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國慶。杭州。

天氣很好,初秋的早上氣溫還有點高,青茸拉開試衣間的簾子,看到窄小的空間裡有一張凳子,上面放了一套石青色的漢服。

側面的穿衣鏡映出她的身影,白鞋黑T牛仔褲,長髮已經被造型師盤成古代的髮髻,臉上薄施粉黛,因為光線暗,倒顯得面板更白了。

青茸參加漢服秀三年了,一切都變得熟門熟路。因為體態勻稱高挑,五官也清秀端正,第一年跟朋友來漢服秀玩兒,就被造型師相中,從此成了“職業”漢服模特。隨著近幾年漢服大熱,青茸來“客串”的次數越發頻繁,每次參演的酬金也漲了那麼一丟丟。

只要心態放平,普通人的生活中快樂俯拾即是,這次秀演是國慶節大展,舉辦方又給參演人員漲了二百塊錢,哪怕不多,青茸也像是吃了顆糖,心頭甜絲絲的。

小心翼翼地換好衣服,把手機和夏裝塞進包裡,青茸看向鏡中的古裝仕女,明眸紅唇,青衫依依,縱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也被衣飾裝點得有那麼一種含蓄矜持的美感。不得不說當年造型師的眼光還是挺犀利的。

青茸這麼想著,不自覺就對著鏡子做了個鬼臉,又一本正經地板起臉,嚴肅地抿唇一笑。

耳邊隱隱約約地聽到外邊似乎起了一些喧囂。剛想出去,手伸到簾邊,又猶豫了一下,轉身把包裡的夏裝翻了出來。那件黑色T恤的領口側盤著一枚精緻的飛燕胸針,燕身似一尾游魚,燕尾翹起,雙翅舒展,口銜短鏈,下墜一枚溫潤的小珍珠。通體小巧生動,於一方暗室中隱隱有金光流轉,彷彿正從斜風細雨中歸來。

青茸把這枚小胸針取下來,別在上身交領內側。這是遠在西安的姥姥給的,姥姥家在西安有一家小銀鋪,青茸很喜歡兒時在古都度過的寧靜時光,這枚胸針每每隨身帶著,更像是一種人在異鄉的精神寄託。

外面的喧囂聲越來越大,青茸撫平衣角,抬手就把簾子扯開來,沒想到迎面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焦急的臉。這下來的突然,青茸一下子愣住了。

“青茸,孫尚宮過來了!”

簾外是個姑娘,著一身窄袖短襦,柳青色的裙子長及腳面,頭上梳著雙髻,身量比青茸矮了大半個腦袋。見青茸發怔,不由分說便把手裡的一套衣物塞到她懷裡,又往門口跑去。拉開門的一瞬間,屋內大亮,青茸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終於反應了過來。這裡不對。

打眼看去,青茸發現自已置身一間小屋子裡,身側有張小榻,屋內放著長桌木幾,腳下的地板磚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青石板,再看懷裡捧著的衣物,最上頭赫然是一雙軟底透空布鞋。

因為離得近,鞋面的細節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都不用拿在手裡分辨,青茸都知道這絕對是雙古代的鞋。漢服秀她見多了,大多數情況下,主辦方會提供膠底的白球鞋或是其他顏色的繡鞋,但沒有一雙是這樣的,鞋頭微微翹起,鞋面是細密的錦緞,隱約有簡潔的芳草雲紋顯露出來,別的不說,這種細節和質地,活了二十多年,青茸頭一次見。

往身後看去,雪白的一面牆壁,幾分鐘前那個幽暗的試衣間,鏡子裡的少女,厚重的灰色布簾統統消失不見了。

青茸覺得耳邊的血管突突地跳,下意識地把手裡捧著的東西放到小床上,走到牆邊來回摸索,觸手是一片冰涼堅硬……一滴冷汗順著額角淌下來。

“我他孃的……穿越了!”青茸喃喃地說,心裡一片茫然。

正發怔,虛掩的房門又被推開了,七八個身影先後湧進屋來,為首一位中年女子,身著暗紅色襦裙,深藍色錦衣,頭頂高髻,兩側並插四隻金簪,身後圍著幾位衣著相似的年輕姑娘。

那女人盯著青茸,青茸也愣愣地看著她。見青茸呆頭呆腦的樣子,對方眉頭一皺:“何事如此拖延?”

