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慶功宴
頒獎儀式過後，隊內照常舉行慶功宴。
總教練發了話，今天世乒賽完美收官，可以沒大沒小的放開玩。
幾個小隊員們一聽這話撒了歡，舉著酒杯一個個串到景瑜那邊，推杯換盞，好生熱鬧。
“恭喜啊景瑜哥！又一個冠軍！”
“瑜哥，你這次真是超水平發揮啊！那球打的相當帥！”
“我真的要好好訓練向你看齊，我也要在20歲拿到第一個三大賽冠軍！”
祝福的話一句接著一句，景瑜笑著回應，“哪裡哪裡，只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相比起景瑜那邊，沈念這邊略顯安靜，偶爾有幾個小隊員過來敬酒，也不過就是說幾句客套話後，立馬串到了景瑜那邊。
人人都想沾沾冠軍的喜氣。
這就是競技體育，縱使這場比賽他發揮的再好，沒有冠軍光環的加持，也不會有人在乎你為這場比賽做出的付出。
慶功宴本就只屬於冠軍。
沈念倒也不在乎這些，默默在夾菜吃飯，期間有幾個人過來要拉著他喝酒也被推辭了過去。
一旁的教練看出了沈唸的情緒，捂著嘴輕咳了幾聲。
小隊員們知道他這是有話講，紛紛噤了聲，回到了自已的座位上。
“本次世乒賽呢，我們收穫了四金兩銀的好成績。除了我們的冠軍景瑜，沈唸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的。在團體比賽之後，也頂住了壓力成功守住了自已的半區，在決賽中給我們呈現了一場十分精彩的對決。我們在祝福冠軍的同時，是不是也要感謝一下我們的亞軍啊。”教練在一旁說著，將手中的酒杯，在桌上點了幾下。
玻璃杯底與桌面接觸的那一剎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其他人見狀算是明白了提這口酒的用意，舉起酒杯紛紛附和。
“對，沈念哥也是真的不錯！我要是在決勝局，肯定不敢直接側身搶拉的。”
“沈念哥心理素質真的太強了！換作我肯定緊張死了！”
“沈師兄也是我學習的榜樣！”
沈念微微笑了笑，舉著酒杯的手向上揚了揚，當作他們敬酒的回應，“還是要感謝教練這段時間的辛苦指導，也感謝你們願意做我的陪練。”話畢，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景瑜和旁邊的人小聲說了些什麼，便湊湊到了沈念身邊，輕輕撞了下他的肩膀，“師兄你這是發表賽後感言呢，說的這麼官方。”
“哪有。”
“唉，好不容易打完比賽了。這次假期我一定要回家嘗一口我媽包的水餃，這些日子可是饞死我了！還得看一場那誰的演唱會，好好放鬆放鬆。”喝了酒的小孩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沈念揶揄道：“這還沒做完賽後總結呢，你就打算好了？”
景瑜拿起旁邊的酒瓶，將空了的酒杯再次斟滿，“賽後總結也就半天的事。話說師兄這次假期你有什麼打算？”
玻璃杯中再次盛滿黃色液體，升騰的細密氣泡漫出杯沿，帶著滿杯的苦澀。
沈念夾菜的手在半空頓住。
他其實應該說，哪有什麼打算？明天就要收拾東西回家了。
但話到嘴邊，還是隨著喉結的滾動嚥了下去。
猶豫了幾秒之後，才緩緩吐出一句，“還沒想好。”
沈念並非是刻意隱瞞，只是，能坐在這桌子上的哪一個不是胸懷大志的天才少年？
他們高舉著酒杯，在高朋滿座中盡興的表達著自已的雄心壯志，語氣中滿是對未來的期許。
退役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遙遠且沉重到不知道如何面對，又不得不面對的包袱。
沈念不忍去打破這樣的氛圍。
況且景瑜今天剛剛拿到了自已的第一個三大賽冠軍，理應好好慶祝一番，他不能做那個掃興的人。
得到回覆，景瑜情緒明顯高漲起來，一把攬上了沈唸的肩膀，“既然沒什麼打算，那就跟我一起去看演唱會唄！”說話的語調止不住的上揚。
說話間撥出的氣息和酒氣，盡數灑在沈唸的耳邊，使他忍不住想往旁邊挪一點。
但肩上緊扣的那隻手，並沒有給他機會。
沈念轉頭望向景瑜，然後一頭栽進了他的眼底。
景瑜笑得開心，眼神亮晶晶地盯著他，眼底溢位不加任何掩飾的期待。
面對著這樣的一雙眼睛，他想他大概是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好啊。”沈念聽到自已這樣說。
景瑜聽見了他的回答，臉上掛上了招牌花捲笑，“那就這麼說好了師兄！我幫你訂...票！”
最後一個字，淹沒在過來拉著他玩遊戲的幾個小隊員的歡聲笑語中。
身邊再次迴歸安靜，沈念看著那杯中綿密的白色，端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聚會還未結束，一群小隊員就嚷嚷著讓冠軍請客唱歌。
景瑜素來不太喜歡那種鬧騰的地方，但心裡盤算一番之後還是應了下來。
原因無他。
他從下午開始便注意到沈念努力掩飾的情緒，本想和他好好談談，但他要應付的人和事太多，實在沒空出什麼時間。
KTV倒是個很好的機會。
於是，便出現了這一幕：
“師兄，一起去玩玩嘛~”景瑜站在飯館門口夾著嗓子盛情邀請著沈念，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說話都帶上了一點尾音。
沈念被他這甜膩的聲音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擺了擺手表示拒絕，“你們去吧，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景瑜並不死心，上前一步，拿出了自已的撒嬌大法。
他抓著沈唸的胳膊晃了晃，“哎呦師兄，機會難得，一起去玩會嘛！”
若是換了之前，沈念必定是吃這一套的。
畢竟他向來很寵這個從小就跟在自已屁股後面的小師弟。
只是今當真是太累，沈念絲滑地將胳膊抽出，“都是大男人別動不動就撒嬌。我要回去睡美容覺的，別打擾我。”說完，順勢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師兄你都這麼帥了，還要睡美容覺,要不要這麼卷啊！”
“去你的。”
景瑜還想在說些什麼，身後卻傳來了小隊員的催促聲。
“好啦快走吧，你在這磨嘰一分鐘他們就少玩一分鐘。”
“真的不去嗎？”
“真的不去！”
“那好吧...那師兄我們走了。”
如果景瑜有尾巴的話，現在肯定都耷拉到地上了吧。
沈念看著他那失落的神情，不合時宜的想道。
景瑜一步三回頭，邊走還不忘提醒他回酒店的路上慢點。
沈念站在燈下看著少年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道路盡頭，才向著反方向走去。
回到酒店，簡單洗漱之後，沈念便窩進了被窩。
後半場被不由分說的灌了太多的酒，導致現在頭暈暈脹脹的有些難受。
酒精總是催化出太多不該有的情緒，過往一幕幕亦如放電影般在腦海中浮現。從12歲進入國家隊開始，到今天的比賽結束。
回憶如樹根般交纏錯亂，使沈念從未有過的疲憊。
他乾脆直接閉上眼，任由這些細碎的回憶將他一點一點吞噬。
當年憑藉著前輩的一句，“只要心懷熱愛永遠都是當打之年。”他勸說著自已堅持了一年又一年。
可是常年的病痛折磨，年齡的增長和一次次比賽的失利，一點一點把他心裡那點熱愛所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