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爐裡的木柴塊燒的霹靂作響,圍坐著的一圈人卻個個滿面愁容。

村長更是緊蹙眉頭,在心底感嘆著這世道的艱難。

目光落在江豔的身上,他眼中多了幾分感激,要不是江豔,他們村子只怕不會比那些難民好到那裡去。

“小江啊,就是因為知道那些山匪都是和我們一樣的莊稼戶,是逼不得已背井離鄉的可憐人,我這心裡才這般難在。”

村長說的哽咽,他一方面是厭惡這些山匪搶了自己的東西,還差點害他們凍死在路上,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在可憐他們。

“這人啊,要不是逼急了,誰會願意做這樣的事情。”

眾人跟著嘆息,江豔卻無奈的搖搖頭,清冷的聲音說道:“我記得入冬前去鎮上和縣裡的時候,街道上就已經有不少流民乞丐。

現在還不知道這山裡的山匪有多少人,要是人太多了,別說咱們村,就是附近村肯定也會被偷襲。

現在不是可憐他們的時候,這件事要儘快上報給縣令那邊,不然這個年,大傢伙也過不安生。”

說到最後,江豔語氣嚴肅:“現在才剛開始,這些山匪心性還沒定下來,還沒膽子下山搶村子,要是時間長了,就怕真成山匪。”

林南也跟著點頭:“是啊,要是真的山匪,動刀動槍都是常態,我要是餓極了,也敢做些平時不敢做的事情。”

林方子兩兄弟也跟著附和,他們都是餓過肚子吃過苦的人,對這種事情最有體會。

村長感嘆道:“入冬之後,我就擔心這雪下太大,擔心山裡的野獸找不到吃的摸下村裡來,沒想到這雪倒是小了,野獸也沒下山,反倒是把這山匪等來了。”

“等明日我就去縣裡把這件事彙報上去,小江,你一會順道去看看老吳,那些山匪搶東西的時候,他受了不少傷。”

江豔眉頭微挑,驚訝道:“老吳也去了?”

“去了去了,吳叔被打的可慘了,剛才一著急忘記娘說了。”林南趕緊接嘴。

江豔點點頭,“那我們去看看老吳,村長阿叔,既然你明天去鎮上,晚些時候我書信一封,你順道送去縣衙。”

她好歹得了個封,親自拜託縣令處理山匪的事情更有效益。

兩人拜別了村長家之後直接往老吳家去,老吳家離他們家不遠,兩人走到的時候,正好趕上他們家正在吃飯。

“你們來了,正好趕上吃飯的時候,一起吃點。”林俊迅速的給兩人裝好了湯飯。

笑眼溫和道:“天氣冷,這米飯泡著湯吃最可口了,昨夜裡有隻公雞沒關好跑到院子裡去了,早上我一起來,都凍的梆硬了,我就直接燉湯了,正好給他們父子倆補補身子。”

江豔也笑著接過,她看著滿臉幸福的林俊,恍惚想起初見時他拘謹小心的模樣。

好像自從小林子考試之後,林俊變得愈發健談了,整個人容光煥發,看起來生機勃勃,呆在他身邊久了,彷彿也能被這種愉悅感染。

江豔順手接過他碗裡的湯,問道:“我剛從村長那裡回來,聽說老吳受了傷,我就過來看看。”

林俊擺擺手:“不礙事,就是些皮外傷,比起之前他上山打獵時,這點傷都不算什麼。”

坐在主位的老吳連忙點頭,他沒說話,手上卻麻利的給江豔和林南兩人夾菜倒水。

“謝謝吳叔,好久沒嘗俊叔的手藝,還是老味道。”林南說完就埋頭吃了起來。

自從開工廠之後,兩家人走得近,經常互相串門,吃飯已經是常態。

“那夥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也聰明,一開始都是讓一些孩子來討要吃食,趁著大傢伙給孩子們分糧食時,才一窩湧出來。

我們被打的一個措手不及,見他們大都是老弱婦孺居多,我也不好還手,只是可惜了,阿俊給我縫的新襖子。”

老吳說的一臉不捨:“還沒兩天,就讓他們扒拉走了。”

江豔:“……”襖子固然重要,但是被劫糧食不是更重要嗎!

“搶就搶了,你人沒事就好,家裡還備著不少細棉,只要你不怕醜,回頭我再給你縫一身。”

林俊灑笑,白了一眼老吳,他一個大男人本就不擅長女紅,做出來的東西也上不得檯面,難為老吳這麼稀罕。

江豔抿嘴勾唇,她以前是不懂得年輕人磕cp的快樂,現在是終於是體會到了。

老吳話不多,但是個行動派,嘴上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但行動和態度都表達出了對林俊的愛意。

林俊也很懂得老吳的內斂,兩人在一起時總是不經意的撒狗糧,很多時候,江豔都光注意他們兩人,完全忘記了小林子的存在。

她瞄了一眼在哼哧哼哧吸溜著雞湯的小傢伙,一點都沒有當電燈泡的意識。

反而在抬眸時對上江豔的目光,黑琉璃一般的眼睛淺淺一彎,笑的像個不知世事的小傻子。

吃過飯,江豔簡單的看了下老吳的外傷,留下一瓶跌打的藥酒,就帶著林南打到回府。

從這天后,林家村徹底的警戒起來,之前的看守小隊也開始操練起來。

林家幾兄弟也輪著去村裡守值,在村長和里正的號召下,大傢伙開始每日跟著老吳在雪地裡鍛鍊身體。

以防萬一,村長還專門請老吳教大家學一些簡單的招式,不但能強身健體,萬一遇到危險了,也能迎上兩招。

見狀,江豔也帶領著林家的下人在院子裡每日跟著鍛鍊,經過這次危機,他也徹底的意識到。

入冬之後,不光是村裡的大家懶散了,就連她自己也放縱了,竟然在這難民流竄的時候,安安心心貓在家裡享受了起來。

雖然她給太子的信中寫了不少改善農作物的方子,但這些實操起來,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至少今年,她還需要打起十萬分精神,努力安然的度過這個大冬天,好好的過完這個年。

她也可憐那些流竄的難民,沿街乞討的乞丐,可她只是一個人,以她一己之力,能讓村子有現在這般安然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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