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時機未到
“大哥這話的意思，是朕如今身為皇上……也不能成嗎？”
朱允熥的臉色有所變化，看起來有些陰沉。
朱燁知道朱允熥又將他說的話想歪了去，不由嘆氣解釋道：“倒不是說皇上不成，而是時機未到。”
“皇上自己仔細想想，如今藩王雖然都看似平靜。”
“可皇上自己也怕是明白，削藩一事，不可輕舉妄動。”
“否則，皇上也不會前來詢問我的意見了不是。”
朱燁的話讓朱允熥面上一僵。
確實，儘管朱允熥心動不已。
可是一來，他對朱燁的防備之心尚未完全放下。
二來，他那些皇叔的根基，也不是說動就能動的。
也正是如此，朱允熥才會放下身段，前來詢問朱燁的意見。
再者，這何嘗又不是一種試探。
他想要看看朱燁，是不是真的能夠讓他放心。
若是朱燁不顧一切慫恿他削藩，那怕是居心叵測，用心不良。
可是如今，朱燁卻開口制止他削藩。
倒是讓朱允熥心頭，有種難以言喻的苦澀感。
他針對朱燁至此，可朱燁如今，竟然還是為他著想的。
可他……對朱燁都做了些什麼呢。
看著石桌上的殘飯餘羹，朱允熥口中泛起苦澀。
“你難道，都不恨朕嗎？”
朱允熥低眸，眼底卻有些湧動。
“恨你？倒也不至於……我到底是你大哥，又豈會恨你呢。”
朱燁苦笑道。
他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頂替了朱雄英的身份，成為了朱元璋的孫兒，朱允熥的大哥。
可除了這身皮囊，他什麼也不是。
更何況如今他對朱允熥，雖說不上虛情假意，可到底還是存了利用之心。
何談資格恨誰呢。
“削藩這件事情，你定要三思。”
將朱允熥不說話，朱燁嘆了口氣，轉移話題繼續勸說道。
如今按照時間點，朱元璋離世的訊息還尚未放出。
更不要說實際上建文帝正確的登記時間，距離如今還有四年的時間。
他拖了得拖到那個時候再說呀。
朱允熥現在對藩王下手，豈不是打亂了他的計劃。
不成不成，說什麼他都得按住了朱允熥，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他生事。
“可大哥你真的就認為，那些皇叔是安分的主？”
朱允熥抬眼看向朱燁，眼神複雜。
“我當然不認為他們能夠安分守己。”
“可是削藩是個大工程，不是皇上你寥寥數句話便能成事的。”
“先不說別的，皇上手中可有領將能用？”
“咱們那些皇叔各個臥龍鳳雛，其實好對付的？”
“皇上連堪用的領將都沒有，又指望誰去帶兵削藩？”
朱燁有些苦口婆心：“依照我的拙見，皇上現在是屯兵養將之際。”
“先扶持起幾個良將來，再削藩不遲。”
朱燁的話音落下，抬頭才發覺朱允熥一臉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似乎在考量自己的話有幾分真假。
朱燁苦笑：“皇上覺得呢？”
朱允熥皺眉，卻並沒有說話。
他想不通朱燁的話到底有幾分誠意。
雖然句句聽上去都是為了他著想，可是……朱燁哪來這麼好的心，能夠真的為他考慮。
朱允熥奇怪，可是又說不出來，朱燁哪裡說的不對。
如今他手中當用的人，的確沒幾個。
即便是方孝孺和剛剛徒升上來的齊泰，算是一時半晌有個可用之人。
可武將上，他的確沒有什麼優勢。
湯家的人他不敢重用。
王守義現在說白了，就是他的禁軍統領，得負責皇城之中的安危。
剛提拔出來的幾個年輕的將領，尚且還看不出能不能堪用。
如果真的聽從黃子成和方孝孺的話，怕是真的對上他的那幾個皇叔，根本就不夠過上兩招的。
看朱允熥陷入了沉思，朱燁繼續勸說著。
“如今皇叔們尚且還不知道爺爺不在世的訊息，你還能借由此名頭壓制著他們。”
“雖然他們顧忌也捕捉到些訊息了，但是十三叔如今幫你佐證，只說皇爺爺如今只是病重。”
“一旦皇爺爺逝世的訊息傳出去，這些皇叔們，絕非我們能夠控制的住的。”
“所以……無論如何，皇爺爺病逝的訊息，絕對不能放出去分毫。”
“但是，恐怕也壓不了太長時間。”
“在此之前，你必須讓自己的羽翼豐滿起來。”
“到時候，一旦皇爺爺的死訊壓不住的話，你還有和他們分庭抗禮的資本。”
朱燁鄭重其事的樣子，倒是讓朱允熥開始恍惚了起來。
“你現在……實在為朕考慮嗎？”
朱允熥眉頭皺在一起，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如果皇上覺得這種方式難以接受的話，倒不如理解成，我不希望再看到大明內亂湧動。”
“如今剛剛打了一仗，朝中正是需要修生養息的時候。”
“我不希望看到因為內亂，導致大明朝的百姓民不聊生。”
“況且……我也希望，允熥你能真的成為一個稱職的皇帝。”
朱燁看著朱允熥，滿臉嚴肅。
只不過他還有後半句話，並沒有全然吐露。
我也希望，允熥你能真的成為一個稱職的皇帝，在位這幾年，千萬不要再生出什麼事端。
朱允熥在朱燁的注視下，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他開始相信了朱燁是真的沒有和他爭搶的打算了。
不然的話，朱燁又豈會勸說他助長自己的實力呢。
誰會給敵人出謀劃策，讓敵人變得強大起來呢。
況且，連著這麼久的日子以來，朱燁確實也沒有任何表現。
沐惠去了雲南之後，一切發展他也盡數掌握。
一切都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十三皇叔也已經恢復了不少，人看上去已經無異了。
連湯軏都老實本分的各司其職，絕不逾越不該插手之事。
種種跡象都表明，朱燁說的是實話。
可不知道為什麼，朱允熥的心中有種挫敗感。
這種挫敗感交織著另一種情緒，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的話，大哥，我真的不想和你為敵。”
“可是，現在，都已經回不去了不是嗎。”
朱允熥苦笑著看向朱燁。
朱燁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朱允熥，以沉默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