早，況且普通人家也不會單為了面小鏡子花三兩銀子，非得是遇上富貴人家。
見頭花和絡子賣的少，青茸還主動更改了營銷策略，無論何種消費，只要買夠二兩銀子，一律送頭花一件或是絡子一條。
過了晌午，寺前的人漸漸少了一些，早來的香客大半已經回去了。青茸的首飾賣空了一半，連手工鏡也賣出了一面。
買鏡子的不是旁人，正是一早來上香的李國公夫人。原來那買簪子的丫頭回去以後跟小姐夫人提起青茸的首飾攤子，又引了人來看，李夫人見那鏡子精巧，到底挑了一面回去。
青茸就喜歡這種客人間的互相推薦，一個老客能撬動兩個新客，在沒有直播平臺的古代，幾乎可以說是效率最高的種草機制了。
送走了李國公夫人一行，青茸心情甚好地坐在攤子前歇息，算一算，這麼大半天，賣出了約十兩銀子，估摸著得淨賺三兩多。
不過金銀首飾的原材料也貴，青茸正在心裡盤算著後面原料採購的計劃，一轉頭卻看見不少人都往西市大門湧去。
賣胡餅的大娘脾氣爽快，見青茸好奇，笑呵呵地解釋：“西市的【醉仙樓】和【晴快閣】今天打擂呢，比菜式、比計賬、比曲藝，據說連茶博士也要比一比！這醉仙樓和晴快閣的菜色，可比老婆子的胡餅好吃多啦。”
另一邊賣香飲的壯漢今天生意不錯，也樂呵呵地搭腔：“【醉仙樓】的我不知道，可是【晴快閣】的胡餅我可是吃過的，雖說是鼎鼎有名的大館子，可芝麻都不捨得多放，我看比不了你閆三婆的胡餅香！”
一語中的，閆三婆和青茸都笑起來。青茸回憶起早上吃過的胡餅，確實比別處的酥軟些，當下也湊趣誇耀了一番。
三個人正熱鬧寒暄著，遠處一位青衫小哥急匆匆地趕過來，跑得一臉紅暈不說，連頭髮也有些散亂。
經過青茸的首飾攤子時，倏地停下來，低頭在各色飾品間急急地打量。
青茸見有客，趕緊語速輕快地介紹道：“各種精工金銀首飾，手工鏡子，價格實在，小哥是買給長輩還是娘子？看看這鐲子吧，鑲了瑩石，你看光下多漂亮！買一對兒滿二兩還送絛子和頭花……”
那小哥抬眼看了下青茸，語速飛快地說：“我是醉仙樓的賬房先生，馬上在西市有一場“大比”，不巧來的路上被樹枝掛掉了頭巾，小娘子這裡可有束帶或者頭巾一用？”
青茸這才看清他手裡正握著條髒汙的頭巾，原本是和衣服一樣的青色，可惜一大半浸了汙水，已經變成了灰褐色。
青茸搖搖頭，見他失望地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來自已手上還套了個皮筋，忙拉住他，從腕子上把皮筋擼下來遞給他。
“用這個試試吧。”
那小哥看見青茸遞過來的皮筋，一下子愣住了，青茸諒他沒見過這種現代的東西，忙跟他解釋怎麼用皮筋扎頭髮。又拿著鏡子幫他照著把頭髮束了起來。
束好發的小哥立馬顯得清雋整潔起來，換了個人一樣。
他摸摸束好的髮髻，又把青茸做的手工鏡細細打量了一番，笑意盈盈地誇讚：“小娘子好精巧的手藝。”
待一切收拾妥當了，小哥臨走前不忘向青茸拱手一拜：“在此謝過，某居坊南，常來寺中，從未與娘子謀面，想來娘子是新遷來此處罷？”
青茸忙福身回道：“郎君不必客氣，兒新來長安不久，眼下借宿坊中。”
那小哥很高興的樣子，又客氣地拱手行了一禮，略點一點頭，才舉步往西市走去。
走出不遠，又想起什麼似的，轉身急急走回來，看著面前足有半攤子的滯銷頭花和絲絹絛子，笑著對青茸說：
“剛才小娘子說買滿二兩首飾贈十文錢的絛子，那我花一兩銀子買了首飾，可否五文錢換條絛子戴著？”
未等青茸反應，低聲補充道：“小娘子聰慧，略想一想，不愁沒有好生意的。”
說完一副寬了心的樣子，輕快地轉身，從從容容地走遠了。
青茸目送他遠去，細細思量他的話。
隔了一會兒才算明白過來，這位小哥的意思，是把“滿贈”改成“換購”，相對於滿二兩銀子贈十文錢的絛子，似乎滿一兩銀子即可五文錢換購整條絛子的營銷策略更能打動客人的心。
對於便宜的東西，折扣越大，誘惑越大。與其白送，不如打折。
這應該是很精妙的現代營銷心理學，青茸沒想到這個時代就有人已然參透了。
想明白了這點，再跟後來的客人介紹貨品的時候，青茸就提供了滿一兩銀子五文錢換購和滿二兩銀子一文錢換購的兩種選擇。
果然不出所料，客人們不光只盯著首飾看，還開始珍惜來之不易的換購機會，認真地挑選起相對便宜的絡子和頭花來……前面剩下的絲絹絡子和頭花終於也成了香餑餑，半日裡賣出去不少。
這天日落的時候，青茸的攤子上只剩下了三面鏡子和一些零碎。掙了快十六兩銀子的流水。
回來的路上青茸疲憊又高興，一路上遠遠地聽見從西市回來的人們在熱鬧地談笑，想起那個醉仙樓的賬房小哥，笑著搖搖頭，也不知道他贏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