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欣顏一生下來,父母就把她丟給外公外婆照顧,但兩位老人都對孫女很體貼。每天早晨,她吃著麵包,喝著牛奶,在燦爛的陽光下,挎肩包跳跳蹦蹦去上學。她家裡養只貓。她有個閨蜜叫盧雪。她是她小學同桌、初中同桌,上了高中,還是她的同桌。這種生活,即便不算完美,也算幸福。

然後,她就誤闖入那片集市。

那天放學後,她和盧雪聊著天,突然目光一直,腳步慢了下來。盧雪一側頭,懂了,籃球隊的柳校草正在教學樓邊和人說話。

“柳學長,你受傷了嗎?”戴欣顏鼓起勇氣。

柳校草對她笑笑,全身沐浴在粉色的陽光裡。沒什麼,只是搬運器材時,不小心割傷了手。小傷。他背後的花壇開得真豔啊。

“不妨事的話,到我家來吧。我爺爺是醫生,街坊們都親切地稱呼他戴院長。”

“哦,是嗎?”

“對呀,對呀,他是鄰里頂有名的獸醫。”

“……”

“不是,柳學長你別誤會。我是說,我爺爺雖然是獸醫,可是這種皮外傷,他也很在行。我沒有別的意思。而且,”戴小甜比劃道,“即便柳同學你真的算動物,那也是非常漂亮的,像海豚一樣的動物。我想,下個星期的運動會,你一定能拿到好名次。所以,你更應該照顧好自已的身體。”

她說的這是什麼呀?本來,戴欣顏也不笨嘴拙舌,但在柳學長面前,就總是手足無措,感情不易控制。她彷彿變成另一個人。

“總之,你到我爺爺那兒做個簡單的檢查吧。醫院內還有許多可愛的寵物。”

“請問,那兒也有貓嗎?”

終究,柳校草沒跟她同行。走出校門,戴欣顏失落地對盧雪道,完了,她沒想到柳校草居然對貓過敏。等到三岔路口,紅綠燈快變色,兩人就要分手的間歇,她又說,她之前的表現一定很糟糕,一點兒也不淑女,而她猜想,柳校草一定喜歡那種胃口如小鳥的女孩子,可這下,她該給對方留下什麼樣的印象啊!不善言辭、魯莽冒失,說不定還會和貓一起,劃入敬而遠之的範疇。

“完了,”她低頭道,“完了。”

然後,她像上岸的貓一樣甩起腦袋。她糾結地摘下一朵無辜的花,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葉片、花瓣,甚至黃黃的細蕊,都紛紛落下。

“他不……”

這個不算,重新來。

她伸出手,準備再度向純潔的花兒實施不潔的占卜。然後,她愣住了,眼前這個陌生的地方,究竟是花鎮的哪裡?她迷失到了什麼地方?那邊嗎,是不是那邊,從那裡走?接著,她邁開腳,每一步都離平靜的小家遠些,每一步都離神秘的世界另一面近些。

一生中最奇妙的事情,就從那一刻悄然開始。

“哇,這裡還有人擺攤啊。”

她興奮道,下意識地捂緊挎肩包。她兜裡有錢,雖然不多,但四處看看,說不定能淘到什麼有趣的小玩意。這天生的購物慾。

有套鵝的,有賣栗子的,有槍打爆氣球的。集市熱熱鬧鬧,天黑以後還會更甚。

她拿串魷魚,香噴噴的。她還買了些其他的小玩意。她逛到邊緣,正準備離開這片閃爍的集市。

“喵嗚。”

一隻貓,一隻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貓,忽然打灌木叢邊穿過。

不像盧雪因為讀書,熬壞眼睛,戴欣顏的視力可好得很,外婆做縫紉時,經常喊她穿針引線來著。這天生的憐憫心。加之因受外公的職業影響,打小耳濡目染,所以瞧見那隻黑貓的後腿上,殷紅的傷口,她沒有坐視不理,反而追過去檢視,邊跑邊從包裡往外拿繃帶。

沒錯,她有繃帶。

之前太貪心,沒直接給學長用,結果遭婉拒之後,又猶豫著,找不到適當的時機拿出來。她真是後悔死了,不過,馬上又要多一件更令人後悔的事。

她追進一處紫色帳篷。

月亮此刻躍上梢頭,天空紫青相接,在她掀開帳簾,那阻擋蚊子大軍的屏障之前,她瞥見門外立牌上所繪的海報,畫的是戴尖頂帽的女巫。她騎著掃把在天空飛行,滿天繁星像詭異的小眼睛。女巫、黑貓、愛倫·坡和其他的恐怖故事,這讓她打了個哆嗦,但她可不能白白追來。於是,她橫橫心走進帳內。

“這是什麼情況?”

