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中散發著難言的氣味。地板上是髒汙的血跡,姜疏桐無力趴在地上,對面椅子上坐著堪稱端方的皇后。

皇后抬起手來扇了扇,掩飾不住的嫌棄。

“當年姜家沒落,本宮還當姜家人無一倖免,沒想到居然漏了你們兩個。不過還好,你跟你爹一樣蠢笨,在本宮身邊這麼多年,竟什麼都沒學會,只知道如何狐媚惑主。沒出息的東西。”

姜疏桐的頭已經抬不起來了。狐媚惑主?不是你親自把我送到蕭祺的龍床上的嗎?她心想。

“好好看著她,別讓她死了,本宮還沒玩夠呢。”皇后對旁邊的人吩咐道,語氣漫不經心。姜疏桐忽然想起,從前幫她收拾那些眼中釘的時候,她就是這樣一種語氣,彷彿一切都是螻蟻,死了就死了。

“李玉真……你怕不怕、來世,同樣的手段會落在你身上。”這句話已經耗盡了姜疏桐所有的氣力。

“哦,是嗎?那來世你可千萬要來找我報仇啊。”

李玉真拉開暗室的門,刺目的陽光便灑了進來,姜疏桐已經看不到了。

姜疏桐是在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中醒來的。這聲音自從她入宮之後便再沒聽過了,她甚至還有些懷念,於是半晌沒有睜眼,貪戀地聽著。

還沒等她從迷濛中睜眼,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便扔了過來。姜疏桐被砸了個正著,猛然睜開眼攥住了來物,發現那居然是個枕頭。

“姜疏桐,你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裝睡!”

在姜疏桐錯愕的凝視中,姜清露叉著腰走進來。

“姐姐?”姜疏桐聲音顫抖,連她自已都沒意識到。

“你發什麼癔症呢,別以為裝傻充愣我就能放過你,趕緊給我起!”姜清露一把拽過了剛才丟過來的枕頭攥在手裡,大有姜疏桐再不起就繼續捶她的架勢。

“唉不是,你什麼時候這麼小心眼了,不就是用枕頭砸了你一下嗎,你哭什麼啊。好了好了,是姐姐的不是,別哭了,啊?”

見大顆的眼淚從姜疏桐臉上滾落,姜清露還以為是自已下手太重,把妹妹嚇到了,於是趕緊把枕頭丟在一旁,跪坐在姜疏桐身邊,給她擦淚。

“李玉真,不用等來世了。我來找你了。”姜疏桐喃喃。

姜清露沒聽清她在說什麼,皺了皺眉,滿臉的疑惑:“嘟囔啥呢,被夢魘著了?還是中邪了?”

“姐,今年是不是要遴選宮女啊?”姜疏桐拉住姜清露的手,隨意抹了兩把眼淚。當了太久的劊子手,她還以為自已早已心狠手辣到不會流淚了。

姜清露卻突然把她的手甩開了:“你怎麼還想著這檔子事,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宮裡不是個好待的地方。你以為在宮裡當差這麼容易啊,稍不留神,連小命都得葬送在那裡。”

“又是這樣,每次跟你提起的時候,你都是這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姜疏桐披衣下床,走到外間洗漱。

“我當年又不是沒在宮裡待過。當年我養在先太后膝下的時候,宮中妃嬪處置宮女,都不避著我的。明明只是些很小的錯漏,便被她們以各種理由折磨,可慘了。”姜清露緊跟著姜疏桐走出來,仍在勸導著她。

可姜疏桐就偏偏鐵了心,非要入宮。

“你養在宮中的時候,如今的皇上還沒登基呢,那時你多大,三五歲?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又翻出來說。”

見姜清露擼袖子,又作勢要打她,姜疏桐連忙收了不以為然的神色,換上一副笑顏。

“我又不是去當宮女服侍妃嬪,當女官還不行嗎?”

姜清露冷哼了一聲,替妹妹將衣領撫平:“女官也不好當。再說了,在宮中怎麼嫁人啊……”

“別說我,你今年都十九了,怎麼還不成婚?我看對門那個天天給咱們劈柴挑水的陳文康就不錯。”姜疏桐邊說邊將水潑到院子裡。姜清露見狀又火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水不要直接潑到院子裡!”

姜疏桐吐了吐舌頭:“還端著你那大家小姐的架子呢,現在姜家早就不是從前的高門望族了。”

姜清露把手伸到姜疏桐面前,一邊指點著讓她看,一邊說:“你看看我這手,還有一點嬌生慣養的小姐樣子嗎?”

“好了好了,等我入宮之後好好混,讓你早點過回原來的日子。”姜疏桐輕柔地摸了摸她的手,嬉笑著往外面跑去。

“能撿條命回來就不錯了,哪裡還奢想過從前的日子啊。”姜清露將妹妹丟在一旁的銅盆撿起來,嘟囔著往屋裡走。

與此同時。

“阿禛?醒醒……”

蕭禛頭痛欲裂。耳畔的呼喚聲與腦海中太監尖利的譏諷聲交織在一起,好像要將他的腦袋生生撕裂。

“你酒量不是很好的嗎?怎麼才喝了這麼點就醉了?”

