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到底為什麼
姜疏桐狀似無事回到尚食局，繡晴已經醒過來了，正倚在床頭服藥，見姜疏桐進來，她清亮的眼中霎時盛滿了淚水。
“大人……”她掙扎著就要起身，姜疏桐趕緊走過去扶住她，安慰道：“大夫說了，你身體沒有大礙，但是還得靜養，不宜過度激動。”
繡晴擔心的卻不是這個，她舉起手來，顫巍巍往自已的臉上摸去，姜疏桐見狀，輕輕握住她的手，力道雖然輕，卻不容繡晴掙脫。繡晴吸了吸鼻子，問：“大人，我的臉，是不是在也不能見人了？”
姜疏桐一早就知道，繡晴醒了之後一定會問她這個問題，她也早早想好了對策。但沒想到，等繡晴真的問出這個疑惑，姜疏桐組織好的說辭卻梗在了心頭，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沉默便代表了肯定。繡晴的淚水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滾，將臉上的傷口浸的更疼，她卻恍如無覺，擦都不擦。
“快別哭了，本來傷口就不能見水。”姜疏桐從一旁的架子上取過乾淨的手帕，輕輕將淚漬拭去。繡晴如木頭一般，除了哭，什麼動作都沒有了，任由姜疏桐擺弄著自已。可那淚，卻怎麼也擦不盡。
半晌，她沙啞著出聲：“大人，別費勁了。已經不能看了，再擦又有什麼用呢。”
姜疏桐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你靠的又不是這張臉……”
繡晴蜷縮起來，麻木的點了點頭：“嗯，大人說的對，我本就不打算期滿回家，不嫁人。自然不用考慮這些。”
她雖然是這麼說著，但姜疏桐始終不敢放心。
“你昨日怎麼突然去我院子裡了，是去找我？”姜疏桐有意說些別的，讓繡晴不再一直想著此事，果然，繡晴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昨晚發生的事上。
繡晴揉了揉太陽穴，艱難回憶道：“昨晚……昨晚二皇子突然驚厥，德妃娘娘派人來找我要藥方，可我這裡哪有呀，那邊的人又催的急，我只能連夜去大人的院子裡找。”
德妃？
姜疏桐的眉頭漸漸皺起來。她以為此事是瑞婕妤的手筆，怎麼居然又牽扯上了德妃？德妃是個從不主動惹事的人，繡晴為二皇子煎藥也是盡心盡力，德妃也沒有要置她於死地的理由啊？
“你找到了嗎？”
繡晴嘆了口氣，搖搖頭：“沒有，大人院子裡燃著蠟燭，但卻沒人，我剛進屋去找大人，就聽到外面的小咪一陣狂吠，緊接著火就燃起來了。我都沒看清是從哪開始的，火已經把我困在房中了。我想出去，但火太大了，再醒來，就是現在了。”
想起昨日那燃得如此猛烈的火，繡晴仍心有餘悸，她臉上不經意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姜疏桐趕緊靠近她，輕輕拍著她，像小時候夢魘了，姜清露安慰她一樣。
姜疏桐記得十分清楚，她走的時候，絕對將蠟燭熄滅了，那繡晴看到的燭光，是從何處傳來的？
“你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了嗎？”姜疏桐想起了那熟悉的蠟燭味道。
前幾個問題，繡晴都回答的利落，但這個問題她卻遲疑了：“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姜疏桐的心中疑惑更甚。能讓火燒得這麼快，兇手一定點了很多根蠟燭才是，姜疏桐懷疑，他甚至用了什麼助燃的東西，但她在現場卻沒有聞到一點火油的味道。
而且繡晴都沒有聞到蠟燭的味道。這更讓姜疏桐百思不得其解。
姜疏桐還欲再問，皇上身邊的盛泉卻突然來了。
盛泉自顧自走進來，看到房中的兩人時，輕輕笑了一下，說：“這位女史好些了？”
姜疏桐起身朝盛泉打了個招呼，代繡晴回答道：“多謝公公掛懷，繡晴好多了。”
盛泉的笑意濃重了幾分，說：“好多了就好啊。好歹沒出什麼大事，保住了一條命。那繡晴女史就先將養著吧，典藥大熱，皇上有請。”
繡晴早有準備。在這件事中，她脫不了干係，即便皇上有心護她性命，該走的章程還是要走。
“雁兒一會忙完了會過來照顧你，什麼都別想了，當下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姜疏桐轉身安撫繡晴。
繡晴不知聽進去了沒有，只是沉默著點點頭，沒說話。
姜疏桐轉頭衝盛泉笑了一笑：“麻煩公公帶路。”
蕭祺昨日歇在了孫昭儀處，一大早便聽宮人們談論起此事，下了早朝便又回了後宮處理。宮中失火不是小事，這一遭，只怕很多人要受罰。
出了這種事，他本就心情不虞，好在今晨瑞婕妤誕下了皇子，這才讓他的面色緩和了一些。關嫻天剛微明便到皇后的寢宮門口跪著請罪了。直到蕭祺過來，她才被叫起來，請進殿中，仍是跪著。
姜疏桐到的時候，蕭祺正捏著眉心，十分不快的樣子。關嫻一問三不知，只是一味跟他說“都是臣的錯任憑皇上皇后責罰”，蕭祺無奈地看著她，說：“朕有心要責罰你，也得知道此事的始末和罪魁禍首之後，才能給你定罪。”
好在為數不多的知情人姜疏桐被請來了。
姜疏桐正要跪拜，蕭祺淡淡瞥她一眼，揮了揮手：“免了，火是從你房中燃起來的，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姜疏桐看了李玉真一眼，後者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審視著她。她緩緩開口：“皇上，昨夜您派盛公公將下官指到了瑞婕妤宮中，等下官知道失火，從瑞婕妤寢宮中趕到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
李玉真瞪大了眼睛盯著蕭祺，這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在蕭祺面前提到瑞婕妤臨盆時，蕭祺明明是一派毫不在意的樣子，沒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居然專程派人到瑞婕妤的寢宮中照看她！
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湧上李玉真胸膛。她明明知道，蕭祺其實瞞著她做了很多，對其她妃子的寵愛也遠超對她的寵愛，但當這隱秘之事被別人捅到她面前的時候，她還是沒能控制住表情。
姜疏桐自然注意到了皇后的面色變化，她歪了歪頭，狀似不知地問：“皇后娘娘……不知道此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