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腥風血雨
朱元璋又想起了朱允熥之前呈上來的奏摺，條條列列，細數藍玉的罪狀。
祭壇的火盆中，躍動的火苗依然在燃燒著。
朱元璋又將視線停在了陳白川手上舉著的羅盤上。
終於還是狠下心來：“來人，將藍玉押入天牢，等候處置。”
哪怕朱元璋現在有一萬個理由可以不殺藍玉，可獨獨威脅朱燁安危這一條，也足夠朱元璋痛下殺心。
“皇上！”
藍玉滿眼不敢置信。
不知道為何，皇上竟然會突然衝自己發難。
朱元璋豈能給藍玉辯白的機會，直接揮手便讓禁衛軍上前。
藍玉豈能容忍禁衛軍這般不由分說就要將自己拿下。
一個揮手，便將人打飛了出去。
也正是這個舉動，讓圍上前來的禁衛軍紛紛拔出了腰間的刀刃。
“藍玉！你要造反不成？”
朱元璋沒想到藍玉竟然當殿動武，哪怕並未帶兵器入宮，藍玉赤手空拳的戰力也可以以一己之力，制服數人。
況且，不予藍玉戰力如何，在皇上面前動武，已經是大逆不道。
藍玉不可能不知道他此時此刻的舉動意味著什麼。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藍玉根本就沒有把他這個皇上放在眼裡。
“皇上……”
藍玉惶恐萬分，哪怕伏地也已經來不及讓怒火中燒的朱元璋消氣。
“哼！藍玉，你眼裡可還有朕！”
朱元璋三步兩步上前，一把抽出朱允熥腰間藏放著的奏摺砸在了藍玉的面前。
“看看你做的好事，朕沒有即刻斬了你，已是念在你多年以來勞苦功高的情分上了。”
“來人，把藍玉給朕壓下去。”
朱元璋的眼中恨不得能夠噴出火來。
一陣眩暈襲來，人差點仰了過去。
藍玉見狀，哪裡還敢反抗。
不管朱元璋到底為何要對自己發難，若真是因為自己，把皇上氣出個好歹來。
那他，怕是真的便不用活了。
藍玉被禁衛軍拖了下去，朱元璋也氣急攻心，到底沒挺住，一頭栽倒在地。
整個大殿中亂成一團。
而在眾人看不見的時候，朱允熥和陳白川相互對了個眼神，這才各司其職，且忙了起來。
將朱元璋送回了寢宮，朱允熥打著朱元璋需要靜養，將殿內伺候的宮人都打發了出去。
只留下了黃狗兒一人在場。
趁著太醫尚未趕來，朱允熥意味深長的看著黃狗兒說道：“黃公公，涼國公大逆不道，忤逆聖上，造成龍體受損。”
“公公可要助我，為皇爺爺討回公道。”
朱允熥的臉上沒有半分的悲慼，就連嘴角都帶著一絲微翹的弧度。
“殿下所言極是。”
黃狗兒臉上帶著一如往常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回覆著朱允熥的指令。
朱允熥靜靜的看著床上躺著的朱元璋。
腦海中卻不斷的回放著自己小時候的畫面。
對著朱雄英慈眉善目，讚許有加的爺爺。
還有對朱允炆滿是厚望，多言勉勵的爺爺。
每一個模樣的朱元璋，眼中都滿是期許。
可是這種期許和贊同，從未出現在朱元璋看向自己的眼神中。
所有人，每當看到自己，不是譏諷就是無視。
哪怕自己的親爹和親孃，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自己。
他們總是在說：“通兒不需要努力，只要開開心心的過好這一世就可以了。”
兒時的他，以為這是偏愛。
可隨著年紀的成長，他才知道，他從未被人寄予希望。
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接受他平庸，不出色，甚至於……毫無存在感。
可是，誰能理解。
他朱允熥也想得到別人的認可。
為什麼，朱雄英生來就是繼承大統之人。
為什麼，他朱允熥，樣樣落人於後。
他忍受了那麼多年，在呂氏母子的眼皮子底下，謹小慎微的生活，苟且。
為的就是要在朱允炆即將以為自己迎來曙光的時候，毀滅了朱允炆的幻想。
如今，呂氏死了。
朱允炆也死了。
朱棣也如同廢物一般，被折去了羽翼，扒掉了爪牙。
能夠與他日月爭輝的朱燁，也要死了。
不知道他的爺爺，現在能不能把目光，都放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了。
“皇爺爺，我才是你唯一的選擇呀，你知道嗎。”
朱允熥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伴隨著透過窗戶灑下來的陽光，越發的燦爛起來。
朱元璋的昏迷，朱允熥一點也不意外。
朱允熥當然不會讓朱元璋死，他要的是朱元璋不能言不能語。
他要讓他親愛的爺爺，親眼看著他是如何治理天下的。
他要讓朱元璋，親眼看著他是如何帶領大明的百姓走向輝煌的。
他要的，是朱元璋對他的承認。
所以，他當然不會讓朱元璋就這麼輕易的死去。
隨著夜幕降臨，朱元璋的寢宮卻滿是嘈雜與慌亂。
朱允熥哭的痛苦，而太醫院的太醫們也都是手腳忙碌，馬不停蹄。
黃狗兒在一旁看著哭的聲嘶力竭的朱允熥，心中五味雜陳。
誰能想到，這個謙卑甚至有些怯懦的小殿下，正是正一切事情的主謀。
朱允熥似乎察覺到了黃狗兒投來的視線，警告般的瞪了黃狗兒一眼，又投入到自己聲嘶力竭的表演中去了。
黃狗兒微微低頭垂眸，只在一邊站著，心中卻有種兔死狐悲的悽楚。
如今皇上中風在床，雖有意識，但是卻不能動彈不能言語。
太子尚且不在京中管問朝事。
此時此刻，大明的朝堂，算是徹底翻了天，由朱允熥一個人說了算。
誰又能想到，奪嫡的這場風雨，還能再起波瀾呢。
果然是，沒有笑到最後，誰也不能斷定贏家就一定不會變。
藍玉把皇上氣病的訊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從宮裡傳到了宮外。
一時間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觀察著宮中的動向。
不僅是黃狗兒感受到了突起的血雨腥風。
就連朝中的大臣們，也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