青茸覺得喉嚨像被卡住了,周身繃的緊緊的,胃裡像塞了只拳頭,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有那麼幾秒,大腦一片空白,隨後,電光石火間,像是福至心靈,小時候看過的古裝劇片段一一閃過,青茸撲通一下猛地跪下,低低地俯首下去。

眾人彷彿也被嚇了一跳。空氣就像凝固了一樣。這時,一個小宮女從女人身後搶了出來,利落地在青茸身邊跪下,飛快地磕了個頭,青茸聽她急切地懇求道:“尚宮開恩,青茸這幾日身上不適,昨夜剛剛退了高熱,頭漲體虛,因故誤了時辰,不是有意衝撞尚宮。求尚宮網開一面。”

空氣鬆動了,青茸趕快也磕了個頭,仍然低匐在地上,聽見自已的聲音跟著說:求尚宮開恩。一邊想著,原來自已在這裡也叫青茸。

這時,又聽到一個陌生的女聲緩緩道:“尚宮息怒,此婢子確屬新病初愈,且素日也算老實勤勉,請尚宮看在懿王大事的面子上,且先放過她,容後奴婢自會好好處置。”

聽到又有人幫忙求情,青茸心裡直鼓掌。看起來自已的直屬上司出面了,這下有救了。

但見孫尚宮沉吟了一下,末了擺擺手說道“既如此,俞司珍自來處置吧,切莫誤了正事”。那女聲應是,又吩咐跪著的青茸兩人今日事畢到宮正司各領十五鞭笞。青茸聽見身邊的小姑娘說“謝俞司珍”,也囁嚅著有樣學樣。

眾人魚貫離去。

青茸一直跪著,直到身邊的姑娘麻利地爬起來,又側身把她拉起來,憂心忡忡地看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把床上的衣物又塞到她懷裡,嘴裡嘟囔著“快換衣裳吧”。

那衣服和小姑娘身上的式樣顏色一樣,湖綠色窄袖短襦,柳青色長裙一直系到胸部上方,鞋子連鞋底都是布的,雖然厚厚幾層,踩在地上依然有些硌腳。

換衣裳時青茸看到自已內裡還穿著優衣庫的短褲和文胸,別在上衣內側的小胸針也在,但身條骨架無端細小了許多,越發感覺身似夢裡。

眼看那小姑娘在門口不斷催促,青茸也來不及想太多,只快速收拾好後就跟她一併往一處長廊走去。

那姑娘初時也不言語,走了長長一段路才開始唸叨起來,青茸仔細一聽,隱隱約約的什麼謝天謝地,蒼天保佑等等,心裡一鬆,試探地問道:“這回懿王果真親自來麼?”

那小姑娘扭頭看她一眼,怏怏答道:若非懿王下令,尚宮也不會如此周全準備。你真病的不是時候,人跟傻了一樣,本來還奢望著能在貴人面前好好表現一番,這麼一來,估計沒戲了。”說完神情又萎頓了一些。

青茸默然,剛想說點什麼,卻見她又提起精神說道:“不過你能好起來就謝天謝地了,前兩天你燒到說胡話,我實在是害怕得很。”

青茸聽在耳中,暖在心裡,不由感到一陣親切,於是又偷偷打量了一下身邊的小姑娘,之前見她身量不高,現在看起來也就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圓臉龐,白面板,杏仁眼,鼻頭肉肉的,只顧低著頭匆匆往前趕。

