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彌留之際

戴欣顏平時也喜歡看電影，自然知道喪屍是怎麼回事。他們力大無窮，奔跑速度極快，渴望著人的血和肉，特別愛吃腦子。眼前這一個就是了。

他飛似的衝過來，戴欣顏連忙轉身。

在這個工地廢墟中，她手腳並用，爬上這個挖坑的陡坡，從一輛遺棄的挖掘機邊跑過。在她身後，那恐怖的吼聲愈來愈近。她回頭看了一眼，媽呀。真恨不得爹媽給自已多生兩條腿。

“你跑什麼？”

一邊四足撒開的黑貓說道。

即便腿部受傷，他的速度也極快。戴欣顏真想白他一眼，它是貓，只有做龍虎鳳的人才該逃跑，喪屍又不咬它。但人類的她就慘了。

可黑貓的下一句話，將她從人類領域中拽出半個身子。

“你吞了我的內丹，也算半個修仙者。怕什麼喪屍呀！”

此刻，一輛麵包車躍入眼簾。戴欣顏二話不說，試了試門，沒鎖。這簡直是沙漠中的一片綠洲，她開門、上車、關門，動作一氣呵成。她前腳剛進來，喪屍後腳就跟到，一頭撞在車身上，那力氣賽過暴走的公牛。他一拳拳擊打在車門上，戴欣顏瞧見門向內凹隆起一道道山脈。至少，危機暫時解除。

她這才心有餘力地問道：

你之前說半個修仙者什麼意思？還有，這鬼地方怎麼會有喪屍出沒？拜託了，講個明白，我現在腦袋一片漿糊。”

黑貓這才扼要地向她解釋：

黑貓好比一個位面警察，負責維護各位面的和平。但最近，他們機關得到一條情報，有一夥神秘組織，正在實驗一種違禁藥品。他們拿此藥投放，有好幾個低等位面，成了他們的實驗場。眼下這個第6161世界，就是其中之一。黑貓是追查此案件的一個成員，他根據線索，發現那夥神秘組織的人，可能已經來到戴欣顏所在的第6024世界。

黑貓穿越到此之後，確實發現對方的蹤跡。但對方的反偵察技術，也不可低估，他們也察覺到它，兩方交起手來。

“我腿部的傷，就是那時造成的。”黑貓對給它用繃帶包紮的戴欣顏道。

它在逃脫對方的圍剿後，準備返回所在的高等位面，把犯罪團伙的方位傳遞回去，證實對方就在此處無疑。它要帶更多增援，將對手緝捕歸案。然而，冷不防受到驚嚇，它卻爪子一滑，傳送到這邊來。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世界是藥品所致，而製造藥品的人，如今又出現我所在的世界，如果是那這樣的話！”

戴欣顏抬起爬滿擔憂的臉。

她的祖父，她的祖母，兩位老人倘若面臨喪屍危機，那該怎樣安然度過。她的腦海中聯想出如此一副場景：

戴院長接到家裡她外婆打來的電話，“什麼？欣顏還沒回來嗎？這丫頭跑哪去了，彆著急，你在家等著，我去找找她。”

他抄起手電，離開寵物醫院，到外面找外孫女。

警笛聲此起彼伏。“怎麼回事？”他喃喃念道。隨後，路過一條街道時，某個陰暗小巷裡傳來聲音。他外公會過去檢視。他可能以為是有不良少年，在做打劫婦女的錢包之類的不法勾當。以他耿直的個性當然會出言訓斥。“喂，你們這些少年。天這麼晚趕緊回家，別叫你們的父母操心。”

一股血腥味入鼻。戴院長這才意識到不對，但晚了，對方已經從啃咬過的屍體邊站起身，而那具死去的屍體，也會在手電光下露出新一張可怖的臉。

“不行，不行。”戴欣顏握緊拳頭。那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把她嚇壞了。果真如此，她外婆，還有好閨蜜盧雪，男神柳校草都會怎麼樣呢。

她們都會有危險。

戴欣顏努力鎮定下來，“我們趕快去通知你那個世界的人吧，找他們，趁藥品流通之前，將那些壞蛋抓進大牢。我可不想我的世界也變成這裡的荒涼模樣。”

“你以為我不想嗎？”黑貓白她一眼。“我把我的內丹給了你，若是換別的妖怪，沒了它，性命危在旦夕，我們妖貓族有九條命，但即便如此，想再重新長出一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這時間內，我能施展的靈力少得可憐，壓根無法使用穿梭鏡。我也無法回到你的或我的，或其他任何世界去。”

