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程暮
雨天，適合睡覺。
如銀鏈一般的雨水落在灰色的瓦片上，彙集在雕刻著怪異獸首的瓦當上，變成了更大更粗的水流，落進簷下巴掌大的水渠之中。
空氣的溼度似乎很大，在灰瓦屋頂上彙集起了水霧氣。
這幅畫面很美，帶著一絲絲的煙雨氣。
然而，一雙手卻破壞了這樣的美感。
這是一雙沾滿了血的雙手。
它突兀的伸進水滴銀鏈之中，清洗掉手上的血汙後，它們合成一個手碗。
當手碗中的雨水接了差不多一半之後，它的主人便迫不及待的將雨水撲在了自己臉上。
一個男人，就和他的雙手一樣，他的臉上也沾染著大片血跡。
這樣的血汙，一手碗的水根本無法洗淨。
因此，他重複了伸手接水的動作很多次。
因為雨水的作用，男人臉上和手上的血汙漸漸消失。
一張看起來還算清秀的臉出現在了這個世界。
這裡沒有鏡子，不過男人似乎迫切的想看看如今自己的模樣。
他想了一下，單膝跪地，去看地上的水窪。
由於水滴的關係，水窪裡的水並不穩定。
除了一張因為水波而不停扭曲的臉，男人沒有看到想看的東西。
皺眉嘆息一聲之後，男人左右看了看。
在簷廊轉角處放著一個木盆，往裡面擓上一些水，靜置一下後應該是能當做鏡子。
說幹就幹，是男人的性格。
男人名叫程暮。
他很快在地面的水窪中擓了小半盆雨水，裡面雖然有些雜質，但是隻要待水平靜，也能在盆中看清自己的模樣。
盆中之人，面部線條僵硬，喉結上還沾著一塊沒有洗淨的血跡，眼球渾濁，瞳孔周圍遍佈的血絲幾乎已經看不到眼白，彷彿是個紅眼病病人一般。
整張臉，如果不看眼睛，整體看下來和正常人無異，標緻的五官組合在一起稱得上帥氣，只不過嘴唇有些烏色。
他總體給人一種脆弱的病感，如同一片將要離開樹枝的乾枯秋葉。
“為什麼會這樣?”
雖然盆中人的模樣和程暮記憶之中的自己相差不大。
但是也還有一個點點區別。
比如現在這張臉，為什麼右眉中間有一條斷痕。
比如他眼角那顆小小的黑痣去哪兒了？
比如……他身上沒有外傷，為何會滿手滿臉的血跡。
“還有……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周遭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溼的味道，以及一絲難以言說的氣味。
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造型相當古樸的四合院天井。
院子中心擺著一口大缸，大缸四周擺著許多盆栽盆景，它們正接受著雨水的洗刷。
“我這是在什麼地方？”
這個略帶一些哲學的問題，讓程暮的腦袋變得暈乎乎的。
為了搞清楚狀況，他開始回憶出現在這兒之前的最後記憶。
工作上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內容和往常一樣，看郵件，回覆訊息，和同事聊一些遇到的奇葩甲方，然後偷瞄一下財務部的大美女。
“啊，對，是在加班。”
程暮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在公司待到了晚上十點多。
因為要修改一個活動方案。
“下班之後呢？”
路上一切正常，沒發生任何意外。
沒遇見車禍，也沒有被雷劈。
作為網文愛好者，程暮面對自己現在的處境，想到的首先就是自己穿越了。
“現在搞穿越都這麼……草率的嗎？”
一臉疲憊的程暮，背靠在簷廊的立柱上，小聲說著。
他的大腦，依舊在思索著，希望能夠找到一點自己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原因。
“一點點就好，哪怕是讓我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也好啊！”
“我……應該是安全到家了！對！我安全回了家，洗了澡之後，就坐在電腦前……”
“我開了STEAM，然後看見一款打折95%的遊戲……”
想到這兒，程暮佈滿血絲的眼球之中的瞳孔開始放大。
“對了，我購買了那款名叫《大唐末世錄》的遊戲。”
“還挺好玩的。”
《大唐末世錄》確實是一款不錯的遊戲。
看簡介似乎還是一個國內的獨立遊戲製作人完成。
售價不過元。
就和很多獨立遊戲一樣，《大唐末世錄》的玩法是喪屍末日沙盒型別。
玩家需要從頭建立一個自己的角色，高自由度從角色建立開始就體現的淋漓盡致。
除了外貌、身材這些可以自定義之外，個人屬性更是有整整30項之多。
同時隨著遊戲進行，獎勵屬性還會成倍增加。
根據製作人的說法，這款遊戲的屬性數量能有上萬！
而且，這款遊戲最吸引程暮的還是它設計的世界觀。
喪屍末世並不稀奇，只不過將喪屍末日搬到了大唐年間，這就是非常稀有了。
作為一個沙盒類遊戲的狂熱擁躉，加上第二天是週六，程暮坐在電腦前玩了整整一個通宵。
直到早上七點，才關上電腦睡覺。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程暮想著，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裡咬了一下。
輕微痛感的出現，讓他暈乎乎的腦袋變得有那麼一點點的清醒。
“看來是真的穿越了呀！”
網文愛好者程暮，很快得出了一個聽起來並不靠譜，但是在當下這種情況下唯一還算合理的結論。
“既然穿越了……那我應該有那個東西吧？”
程暮自言自語之後，便開始各種掐訣唸咒。
是的，他打算呼喚出自己的系統。
作為一個穿越者，系統應該是必須存在的東西。
“出來吧，系統。”
“系統開啟!”
“主神，你在嗎？”
“阿里巴巴開門！”
“白光閃！”
“……”
差不多十多分鐘後，程暮放棄了。
因為沒有任何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
周圍安靜，他只能聽見雨水低落的聲音。
“等等……”
忽然之間，程暮的瞳孔再一次放大。
他慌忙的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去……”
似乎有些不願意接受現實。
程暮又把手指按在了自己脖子上。
放大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是一個人極度驚恐的表現。
“沒有！什麼都沒有！”
哪怕是微弱的跳動或者震動也感覺不到。
——程暮什麼都感覺不到。
也就是說，他現在沒有心跳！
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能動能跳，還能思考，怎麼會沒有心跳？
“難道我死了嗎，我現在是一個屍體？”
“可屍體怎麼會動？”
“等等...”
“我睡覺之前玩的遊戲叫什麼來著？”
“我靠！”
“我變成喪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