想來她並不知道自已的好夥伴已經變成了個穿越來的陌生人,青茸也不敢告訴她,一時間兩廂沉默,青茸心裡更茫然了。

因為走得快,兩人在長廊盡頭追上了先行的尚宮一行人,默默地跟在後邊又走了一段路,眾人就來到了一處庭院。

青茸飛快地抬頭掃了一眼,院門有匾,上書“中尚署”三個大字,一種隱約的熟悉感撲面而來,青茸後知後覺地想,很好,看來這裡的字她倒是認識,心頭稍稍鬆快了一些。

前頭孫尚宮吩咐道:俞司珍,你且去迎一迎大王。只聽一名身著淺綠色宮裝的年輕女官低低應是,越眾而出,匆匆往來路去了。儘管知道這就是自已的上司俞司珍,青茸也只來得及悄悄瞥了一眼。

餘下眾人隨尚宮來到院中一座廂房前,只見這間房屋闊大,窗扇眾多,進來屋內,尚宮先令諸人打起窗戶,屋內更亮堂了。

這時有微風從堂中穿過,帶來一陣桂花香。青茸凝神一看,屋內角落裡恰擺著幾株桂花,再加眾人僅著單襦單裙,估摸著這時應該是中秋前後了。

屋內設有十餘套木幾小桌,除前後兩套,其餘九張小桌都整齊排成三排,像是小號的辦公桌。

看這光景,青茸在心裡猜測這次的比試內容,素聞古代淑女琴棋書畫皆通,莫非這是要考作畫?

越想越有可能,青茸不禁緊張起來,腦子裡閃過一些模糊的圖片,盡是些過去在電視節目上看到的千篇一律的黑白水墨畫,更可怕的是,搜尋了一遍記憶的角落,這具身體似乎也沒有什麼手藝經驗留存。

“要丸”。青茸看著眼前光禿禿的檯面發怔,開始考慮要不要裝暈一次先逃過去。

一錯神的功夫,俞司珍並一位英挺青年就從外面走進來,大家都自發地排到側面。只見那青年頭戴黑色幞頭,身著紫色圓領袍衫,身量挺拔,步履輕快,想來就是懿王了。

孫尚宮帶眾人給懿王行禮,幾句寒暄下來,懿王在屋子裡的圈椅中落座。掃視了一下眾位宮人,才沉聲說道:“眼前就是中秋,皇后殿下的生辰也快要到了。小王承蒙聖眷既久,一心要覓得好禮以賀殿下千秋。因殿下平素節儉尚德,本王此次準備的賀禮也須在精不在奢,在巧不在工。素聞金工坊眾位女匠師心靈技巧,故來尋訪觀摩一二,還請眾位匠師一展平生絕技,凡手藝出眾者必有重用。”意思就是為皇后生辰選苦力來了。

眾人忙應是,又福了一禮,孫尚宮說著“謹遵大王金諭”,轉身又向眾人吩咐這次考教如何重要。之後示意眾人歸座。

青茸稍稍慢了半拍,看見第二排最西邊的位置沒人佔,趕緊快步走過去坐好,又在桌兜裡發現了一包工具,有銼刀、鉗子、剪刀、尺子、錘子、鋸子等,工具把手上都纏著布條,看起來舊舊的,還都很小巧。

青茸心想,原來是要做首飾的。她在大學研究過珠寶設計的理論課程,熟悉歐洲古典珠寶,又見過不少漢服秀的古風首飾,雖然沒實操過,但比起作畫,心裡還是安穩了一些。

這時俞司珍率幾個內侍進來,給每人分發了一些白紙和幾支木筆,青茸猜這是給大家設計畫圖用的,只是倒沒想到古代做首飾也這麼嚴謹。

又聽俞司珍吩咐大家這次比試要以“釵”為題,限時兩個半時辰,不限首飾大小、材質、造型,奪魁者有賞等。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偶爾聽到木筆在紙面描摹的沙沙聲。

片刻功夫,又見兩名內侍將許多金銀配件材料置放於屋內東側的條案上,垂首立於兩側。

這邊剛安置好,就有姑娘立起來三三倆倆地湊過去。青茸心裡亂糟糟的,並不知道自已要做什麼,也跟著圍過去。

但見條案上放著幾個大圓盤,裡面各式各樣的金銀箔片,金銀細絲、各類彩色寶石、一小碗瑩潤的珍珠、甚至羽毛鮮花,讓人眼花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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