“那怎麼辦！”

戴欣顏徹底急了，此地耽擱一分，親朋好友遭遇不測的可能性便多一分。

“還是先擺脫眼前的處境再考慮那一步吧，你目前吞了我的內丹，已經是半個修仙者了，你自已也有靈力，關鍵是你能操縱得當。我現在就教導你一些基本功。”

片刻之後，麵包車的另一側車門刷地開啟，從中滾出一個人來。那自然是戴欣顏。喪屍聞風而動，霎時繞過車頭，火速追來。戴欣顏轉身飛跑，拉開一定距離。被喪屍無視的黑貓，跳下斑駁的皮椅，大聲喊道，“記住我教你的運氣方法，將這個醜八怪轟得稀巴爛。”戴欣顏剎住腳，嚴陣以待地，面向那張開臭嘴唾液發黏的喪屍。

嘶——

她深吸一口氣，擺出龜派氣功的姿勢。

一股劇烈的能量猛地射出，一道光波攜帶著驚人的威勢，貫穿喪屍的身體，甚至於，擊中了它身後的麵包車。搞得黑貓喵嗚一聲，連忙跳開，這才險險地躲開那場火焰震天的大爆炸。戴欣顏歡喜地望向那喪屍，成功了！喪屍胸部以上，猶如西瓜一樣碎裂，哪怕他生命力再怎麼頑強，這下也死翹翹。

但她剛剛勾起嘴角，幾道新的吼聲阻止了她。

從四面八方，又跑出喪屍來。他們受騷動吸引，一個個蒼蠅似的圍過來，就連一個穿紅衣服，踩高跟鞋的捲髮女，速度也快得驚人。

還有更糟的，咔嚓。玻璃的碎裂聲。

戴欣顏身後的寫字樓，數名喪屍破窗而出。他們從三樓、四樓、五樓，從高高的六樓跳下來，落地激起一片煙塵之後，戴欣顏吞嚥口水，煙塵漸漸消散，幾個喪屍抖了抖身體，以扭曲的姿勢漸漸站起來，他們居然沒有大礙。看樣子，只要腦袋平安無虞，他們就好比一臺永動機，那張張大嘴，永遠不會停下對活人的渴望。

“吼！”

他們的聲音震耳欲聾。

“呆立著做什麼？跑呀！”黑貓喝道，擺擺爪子指引她，朝它所在的方向跑。

對方人數太多，加上戴欣顏的運用尚不嫻熟。就拿先前那一招術來說，她用勁過猛，本來只需要費八分之一，甚至更低的力量，就足夠消滅那隻喪屍，結果白白浪費了體力和靈力，雖然視覺上算盛宴，但引來一大波不必要的觀眾，這就得不償失了。所以，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那五十隻，還是一百隻的喪屍，就在像發生過嚴重車禍的擁塞街道上尾隨她的後邊。好壯觀的追逐戲。

跑得好好的，哪曾想前方的一輛賓士後面，躲藏著一個白西裝喪屍。

戴欣顏沒有防備，一下被他撲倒在地。四目相對，二人來了個面對面的近距離接觸，那腐爛的、爬蛆蟲的臉頰，一顆眼珠子連著懸韌帶，像電燈泡似的掛下來，模樣實在駭人。男喪屍張開大嘴，想咬眼前這女孩雪白的脖頸。在嘴巴咬到之前，那眼珠子先貼上鼻翼。

黏巴巴、臭烘烘的。戴欣顏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精彩。

救命，她不要被咬啊。她不要變喪屍啊。她還這麼年輕，這麼漂亮，好吧，不是特別漂亮。但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啊，誰來救救她。她不想死。上帝啊，她不想死。柳男神沒有追到，外公外婆的安危還沒有確定，她不能就這樣死了。說起來，她向盧雪借的書還沒還呢，那裡面還夾一張二十元的褐色鈔票。上帝啊，求求你。求你了求你了，她不想死。她願意給廟裡，給教堂裡捐出存錢罐裡的所有錢。那是她打零工賺來的。她不想死。

“我不想死……”

她的哭音摻著絕望。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出現。她睜開噙淚珠的眼睛，一個鐵塔般偉岸的身影，背光站在她身邊。他手持一根棒球棍，戴的帽子想必也是棒球帽。一個標準的擊球姿勢，一個漂亮的本壘打。

帶著那眼珠，白西裝喪屍的腦袋化作一顆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