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畢業大合照那天,梁蟬穿上一條白裙子,外面再套上學校統一發放的學士服,跟著室友下樓。

室友們拿著學士帽當扇子,在臉旁上下扇風。

“希望能速戰速決,熱死了!”

“天氣預報不準,明明顯示多雲,你看這大太陽!”

“給點風也好啊,又悶又熱,我真的謝謝了,選在今天拍畢業照,昨天多涼快!”

她們一路吐槽,來到圖書館前集合,臺階上稀稀拉拉站著一些人,湊在一起聊天。大家即將奔赴天南海北,此生可能再也不會相見,因此有說不完的話。

梁蟬和其他三位室友找到空隙站好,戴上學士帽,等候輔導員到來。

圖書館前拍完一張,他們轉移到大草坪上。背景是藍天白雲、豔陽高照,周圍是蓊鬱蒼翠的樹木。他們在攝影師的指導下,高高拋起學士帽,大聲喊著“我們畢業啦”。每個人臉上洋溢著青春無畏的笑,暫時忘記了離別的惆悵。

盧明明嘴上嚷嚷著“速戰速決”,等班級大合照拍攝結束,她像一隻歡快的小蝴蝶,撲稜著翅膀到處飛舞,拉著梁蟬她們拍更多的合影。

“下次聚在一起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想應該會是我們當中某個人結婚吧。”盧明明舉起手機,手指在臉頰旁比了個剪刀手。

梁蟬不會擺姿勢,有樣學樣地伸出兩根手指,放在白敷敷的臉旁,兩邊嘴角彎起,露出自認為最好看的微笑。

“三、二、一,茄子!”盧明明按下拍攝鍵,返回去看剛拍的照片,嘴角撇下去,“換個人在前面吧,嗚嗚嗚,顯得我臉好大。”

“梁蟬,你臉小你在前面!”

她們重新調整好站位,梁蟬被換到最前面,變成舉手機拍攝的人,其餘三個姑娘依次往後趴在前一位的肩膀上。

梁蟬不太會找角度,不停地問:“這樣可以嗎?”

“手機再往右平移一點,OK,好了。”盧明明指導完,一秒進入狀態,咧起嘴角,展露一抹甜甜的笑。

“梁蟬!”

突然響起一道嘹亮的喊聲,梁蟬被嚇得手抖了一下,抬眸望去,陳小音在向她揮手。跟她一同前來的有她的男朋友陸巖舟,還有蔣祈樹和他的室友們。

梁蟬先拍好眼下這一張,把手機還給盧明明,走過去難掩驚訝地問:“你們怎麼來了?”

“還能為什麼,來慶祝你畢業呀,我的傻小蟬!”陳小音一步蹦到她面前,抬起手臂摟住她的脖子,指著蔣祈樹說,“本來想送你一束花來著,你男朋友說這是他的權利,不許別人跟他搶。”

蔣祈樹拿出藏在背後的手,握著一束嬌豔欲滴的粉玫瑰,花朵包裹在漂亮的雪梨紙裡,迎著朝霞開得正盛。

“梁蟬,畢業快樂。”蔣祈樹雙手奉上鮮花,笑得眉眼舒朗,格外迷人。

李傲然一如既往地嘴欠,拆穿他不為人知的小心思:“他在花店裡指著每種顏色的玫瑰花不厭其煩地問老闆娘分別代表什麼寓意,老闆娘說到粉玫瑰代表初戀,他立馬要買粉玫瑰,跟老闆娘說,我就是買來送給初戀的。”

梁蟬抱著花,柔軟的玫瑰花瓣掃過白皙小巧的下頜,她輕輕地笑,被調侃得有點不敢去看蔣祈樹的眼睛。

陳小音在這時神秘一笑:“雖然鮮花送不成,但我給姐妹準備了更漂亮的畢業禮物!”她自己配上“噹噹噹當”的驚喜音效,從男朋友陸巖舟那裡拿回自己的包,手伸進包裡掏出一件類似於新娘頭紗的髮夾。

在梁蟬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陳小音繞到她身後,將潔白飄逸的頭紗別在她披散的長髮上。

梁蟬整個人愣住:“這是什麼?”

“拍照神器啊!”陳小音幫她整理頭紗的褶皺,“相信我,很美的。”

梁蟬的學士服裡是一條白裙子,蔣祈樹今天穿的是白襯衣黑西褲,兩人站在一起絕配。李傲然打眼一看,忍不住起鬨道:“天時地利人和佔齊了,樹哥你要不直接來個求婚?”

蔣祈樹但笑不語。

一群人湊在一起拍照,青春的,美好的,搞怪的,拍了上百來張,共享到一個新建的群裡,誰想儲存動動手指就OK。

晚上樑蟬宿舍的姑娘約好吃散夥飯,由於蔣祈樹那夥人加進來,原本的自助烤肉換成高檔日料店。

頂級和牛配上刺身,還有現卷的三文魚壽司和熱騰騰的壽喜鍋,再來一瓶醇香的清酒,快活似神仙。

陳小音幾杯酒下肚,拍了拍酡紅的臉頰,喝得醉醺醺的她情不自禁地傻笑:“唉,看著你們畢業,搞得我都無心學習了,我什麼時候能畢業啊。”

梁蟬作為她最好的朋友,當即承諾道:“等你畢業那天,我一定到場,也為你舉辦歡送會。”

“你說的哦。”

梁蟬重重點頭。

蔣祈樹看著她同樣紅彤彤的臉,手背蹭了蹭她的臉頰,腦袋偏過去低聲問:“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沒有呀。”梁蟬一隻手捂住臉,不方便照鏡子,小聲問他,“我的臉很紅嗎?”

