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當空,一女子立在山巔,白衣勝雪。
“諸神黃昏,眾仙黎明!我持天道,萬物同體。”
女子突然拔地而起,飛向高空。眉心飛出一劍,通體雪白。
她持劍朝天一揮,千丈劍氣直奔蒼穹。深邃的穹頂猶如風過平湖,泛起陣陣漣漪。
“天亦物,物有不足!我就不信破不開!”
女子渾身的氣勢陡然凌厲起來,身後竟然長出出三條狐尾,伸手朝著月亮一抓。
“月落!”
整個月亮似乎被抽乾,再沒有半分光澤,而女子則全身披上閃著銀光的鎧甲。
隨著雙手結印,長劍光芒越盛。
“破!”
一聲嬌喝,長劍直刺蒼穹。
天威浩蕩不容褻瀆!
一隻巨大的拳頭當空捶下。
巨拳和飛劍接觸的一瞬間,整個空間都變得扭曲起來。
飛劍發出陣陣嘶鳴,與巨拳僵持片刻終是消散開去。
風輕雲淡的天空開始狂暴起來,悶雷四起。
九天之上出現一個巨大的旋渦,一隻巨掌從中拍擊而下。
女子見狀,雙手握拳交叉胸前作防禦狀。
“砰!”
一聲悶響,隨著全身銀甲潰散,女子吐出一口鮮血,從高空跌落下來…
近黃昏,倦鳥歸林。
“人間快活何處是,綺夢樓裡樂無邊。此生逍遙天休問,心無掛礙枕酒眠。”
望舒鎮。
少年身騎白馬,懷中摟著妙齡女子,一路縱馬高歌。
“慢點嘛,七上八下的,顛得奴家好難受!”
少年嘿嘿一笑:
“騎馬就這樣,騎得多了你就會喜歡的!”
懷中女子側身坐著,一手緊緊的抓著少年的衣襟,一手捂著隨著馬背劇烈起伏的胸口。
單騎如飛,馬蹄噠噠起黃塵。
河邊,老柳樹下。
一群穿著青衫的讀書人正辯論著如何存仁立心,養性立命。
年輕的讀書人總是滿腔熱血,為天下,也為生民!
“穆君初!”
其中一人眼尖,叫住了騎馬經過的少年。
穆君初騎在馬上低頭看了看這群喜歡搖頭晃腦的傢伙,率先開口:
“哎呦喂,今天可真熱鬧了啊!諸位才子齊聚,想必昨晚家中的經典都翻爛了吧?”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手搖摺扇走了出來。
“小小年紀,不讀聖賢書不求取功名,天天縱馬遊街,成何體統?”
坐在馬上的穆君初啐了他一口笑罵道:
“好你個狗剩子,讀了點之乎者也,就整天滿口聖賢之道,搖著扇子裝儒雅,真是讓人反胃得很吶!”
叫狗剩子的少年滿臉通紅。引經據典他在行,可要論罵人他拍馬也趕不上眼前的少年。
狗剩子向同窗投去求救的目光,然而同窗們卻正盯著馬背上的美嬌娘出了神。
顏如玉,綺夢樓出了名的美人兒。在這個鎮,她幾乎是所有青衫少年的幻想物件。
讀書人有三好,顏如玉當屬其一!
穆君初摸了一把雪白的大腿,放在鼻間用力嗅了嗅道:
“你們常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黃金屋我不知道,顏如玉在綺夢樓!”
不等眾人說話,少年雙腿一夾,躍馬揚鞭疾馳而去,留下其慵懶的聲音:
“男人當騎駿馬走天下,馬背上有酒有肉,還有女人!”
“呸!下流!”
“無恥之徒!”
…
白日裡打馬過街少年郎,夜深人靜想爹孃。
月上柳梢,穆君初如往常一樣,虔誠的上好香。取出藏在孃親靈位後面的玉牌貼身戴好。
這塊玉牌是娘留給他的。每次去喝花酒前,少年都會把它藏在孃親的牌位後面。
因為樓裡的姑娘們總是喜歡偷偷摸走他身上的東西;不過一般的身外之物,少年也不大放在心上。
他嘆了口氣走出房門。坐在臺階前的涼椅上,雙手抱頭往後一躺。
夜色湛藍,滿天繁星。
“和當年躺在孃親懷裡的夜晚一樣呢。”
少年嘴角泛起笑容,又陷入了那段經常出現的回憶。
記憶中的孃親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
彷彿她擁有過這天下間所有的美好。
“娘,你吃!”
小小孩童躺在涼椅上舉著一塊西瓜送到孃親的嘴邊。
“君初乖,孃親剛剛已經吃過了,你快吃,不然一會被小賊偷吃咯。”
“這塊瓜可甜了,娘你就吃一口吧!”
女子放下手中的蒲扇。
“好好!”
女子輕輕咬了一口西瓜,又低頭給孩子擦去嘴角的瓜漬。
“孃親,你喜歡不喜歡月亮呀?將來我要是做了神仙,就把月亮摘下來,關在籠子裡送給孃親當燈籠,好不好?”
“娘只希望我的小君初平平安安,娶妻生子快快樂樂一輩子。”
“嗯好,我以後要找一個孝順媳婦,好好伺候孃親。”
一個儒雅的男子走了出去,在旁邊坐下,順手捏了捏孩童白嫩的臉蛋。
“聽說你今天淘氣又被先生打手板了?”
躺椅上的孩童有些反感的轉過身去,氣呼呼的用屁股對著儒雅男子,本來就顯胖的小臉因為生氣就更鼓了。
這一切的平淡和美好直到五年前。
穆君初清楚的記得,那一晚,孃親抱著氣息全無的爹爹坐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語:
“兩千年了,你們寫書立傳,佔盡天下道理。我的理又和誰去講呢?”
女子說完低下頭輕輕的吻了著懷中的夫君,臉上露出笑容帶著少許羞怯。
那年。
君騎白馬桃林東,妾舞桃林西。馬繞桃林觀妾舞,妾袖掩酡顏新簪低…
那一晚望舒村大火,白色的火焰勝過月光,少年成了孤兒。
穆君初就這樣躺著,還是原來的地方,曾經的幼童已經是風華少年。
風拂過空空的庭院似有呢喃!
少年嘆了口氣;閉上眼,只聽見,歲月如風在耳邊…
日上三竿,穆君初咂了咂嘴,翻身把被子壓在胯下,準備繼續剛剛夢中未完之會。
“君初,君初!”
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將他吵醒。
“他二大爺的,誰呀?大清早的,喊喪啊!”
穆君初趿拉著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邊大聲抱怨一邊起床開門。
“我,你二大爺!”
剛拉開門閂,一個雙鬢泛白的矮胖老頭就一腳將門踹開,還順手給了口無遮攔的少年一記暴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