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茸有些無奈地看著伯硯耍寶。

她確實打了只展翅欲飛的小貓頭鷹,因為哈利波特的緣故,青茸很喜歡這個魔法世界的信使。

再加上發生在她自已身上的故事,那枚神奇的小燕子胸針……

她下意識地就把手裡的銀角子做成了小貓頭鷹的形狀。可惜的是,在這個異時空裡,沒人知道霍格沃茨,人們管貓頭鷹叫“夜貓子”。

眾人正鬧著,俞司珍沉著臉走了進來。屋裡霎時間一片安靜。只見她徑直走到伯硯身邊,從他掌中奪過那隻貓頭鷹銀角子,打量了一下,厲聲喝問:誰做的?

青茸心下一沉,越眾而出,未等開口就見俞司珍涼涼地瞟了她一眼。

“鴞乃不詳之物,竟敢被做成銀角子。我當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想來也只有你了。孫尚宮偏袒,誇你構思奇巧,如今可要恕我愚鈍,沒看出你的好心思來吧!”

一語落地,來者不善。伯硯心裡又急又悔,硬著頭皮爭辯:司珍息怒,原是大夥兒鬧著玩兒的,知書做了馬猴,我還……

還未說完,就聽俞司珍喝到“住口!”,眼見神情越發氣惱。華芳輕輕拉了下伯硯的袖子,衝他輕輕搖了搖頭……

當晚青茸和伯硯被罰打絡子,一直忙到深夜,飯也沒得吃。眾人都噤若寒蟬,沒有人再敢求情討饒。

接下來的兩個月,金工造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輕快,俞司珍每日都會佈置繁雜的任務給大夥兒,從金工活計到日常掃灑,林林總總日日不斷。且懲處人的手段越來越嚴厲。

在她的重壓之下,青茸之前感覺的那種若有若無的針對變得愈發明顯,俞司珍常常貶低她的技藝不說,還會找由頭罰她清理工坊,打絡子,或者做些重活。

官大一級壓死人,青茸無法,只能控制情緒,諸事忍耐為先。

受罰的次數多了,青茸打絡子的手法越來越老練,各種花樣打的飛快,但饒是如此,也抵不過接二連三的搓磨,常常忙到深夜。

大夥兒雖不滿俞司珍的欺壓,卻也敢怒不敢言,看到青茸被針對更沒人插手,只有華芳、伯硯等幾個夥伴兒每每暗施援手,偷偷幫青茸分擔一些。

私底下眾人都盼著孫尚宮快些回來。

可惜盼啥不來啥,有天青茸聽到訊息,說孫尚宮早有去意,已經乞還離宮回鄉,待到九月的那批宮人放還就要離開中尚屬了,頂替孫尚宮的正是俞司珍。

青茸猜不到其中的緣故,但訊息還是慢慢地傳開了。青茸還記得華芳當時慘白的臉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緊閉著嘴唇,表情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

一時間金工造平靜又壓抑,更沒人敢去觸俞司珍的黴頭了。

七月底,泉州行宮的趙婕妤有孕,聖心大悅,降旨晉了淑儀。宮中要預備晉位的金冠和袍服。金冠工藝複雜,規制嚴格,向來由金工造的小師傅們合力打造。

這是金工造的頭等大事,俞司珍吩咐了下去,一時間大家都忙碌起來。

有人捶打金片,有人鏨刻花紋,剩下的人手都在做冠頂的珠寶飾物,把金絲纏繞成花朵,珍珠攢聚成花蕊,花葉上還要有大小寶石點綴。

雖然分工不同,但仍要保證各個部件的大小重量都依定製,這樣最後拼起來才能和諧整齊,渾然一體。

青茸和華芳被分到捶打金片,就是利用金的延展性,在衝壓好的金片上手工捶打出凹凸細密的繁複紋路,雖然操作簡單,但很考驗經驗和耐力,反覆捶打的過程中要確保每一處花紋都保持對稱和連貫,枝枝葉葉延綿不絕,直到佈滿金冠整個表面。

因為金片被捶打後會越來越薄,所以事先打樣描圖一定要清晰細緻,匠人按照圖樣來捶打,一旦敲錯,整片都要回爐重鑄,費時費力。

因防著俞司珍趁機發難,青茸和華芳這次分外小心。

華芳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中尚屬送來的金菊祥雲紋樣,又和青茸一筆一畫地在金片上繪好紋理,確保邊緣、接縫和夾角處都繪的一絲不苟,才小心翼翼地開始捶打。

整個過程中兩人時時停下來檢查比對,既要跟上大夥兒的進度,又要格外保證任務質量,殫精竭慮地過了十來天才堪堪做好,反覆查驗過沒有任何錯漏,才暫時鬆了口氣。

眼看各部件都已齊備,俞司珍略略看過,便吩咐第二天把金冠拼鑲起來。

這天晚上眾人回來得早,緊張了好幾天,難得能好好休息一下。青茸簡單梳洗過就早早睡去。

一夜睡得好好的,黎明時分恍惚做了個夢,夢裡亂糟糟的,什麼也記不清楚。睜開眼的時候,窗外已有天光,青茸沒驚動華芳,徑自悄聲洗漱過了,走出門外。

外面也靜悄悄的,夏日的清早難得一絲清爽。

青茸信步走出院子,沿著金工造的小路閒逛。正溜達著,一晃眼卻看見一個小黃門從金工造的大門探出身來,左右打量了下匆匆跑遠了。

青茸心裡狐疑,兀自往金工造大門處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卻見大門又被推開,竟是俞司珍走了出來。

