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親證
那個昨日還在殿中面紅耳赤被藍玉為難的朱允熥，此時此刻，已經換了副模樣，人在龍椅上正襟危坐，說不出的威嚴。
都不用朱允熥開口，黃狗兒便已經拿出了一張聖旨，一字一句，宣讀了出來。
眾人紛紛心驚，距離朱燁繼任儲君之位多久的功夫。
皇上竟然另立新君，宣佈由朱允熥成為新君。
不禁罷黜了朱燁的太子身份不說，竟然自己也身退幕後，徹底成為了不問朝事的太上皇。
這個轉變……
所有人都心驚不已，隱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朱允炆摩挲著手中精緻的龍頭扶手，自然將地下官員瞬息萬變的臉色一覽無遺。
他不在乎旁人怎麼說，因為聖旨是真的聖旨，只不過聖旨上的名字，從朱雄英，換成了朱允熥。
而那聖旨上的玉璽大印，還是他親自拿著朱元璋的手蓋上去的。
想到朱元璋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只能用眼神表達內心的不可置信。
朱允熥就越發的想笑了起來。
“殿下，臣等要求親證皇上。”
福生源率先站了出來，他不相信皇上會下這樣的旨意。
況且，此事事關重大，皇上竟然連面都未露，怎麼可能。
“戶部尚書，這是在質疑聖旨的真實性嗎？”
朱允熥似乎不經意的將眼神投向了福生源，語帶不滿的說道。
“臣不敢，臣只是希望皇上露面，告知更換儲君的原因。”
福生源雖然跪在地上，但是聲音中還是充滿著堅定。
“福大人，朕，也想讓你去見見太上皇。”
“可是如今，太上皇身體抱恙，實在不方便探實。”
“原本太子應該守孝床邊，但是吳王未能盡守孝道，甚至連人都找不到。”
“國不可一日無君，為鞏固國基，太上皇也只能另立新帝。”
“戶部尚書，或者在座的各位，若是還有異議，儘可向禮部尚書求證。”
“昨日皇上立旨之時，禮部尚書是在現場見證的。”
朱允熥的聲音鏗鏘有力的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向了胡非為。
一時間，如芒在背的胡非為，站在那裡，迎接著眾人的審視。
“胡大人，你可否告訴眾位大臣，這聖旨可有作假之嫌？”
朱允熥看似坦蕩的眼神，卻讓胡非為心中鄙夷萬分。
眾人看著胡非為，等待著胡非為的答案。
眾所周知，胡非為身為太子的裙帶關係，又被太子格外重視，自然是會幫著朱燁說話才是。
所以，胡非為的答案，成了說服眾人的關鍵。
“皇上所言乃事實，老臣昨日親眼所見，此聖旨乃太上皇親言所書。”
胡非為的話如同平地驚雷，炸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連胡非為都為朱允熥作實，那隻能說明，這聖旨是真的。
不過也難怪，這個節骨眼上，朱燁身為太子，卻不在床前盡孝。
儲君新帝的位置易主，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了。
福生源臉色煞白，沒想到原來這竟然真的是皇上的意思，一句話卡在嗓子眼裡，半天也說不出一句來。
看著那脖子上的肥肉能把人憋死的福生源，朱允熥收起嘴角的輕蔑，沉聲問道：“福大人若是還有異議，可隨朕一起去面見太上皇。”
福生源不敢吭聲。
他現在若是敢應下，那純屬是蹬鼻子上臉了。
不過雖然不敢應聲，也不妨礙他心中悱惻。
這朱允熥也的確是馬後炮。
先前福生源說要去面聖，朱允熥說太上皇抱恙，不能見人。
結果現在又說讓福生源隨他去面見太上皇。
這到底是讓人去還是不讓人去，傻子才會聽不出來吧。
縮了縮自己的脖子，福生源憋紅了臉才憋出一句話來：“既然禮部尚書已經親證，臣就不打擾太上皇休養，還望太上皇龍體早日康復。”
“也恭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萬歲。”
福生源的話，引起了眾人的反響。
大家都從胡非為的話中反應過來，呼啦啦跪了滿地，衝著朱允熥便朝拜了起來。
“恭賀新皇登基，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允熥對自己眼前眾人的表現十分滿意，甚至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來，朝著堂下揮手朗聲喊道：“平身！”
陳桓等人，少了藍玉的帶領，都是面目鐵青。
幾人雖然明白，藍玉宮中忤逆皇上的事情，雖然的確有幾分可信度。
可是廢黜朱燁，另立新皇這件事情，即使有胡非為的證詞，也的確匪夷所思。
朱元璋對朱燁的希望和依仗，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如今僅僅是因為自己病重，朱燁不在身邊盡孝，便將朱燁這個新立不久的太子殿下廢黜另立。
顯然不和常理。
如此一來，藍玉忤逆之事，便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為何這麼巧的時間，藍玉受困，皇帝昏迷，新帝登基……
事情僅僅在一日之內便塵埃落定。
要說其中沒有貓膩，誰人都不相信。
陳桓死死的按住要說話的常升：“老常，你若是現在開了口，救回將軍的事情便萬萬沒了迴旋的餘地。”
“你一定要安耐住，我們稍後再議。”
陳桓壓低了聲音，警告著常升。
原本還想要爆發的常升，只能緊緊咬住牙關，低著頭死盯著地板，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事關藍玉的生死，他不得莽撞衝動。
常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捱過早朝的。
只知道自己被陳桓拉著出宮的時候，人都險些脫力。
“常升，你回家中等我，我去禮部尚書家看看，去去就回。”
“切莫莽撞，一定要等我回來。”
陳桓仔細的叮囑完常升，還是放不下心來，又叫了相好的武將好生看管住常升。
這才隨了胡非為的馬車追了過去。
常升被幾位淮西舊交半拖著回到了家中。
所有人都焦急難安的等待著陳桓回來能夠帶回他們想要知曉的答案。
無論是朱允熥，還是胡非為，任何人都沒有道理會不幫朱燁。
所以宮中到底是除了什麼事情，才會讓狀況一夜之間急轉直下。
相較於今日朝堂上所發生的的一切，他們更為擔心的，則是朱燁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