戴欣顏面前,那隻腿部受傷的黑貓,端坐在摺疊桌上。在它手裡,持有一面手鏡,那鏡子很精緻。問題是,一隻貓怎麼會拿鏡子?而且,那隻貓還嫻熟地,像操控智慧手機似的,在鏡面上點來點去。可隨著戴欣顏驚叫出聲,那貓吃了一驚,歪過頭來,同時爪子一滑。

彷彿按動了某個按鈕,那鏡子大放光芒。眨眼間,一股吸力襲來,先是那隻貓,再是戴欣顏,二者一塊兒被神秘力量拖了進去。

……

“咳咳。”

戴欣顏從昏迷中醒來,怪事,她的嘴裡怎麼一股子魚腥味。

“你終於醒了。”

誰,是誰在說話?戴欣顏向四周圍打量,這兒是個陌生的地方,實際上,太陌生了。廢墟,她居然置身於廢墟中。四季如春的花鎮,童話般美的花鎮,不該存在這種地方。但最詭異的是,陽光照亮她全身,地上的大小瓦礫,連上面的稜角都瞧得透徹,像河床下的鵝卵石般清晰。

沒記錯的話,她進帳篷時是晚上。難不成,她一覺睡到了翌日正午。一時間,她腦袋迷迷糊糊,還是多虧那道聲音喚醒她。

“臭丫頭,說你呢。”

她抬起頭,對面的一塊露出鋼筋的巨石板上,蹲坐著一隻黑貓。

天吶,這隻貓居然會說話。與先前不同,這一刻,她的大腦高速運轉。首先,這隻貓絕對不是凡貓,有靈性。其次,她來到這個可怕的地方,肯定和它脫不了關係。最後,她得搞清楚這隻貓究竟是敵是友。這一點最重要,畢竟動起手來,自已一個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

她試探著做番自我介紹,隨後問道,“請問,貓先生,這裡是哪裡呀?”

“另一個世界。”

“哈?”

“聽不懂嗎,我說的是你們人類的語言才對。這是異世界,但託你的福,搞得我座標輸錯了,這不是屬於我的,也不是屬於你的另一個世界。”

原來,世界不止一個。按貓先生的說法,它所在的世界是高等位面,而其他世界都是低等位面。當然,這裡可能有一種地域中心主義。如果真要說差別在哪兒,那就是高等世界,靈氣充沛;低等世界靈氣衰退,像戴欣顏所處的世界,靈氣枯竭得像乾癟的、下垂的乳房。他們是按靈氣濃厚程度,來劃分位面等級的。而貓先生是來自高等世界的,名副其實的妖貓。

戴欣顏背過手,貼著額頭。她捋一捋後,大聲叫道,“我穿越了嗎?我怎麼能穿越呢?我不該到這兒的。”

“臭丫頭,安靜點兒。”那妖貓喝道,“你這凡人之軀,壓根到不了這兒。要不是我,將我的內丹輸給你,你早在傳送隧道中撕裂成碎片了。”

“什麼,輸給我?”

她指指貓的嘴,又指指自已的。她的胃袋在翻騰。雖然對方或許真的救了自已,但她還是忍不住失禮地,起身到一邊扶著斷壁嘔了起來。

就在她嘔吐的過程中,從前方拐角處,忽然出現一道身影,姿勢十分古怪。骯裡骯髒。戴欣顏疑惑地盯著他,就在這時,他發現了她。轉過頭來,那是一張滿頭血汙的臉,身上還有咬過的痕跡。他吼了一聲,就朝戴欣顏撲來。喪屍,這鬼地方居然還有喪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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