俞司珍也沒料到這麼早會撞見青茸,不由得愣了一瞬。等反應過來,又若無其事地轉身關了金工造的大門,看也沒看青茸一眼,徑自走遠了。

青茸預感不妙,然而該來的總會來,後來果然出事了。

這天大家拼鑲部件的時候,發現捶打好的金菊花苞頭上有一處破損,粗看並不顯眼,然而對著窗,就有日光從細小的孔洞裡漏出來,明顯是力道沒掌握好,捶破了。

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忐忑不安。華芳急紅了臉,也顧不得許多,一把奪過金冠,反反覆覆地看那個破洞,待真切地看到了,只覺得難以置信,滿臉惶然地看向青茸,又看向上首沉著臉一言不發的俞司珍,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青茸心裡雪亮,本來想著皇令之下,金工造眾人一體,榮辱與共,料想俞司珍不會在這個關頭橫生事端,沒想到還是低估了俞司珍的果決恣肆,一旦抓住了時機,就要痛下殺手。

清晨遇到的小黃門,說不準就是庫房的管事,不用說,事先定已被拉攏誘騙,變成了推波助瀾的幫兇。

這樣程度的針對,再怎麼謹慎也沒用,可惜了她和華芳前期小心應對,處處留心,到頭來還是風口浪尖,避無可避。

青茸輕嘆口氣,可恨這裡沒有攝像頭,拿不出什麼證據。

只聽得俞司珍慢悠悠地開口,“這道金菊紋樣是誰打製的?”語氣有一絲難掩的熱切和得意。

青茸飛快地握了下華芳冰涼的手,示意她不要衝動,緩步越過人群,穩穩答道:“是奴婢”。

俞司珍的語氣冷下來,斜睨著青茸,一字一頓道“又是你——”

“陳青茸,你手藝不精,浮皮潦草,先前仗著孫尚宮寬宥,屢屢用些奇技淫巧敷衍塞責,混水摸魚。如今連錘紋都打不好,誤了宮裡娘娘的大事,本官難辭其咎,這次定要重重的責罰。去請宮正司蘇大監——”俞司珍示意身邊的小黃門,“杖脊四十吧”。

青茸渾身一個激靈,杖脊就是拿板子打後背,脊背靠近人體臟器,運氣不好的話,几杖下去打斷了脊骨,或者打在腰上,擊碎了脾臟,非死必傷。

旁邊華芳撲通跪了下來,連連抱屈,“司珍明鑑,昨日青茸和奴婢仔細檢查了金冠錘紋,並無殘缺,今日之事,定有蹊蹺,還請司珍明察。”

俞司珍站起身來,“如此明顯的紕漏都未能發覺,可見你也是個粗鄙毛躁的。本官這裡休要討饒,否則一併論處”。

華芳還要分辯,青茸卻搶著開口“司珍有所不知,此處的缺漏並不是破損,而是時候未到,寶冠未成——敢問司珍,今日可是八月十四?”

不等俞司珍反應,青茸趕快繼續說下去“明日即是中秋,自古中秋之夜對月賞菊才稱得上雅緻。如今聖人明德,上蒼庇佑,宮中又喜訊頻傳,這金冠上的菊花為花神所化,也有獻美之心,非要中秋之夜才會飽脹圓滿。青茸懇請司珍靜待一天,明晚必能一睹花容。”

話音落地,人人瞠目。華芳實在是想不明白青茸這是什麼主意,一臉的迷茫。

若說祥瑞,大夥兒都聽說過,然而一夜之間令打壞的金菊花復原,卻是無論如何都難以令人相信。

都是手藝精湛的匠人,平時與各類金銀玉石打交道,這頂金冠上的窟窿,哪怕是石礫大的一塊,就算是最老練的師傅修補,也頗要費一番功夫,遑論一夜復原了。

俞司珍顯然也有此困惑,但她畢竟老辣,哪怕心中疑慮,面上也未現分毫,又怕青茸藉此拖延,再生事端,遂不耐地擺擺手,斥責青茸搪塞敷衍。

青茸不容她質疑,堅持說花神顯靈,明日即見分曉,一再懇請寬宥一夜。

內務府的蘇大監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幅僵持的場面。

這邊俞司珍抓住大監袖子,一味催促行刑,那邊青茸跪下叩首,只求寬宥一夜。

略略瞭解了始末,蘇大監也有些犯難。然而涉及神靈祥瑞,不得不小心周全,略一思忖,決定以退為進,遂和俞司珍商討,“聖人貼身隨侍王大監的義子今日在宮內傳旨,不若奴婢回稟了去,請聖人定奪……”

俞司珍的臉色一下僵硬了,心裡明白這次絕不能草草了事,不得不換上一副笑臉回圜,“區區小事何必再勞動大監上表,這些奴婢們疲懶慣了,管教起來也不是立竿見影的事,本官今天心急了些,倒讓大監跟著費心了。就再容上一兩天,讓被罰的人心服口服。”

蘇大監連聲應和,曼聲道“俞司珍言重了,既然這樣,老奴且再候上一兩日,司珍若有吩咐,再來尋老奴不遲。”

說著和一眾小黃門退出門去,青茸低低叩首,略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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