蔣祈樹煞有介事地點頭:“比陳小音的紅。”

梁蟬看了一眼陳小音跟猴屁股一樣緋紅的臉,嚇得不敢再喝了:“我沒醉,可能是喝酒比較上臉。”

蔣祈樹笑了笑。

兩人腦袋挨著腦袋說悄悄話的一幕落在其他人眼裡,換來好一頓打趣,是林昊先起的頭,說道:“樹哥,梁蟬,我們也算你們倆感情的見證人,在今天這個重要的日子裡,你們不敬一杯酒說不過去吧。”

就沒有李傲然湊不上的熱鬧,他拍了下桌子,激動地高聲道:“你們是見證人,那我就是媒人,要不是我,樹哥能認識梁蟬妹子?不敬別人的酒可以,不敬我一杯真的不行。”

蔣祈樹嫌棄道:“你可別提了。”

李傲然昂起頭:“咋的,你不服氣?”

“行行行,你是媒人。”蔣祈樹不和他爭論,自顧自倒了兩杯酒,舉起其中一杯對在座的朋友們說,“敬大家一杯,祝未來一切安好,諸事順利。”

他說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接著端起另一杯:“梁蟬這杯我替她喝了,她酒量不好。”

明明他自己的酒量也不怎麼樣,兩杯酒灌進胃裡,眼神都飄了。梁蟬趕緊盛一碗熱湯推到他手邊,叫他喝點湯解解酒。

飯局結束,一群人東倒西歪的多,頭腦清醒的少。

尤其陳小音,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畢業的人是她,她喝高了,兩隻手像八爪魚一樣纏住梁蟬,非要今晚和她一起睡。

梁蟬是屬於頭腦清醒的那一撥人,笑著拍拍她的腦袋,對上一臉無奈的陸巖舟,說:“沒事的,送到我那裡吧,我晚上還能照顧她。”

一群人分幾輛車離開。

蔣祈樹喝了酒,無法開車,叫來代駕開他的車先送梁蟬和陳小音回她新租的房子。

霓虹燈掠過車窗,車裡人的臉被照得紅紅綠綠。

半小時後,車停在樓下,梁蟬扶著陳小音下車。蔣祈樹跟著下來,手裡拎著一個很質樸的淺褐色牛皮紙袋:“畢業禮物。”

梁蟬一手抱著花,一手穩住不倒翁一樣的陳小音,只能用小拇指勾住袋子的提手,跟他小幅度地揮手:“你路上小心。”

蔣祈樹不捨得那麼快離開,手指摩挲了幾下,終究是擋不住心底深處冒出頭的衝動,兩隻手捧住梁蟬的臉,不管醉鬼陳小音在場,俯身在梁蟬嘴唇上深深地吻了一記。

梁蟬被他親懵了,一直到他退開,她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看著蔣祈樹的臉,總覺得他有話要說,等了等,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坐回車裡,車門關上。

車即將開走,蔣祈樹落下車窗,手搭在窗沿,深切祈盼的眼神望著夜色下樑蟬的雙眸:“記得拆禮物。”

“嗯。”

梁蟬領著陳小音進屋,先把她送進衛生間,再回客廳放下花和禮物,從衣櫃裡找出一套乾淨的睡衣給陳小音:“能自己洗澡嗎?”

陳小音扶著門框,臉貼在手背上醉眼迷離地笑:“能……能。”

衛生間的門關上,梁蟬坐進沙發裡,想到蔣祈樹離開時那個眼神,她迫不及待地拆開牛皮紙袋。

出乎意料的,是一塊淺灰色的磚頭,以及一些零碎的工具,馬燈、白手套、放大鏡、小鏟子、小刷子,墊布。

梁蟬抱起大石頭掂了掂,除了沉甸甸的重量,沒看出什麼玄機。

她一頭霧水地把石頭放回茶几,靜靜地觀摩它,左看右看依然不明白蔣祈樹送她石頭的用意。

難道是想說他對她的愛意如同磐石不可轉移?

洗完澡出來的陳小音,見她對著石頭髮呆,搖搖晃晃走過去,不小心被茶几絆倒,一頭栽進沙發裡。

梁蟬略無語,伸手扶住她:“你慢點。”

陳小音爬起來坐好,大著舌頭問她:“梁蟬,你在看什麼?”

梁蟬指著那塊石頭,請教見多識廣的陳小音:“蔣祈樹送給我的畢業禮物,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我好像看不懂。”

陳小音看一眼石頭,動手摸了摸,直到她的目光捕捉到那些零碎的工具,臉上漾起憨憨的笑:“這個啊,我……我知道,是考古文物盲盒,最近很流行的。我男朋友買了一套,鑿開以後有青銅器、唐三彩、兵馬俑,運氣好還能開出三星堆,都是真實文物等比例縮小的模型,挺好玩的,過程很解壓。”

梁蟬大致懂了:“意思是得用這些工具把石頭鑿開?”

“對呀。”陳小音打了個嗝,刷過牙還能聞到淡淡的酒氣,她不好意思地捂了下嘴,“類似於體驗考古嘛。”

梁蟬端詳了一會兒,估摸著沒幾個小時鑿不開這塊石頭,決定先去洗澡睡覺,明天抽個集中的時間動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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