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陰謀

姜疏桐疑惑的眼神在盛泉笑意燦爛的臉上轉了一圈。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已，滿是不確定的問：“啊？我？下官雖然掌管宮中煎藥事務，但下官不通醫術啊，皇上為何不找個太醫過去？”

盛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說：“大人，皇上的意思，小的們怎麼敢揣測呢。您照辦，咱們都輕鬆，您說是不是？”

姜疏桐眨了下眼，明白了盛泉的暗示。這是她不得不做的事，皇命難違，這四個字始終壓著她。

她衝盛泉點了點頭，說：“多謝公公提點，稍後下官是直接去瑞婕妤宮中，還是先去找皇上？”

見姜疏桐不再糾纏，而是乾淨利落的領命，盛泉更欣慰了，他笑呵呵道：“皇上說了，大人不必去找他覆命，直接道到瑞婕妤身邊侍奉就好了。瑞婕妤臨盆就在這幾日了，大人多辛苦些。”

姜疏桐擺了擺手，笑道：“公公說笑了，這本就是為人臣者分內之事。”

姜疏桐草草收拾一番，想著今晚應該要在瑞婕妤的宮中湊合一宿了，臨走前將小咪窩前的飯盆中加滿了吃食，還留心將房中的燭火全熄了。

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瑞婕妤的宮室離六局都很近，救火的陣仗又那麼大，合宮都聽到了那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彼時姜疏桐正陪著太醫守在瑞婕妤的寢宮門口，瑞婕妤的貼身侍女正在同他們閒話。聽到喊聲，那宮女一激靈，說：“典藥大人，這是不是你們尚食局傳來的聲音啊，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火光沖天，一下子攫住了姜疏桐的視線，她仔細分辨片刻後，衝那侍女滿懷歉意的頷首：“似乎是我房間的方向，麻煩姑娘等瑞婕妤醒了，幫我知會一聲，我得回去看看。”

那宮人連連點頭，說：“大人放心吧，我們娘娘那邊我會說的，你放心去吧，可千萬別是出了大事……”

姜疏桐緊趕慢趕，趕到的時候，火已經熄滅的差不多了。一路上，她思緒紛飛。為何皇上會下令讓她一個絲毫不懂醫術的人照顧在一個動了胎氣的后妃身邊？明明有太醫，卻還要她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猜，大概是為了支開她。

蕭祺早就預料到了今晚會出事。那縱火之人，只怕蕭祺也是知道的。

但姜疏桐想不明白，繡晴又是怎麼牽扯進去的？

姜疏桐忽然想起了一個被所有人忽視的地方，她猛然抬頭，看向關嫻，問：“大人，你養的那隻狗，小咪，在哪呢？”

被她一提醒，關嫻才想起來。她猛一拍腦門，震驚道：“哎呀，一直拴在你院子裡，今晚忙忙亂亂的，我竟然給它忘了！”

姜疏桐猝然起身，往外走去：“我回去看看，正好找找失火的原因。繡晴還沒醒，關大人若是無事，麻煩再守她一會。”

關嫻來不及攔她，只好任由她去了，她追出來兩步，站在門邊衝姜疏桐說：“那狗沒什麼靈性，養了那麼久還是咬人，若是沒了就沒了，你別往心裡去。”

姜疏桐沒回頭，關嫻將狗拴在她院子裡，去看它的時候卻寥寥無幾。小狗愛活動，關嫻怕它咬人，總轄制著它。可姜疏桐會趁沒人的時候，將它的繩子鬆開，放它在院子裡跑一會。所以它咬關嫻，卻不會咬姜疏桐。

姜疏桐回去的時候，小狗正趴在自已的窩裡，發出嗚嗚的聲音，應該是被火勢嚇壞了。姜疏桐一來，它聞到了熟悉的氣味，蹣跚著從窩裡掙扎了出來，想往她懷裡鑽。她蹲下身，髒兮兮的小狗就跳了上來，拼命蹭著它。

它身上滿是黑灰和汙泥，把姜疏桐潔淨的外袍蹭黑了一大片。但姜疏桐絲毫沒有嫌棄，反而伸著手，一下一下捋著它的後背。小狗慢慢平靜下來，藉著月光，姜疏桐才發現小狗的脖頸處被繩子扯出了幾道血痕。

“怎麼弄的呀，成了喪家之犬了。”姜疏桐小聲安慰著它，慢慢將沾了血的繩子解開。忽然，她心中一動，想到了什麼。

小咪輕易不會這麼掙扎，來了陌生人，它也只會瘋狂吠叫，這狗很知道疼惜自已，不會允許繩子把它的脖子磨得這麼鮮血淋漓。大火燃起時，它只會往狗洞裡鑽，更不可能往火裡掙扎。除非是發生了什麼，讓它不顧自已的疼痛，也拼命要往外掙動。

她輕柔地將小狗放在地上，不顧髒汙，將手伸進了窩裡一陣摸索。果然，她在狗窩裡發現了一塊不該在這裡的布料。

她摸摸小狗的頭，不吝誇讚：“立功了，明日讓人給你拿大骨頭吃！”

月色下看不清那是塊什麼布料，姜疏桐索性一把塞進了袖中。

姜疏桐走進屋裡，嗅到了很淡的，但很不同尋常的味道。這味道她從前常聞，入宮後就再也沒聞到過。

她的乳母，是母親的貼身丫鬟，帶她們從姜府滅門時逃出來後，就一直與她們相依為命，而她很喜歡點一種蠟燭。那種蠟燭燃燒時的味道跟現在房間中的味道如出一轍。她常說，別看這種蠟燭味道大，但能燃很久，燭焰也大，能將不大的房間照得如同白晝。

這種蠟燭是她母親從本家江南那一帶帶過來的。只有江南才有。她剛到現場的時候太過慌亂，居然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宮中不會點這樣的蠟燭，這樣的味道，對尚食局的人來說無比陌生，想必沒有人會發現這微不足道的異樣。

很反常。姜疏桐走在漆黑一片的房間中，不時會被地上不知道什麼東西給絆一下。她甚至沒有低頭，只是如行屍走肉一般在房間中走。

她已經很清楚了，這是一場陰謀。

走到內間，繡晴曾躺過的位置，那恰好是視窗。窗戶都被燒沒了，月光剛好可以透進來。姜疏桐凝視著那不同於周圍的一塊地方，突然發現了什麼。

她想起來，有個女史曾經調侃過，繡晴的身形與自已的相差無二。姜疏桐蹲在那塊地方，稍微比了比，發現，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