“王爺,這可是皇上御賜的好酒,您若是不喝,就是抗旨不尊!”

耳邊的人還在絮絮叨叨。蕭禛將頭窩進臂彎裡,皺著眉頭睜了睜眼睛。

眼前不是捧著毒酒逼他自戕的太監,而是要殺他的皇帝本人。

“皇兄?”蕭禛輕輕出聲,盡力壓下心中的滔天怒意。

“是朕,清醒點了?來來來,別想耍賴啊,朕知道你酒量好,今晚咱們兄弟不醉不歸。”

蕭祺居然親手給他倒酒。這讓蕭禛有些意想不到。

他低了低頭,看到了自已的手,沒有被風霜摧殘過的手,像是從未沾染過血汙。

是他十二年前的手。

徹底清醒過來的蕭禛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卻是一片冷意。他當了十二年的閒散王爺,從未心生反意。哪怕被蕭祺以荒唐的理由派到邊塞多年,他也堪稱毫無怨言。沒想到,最是無情帝王家,他甚至不知道蕭祺是什麼時候對他開始戒備起來,又是什麼時候下定了殺心的。

“皇兄,真不能再喝了。”這點酒對蕭禛來說並不算什麼,但他不想跟蕭祺繼續喝了。

他不記得蕭祺這次來找他喝酒是因為什麼了,卻還清楚地記得,這是他們兄弟最後一次對酌。從這次以後,他們的每次喝酒,都摻雜著各種各樣的目的、試探。

“不想喝就不喝了,你幫朕想想,到底該不該納她入宮啊?”蕭祺丟開了酒杯,盯著蕭禛問。

“誰?”蕭禛微愣。

“安遠夢啊,我剛剛才跟你提過,我看你是真喝大了。”

“誰啊,我怎麼沒聽說過她?看你這一副期期艾艾的樣子,想必是頗有姿色?”蕭禛漫不經心。

他記得這個名字,也記得安遠夢毒死二公主事發時,蕭祺憤怒到扭曲的面容。

“她爹是兵部會同館大使,你沒見過。”

“一個正九品小官的女兒,你想納就納了,還怕有人不應允?”

只是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蕭禛在心中補了一句。

蕭祺沉默了下去。藉著這個機會,蕭禛仔細想了想當年他是怎麼回應蕭祺的……哦,想起來了,他是說,“宮中妃嬪已有許多,納妃不加節制,朝臣會認為皇兄耽於美色,對皇兄名聲有損”,可惜後來蕭祺不聽他的啊,還是將安遠夢納入了後宮之中。也是因此,蕭祺看到了他紈絝外表下的縝密,從而對他有所防備。

這次,他可不會再直愣愣將自已的想法暴露在蕭祺面前了。

“好!聽你的,朕回去便通知掖庭擬旨,擇日將安遠夢納入宮中!”蕭祺終於下定了決心,重重拍了拍蕭禛的肩膀。

蕭禛笑了笑,舉起酒杯與蕭祺的碰了碰:“母妃這段時間怎麼樣?我好久沒去看過她了,她沒生氣吧?”

“許太妃嗎?她挺好的,尚儀局新排了歌舞,她很是愛看,最近應該沒時間生你的氣。”

許太妃是蕭禛的親生母親。先帝駕崩後,蕭祺的母后成了太后,她便成了太妃,不過沒同蕭禛搬來王爺府,而是照舊住在內廷中。

“行了,看你今日興致缺缺,朕也不強求了。這酒咱們下次再喝。”有人認同了他的納妃想法,蕭祺神清氣爽,至於蕭祺的反常,他一概沒放在心上。

“皇兄快回宮吧,掖庭的動作一向快,想必過幾日皇兄就有新美人了!”蕭禛起身相送。

送走蕭祺之後,蕭禛又坐下來,把玩著手中的白玉酒盅。

上一世他避著蕭祺鋒芒,卻還是引他猜忌,最終狠心除掉了他。這一世,他索性任他猜忌,既然蕭祺懼怕他奪皇位,那他索性讓蕭祺的懼怕成真。

他本無意皇位,只是不想讓蕭祺好過。

白玉酒杯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姜清露不明白,姜疏桐一向很聽她的話。只要自已不讓她做的事,她就絕不會抱任何僥倖之心。這次的姜疏桐不知怎麼了,居然固執到可怕,姜清露嘴皮子都磨破了,她的心意也不曾更改。

“行吧,你想去就去,犯了事,我可不會送錢給宮裡打點。”姜清露冷冷地說。

姜疏桐笑了笑,沒說話。

雖然計劃尚未成型,但姜疏桐知道,無論是報仇,還是查清家族被清算的內幕,唯一的出路就是進宮。只有接近她們,才能得到更多的資訊。

“李玉真,你的夢該醒了。”姜疏桐勾了勾唇角,對著面前的衣服輕聲說。那是她嘴癮心軟的姐姐——姜清露給她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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