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隱情

姜疏桐深深撥出一口氣，這場火災比她想象中要複雜得多。

走遍整個廢墟，姜疏桐沒有其他新的發現，眼看天光熹微，她又回到了繡晴的房間裡。關嫻還守在那裡，尚食局白日裡的活還得請示關嫻。

關嫻坐在桌前，單手支著頭打瞌睡，一聽到腳步聲，猛然驚醒過來。見來者是姜疏桐，她緊繃的肩頸慢慢放鬆下來。

姜疏桐先走到床邊看了看繡晴，見她沒有要醒的跡象，便坐回了關嫻身邊。她看見關嫻眼下明顯的青影，說：“回去睡會吧，天亮之後怎麼辦，還得你來定奪。”

關嫻疲憊地搖了搖頭，說：“再過一個時辰，我就得去面聖了。不能等盛怒的皇上傳召我。”

姜疏桐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在睡夢中仍皺著眉頭的繡晴。她們無言對坐了片刻，氣氛沉寂。一個時辰後，關嫻離開了。

姜疏桐凝視著床上那跟自已十分相像的身影，自言自語道：“是你替我擋了一死嗎？還是說，這真的只是個意外？”

一切的走向開始與上一世背離，姜疏桐完全陷入了一種全新的困境中。她沒想到自已只是入宮半年，就已經有人動了殺心。蕭祺的舉動也十分令人費解。這一世她在宮中不算醒目，蕭祺居然又盯上了她。

天色漸漸亮堂起來，姜疏桐掩上門，從袖中掏出那塊布料，對著窗戶中透出來的光仔細打量。布料捏在手上的觸感與姜疏桐身上所穿的官服的觸感完全不一樣，所以她可以斷定，這並不是六局中女官的衣料。衣料上繡著暗紋，她對此並不熟悉，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紋樣。

但有個人一定知道。姜疏桐重重將布料攥在手心，推開門走了出去。院子裡冷冷清清的，大家已經開始幹活了。上次打趣姜疏桐跟繡晴身量相似的女史叫雁兒，姜疏桐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將今日的食材清點好，坐在灶邊休息。

“雁兒。”姜疏桐走到她身邊。

“大人，怎麼了，可是繡晴醒了？”雁兒站起身，草草擦了把汗，眼中有隱隱的激動。

姜疏桐搖了搖頭，又說：“我有事得出去一下，繡晴還沒醒，她那邊得拜託你關照片刻。”

雁兒眼中的光芒消失了一瞬，她“嗯”了一聲，說：“行，正好我今日的活忙得差不多了。大人要去哪啊？”

姜疏桐沒回答她的問題，衝她笑了笑，走了出去。

尚服局，瓊珠託著腮，扯過一截新送進宮來的布料看個不停，兩指搓揉著感受布料的觸感，還一邊對身旁的女史說：“這不是豫王進貢的料子嗎，我怎麼摸著還沒咱們尚服局自已織的布料軟和呢？”

那女史還未說話，便被姜疏桐的聲音打斷了。姜疏桐趕時間，走得飛快，到瓊珠面前的時候，已經是氣喘吁吁。她順了順胸脯，喊了一聲：“瓊珠！”

瓊珠嚇了一跳，忙回頭看去。見來人是姜疏桐，她激動起來，一把丟開布料，提著裙襬就跑到了姜疏桐面前。

“聽說尚食局著火了，你沒事吧？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快進來坐會。”

瓊珠扶著姜疏桐進屋坐下，給她倒了杯熱茶，姜疏桐沒接，徑直從袖子裡取出那塊布料。她目光灼灼，反而讓瓊珠不適應起來。

“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料子？”

瓊珠隨手放下茶杯，接了過來。她研究片刻後斷言道：“這布料被撕扯過，還只剩了這麼點，我不敢跟你保證。咱們宮中太監所用的衣料就是這種觸感。你看這雲樣的暗紋，正是今年這批新衣裳才添上的。”

姜疏桐收回布料，滿臉的認真，問：“你有幾成把握？”

瓊珠坐在她身側，說：“這是我入宮後經手的第一批衣料，所以印象很深。”

姜疏桐若有所思地點頭。瓊珠雖然沒明說，但是她聽明白了，八九不離十，這就是她說的那樣，是從太監衣服上扯下來的。

瓊珠抿了口茶水，好奇道：“這你從哪撕下來的？跟你們尚食局著火有關係嗎？”

姜疏桐左右看了看，適才跟瓊珠說話的那女史已經識趣退下去了，她這才放心說：“有多少關係，我也說不好。這是關大人養在我院子裡那條狗撕下來的。”

瓊珠遲疑著看了看剛剛拿著布料來回翻看的手，扯過姜疏桐的衣袖來，在上面用力蹭了蹭。

“你懷疑縱火的人是這衣料的主人？”瓊珠小聲問。

“大概吧，那被燒傷的女史還沒醒，一切得等她醒了才能知道。”姜疏桐心中思緒萬千，卻沒有在瓊珠面前表露出來。瓊珠畢竟是局外人，她不想將她也扯進這些紛爭中。

“我該回去了。”沉默了片刻，姜疏桐突然起身，要告辭。瓊珠知道眼下這種情況，姜疏桐作為掌握著一些證據的關鍵，肯定要回去，也沒有多留她。

姜疏桐剛走出院子，便聽到有宮女的議論聲：“瑞婕妤生了！”

另一道聲音問：“這麼快？不是聽說瑞婕妤這胎很不穩嗎？沒想到居然真讓她生出來了。”

“你小點聲，在宮裡說這種話，腦袋還要不要了。”

被責備了一聲的那人當即壓低了聲音，卻依舊能讓隔牆的姜疏桐聽的清清楚楚。她說：“不過話說回來，宮中還沒有人跟她一樣有福氣呢。被皇上冷落了這麼長時間，一次寵幸，居然就生了皇嗣！”

“誰說不是呢，那小皇子長得可白淨了，這下她可要母憑子貴咯。”

“還好當年皇上冷落她的時候咱們沒有跟著落井下石虧待她，不然有咱們好果子吃的。”

聲音漸漸遠了，應該是那兩個宮女走了。姜疏桐慢慢回過神來。

瑞婕妤……姜疏桐的思緒慢慢回到上一世。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小事，瑞婕妤當年莫名其妙處理了一個宮人。但後宮中這樣的事太過平常，所以並未掀出什麼水花來。

姜疏桐冷冷笑了一聲。看來昨晚之事，還很值得細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