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瞬殺

領域，是一種連線現實的亞空間，剛開啟時空間內暗元素會急速升高，最終含量由開啟領域的詭異等級決定，劇烈變動的暗能量濃度對大部分生物而言極為危險，通常領域開啟時被納入的生物都沒有生還者存在。

異能者靠自身的特殊倒是有存還的可能，但有實力也好，僥倖也好，任何在領域記憶體活的生物都被視為與領域主人發起挑戰，領域的支配者會瘋狂地對外來者發動攻擊。

每個領域內的特殊都與自身的開啟者能力相關，領域內領域的支配者能力會大幅度提升，只要領域存在那麼支配者就不會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想要殺死領域主人，搶奪領域控制權，只能靠尋找領域的“條件”，“條件”只有一個，開啟時由領域支配者確定，且直至領域關閉都不可更改。

目前按詭異收容局探測的進入領域的方法有三個：一是在領域開啟時直接被納入，這種最為危險，通常九死一生

二是在領域開啟一段時間後尋找現實和領域重疊薄弱的空間節點，建立空間門進入，這是大部分詭異調查員會使用的方法，在進入之前做好詭異內情況的調查和相應的準備，可提高生還的機會。

三是能力特殊的異能者，這些人可以靠自身的能力直接進入。

周圍是一片寂靜，這裡的環境和建築都還是恆城原本的樣子，只是不再下雨，但孔青兼可不會天真的認為這裡就是恆城，領域開啟時領域內的空間佈局會模擬它開啟對於的現實環境，領域持續的時間越長內裡的環境變動越大。

這次直面暗元素的變動，孔青兼的身體情況也不怎麼樣，現在勉強能清醒著自主行動，他找了個牆角脫掉雨衣，坐下來調息。

背靠牆壁，孔青兼深深呼了口氣。

這次行動的本質是新人歷練，在行動前指揮部就調查評估過了詭異4-105的危險等級，得出的結論是可以嘗試，由孔青兼和他隊伍的幾個老成員帶隊完成，這隻詭異他自已也翻看過資料，得出的結論也是可以行動。

但未曾想到4-105是雙形態的詭異，這在以前從未發生過，領域開啟時，根本沒有反應時間。

他幾乎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未經磨鍊的新人會是什麼結局了，哪怕現實告訴他這是他也沒辦法的事情，內心裡他還是會忍不住自責，那不僅僅是十幾條人命，他們還是經過了篩選和4年訓練的預備調查員，他們還年輕，以後成長起來可以挽救更多人的性命...要是他更警惕點...

‘哎...這種草蛋的事果然還是習慣不了啊，那傢伙怎麼說得出習慣就好這種話的。’孔青兼抬手搓了把臉，依然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孔青兼按捺住壓抑的情緒，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

他必須抓緊時間找出領域的‘條件’，爭取活著的機會。

就在這時，窸窸窣窣，細微的磨動聲在周圍響起，孔青兼身體頓時緊繃，他保持著身體不動，微微側過腦袋，向聲源處看去。

那是一隻2，3米長的蟲型詭異，和4-105的外形差不多一致，只是小了不少。

這是4-105製造出來的傀儡詭異？觀察片刻，孔青兼心裡有了猜測。

大部分領域型的詭異在領域開始後可以複製自身，製造傀儡詭異，它們的作用是打手，也是監控，它們單體實力相對本體而言不強，但在發現目標時會呼叫同類一起圍剿，還會將位置資訊傳播給本體，具體能力還會因領域特性的不同而帶有不同的能力，殺也殺不完，難纏又噁心。

那隻傀儡詭異距離他也就不過5米左右，抬著口器，往四周不停的晃動，似乎在尋找什麼。

看來4-105還保留靠聽力辨別位置的特點，沒有因領域的能力增強而最佳化掉。

孔青兼皺起眉頭，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和這些東西對上，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他自已也不敢保證能在它召喚同伴前快速解決掉，還是穩一點好。

孔青兼右手撐住地面，打算緩慢地起身遠離，儘量不驚動那隻傀儡詭異。

在他手撐住地面，身體剛有移動時，那隻詭異原本在四處晃動的頭部就猛地轉向孔青兼所在的位置，扭曲留著膿液的口腔，可長滿身體內部的尖牙一下對向孔青兼。

被發現了？心裡罵了句髒話，孔青兼面色難看，不再掩飾，直接站了起來，右手一揮一柄暗黑色的長刀顯現出來。

……

在模擬m城的領域空間內，霓虹燈還在盡責盡任地完成自已的工作，發出的光亮勉強勾勒出城市的輪廓，在暗淡各色光芒照耀下，城市顯現出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任何聲音。

唰的一下，一個人影帶著噠噠的腳步聲快速跑過，孔青兼捂住右臂的傷痕，臉色蒼白地往前奔跑。

原本以為4-105還是靠聽力辨別位置的特徵沒消失是好事，但沒想到領域的增強讓它連衣物的摩擦聲都能聽到，要是距離在近點，心跳聲，呼吸聲，這些都將是它尋找獵物的響鈴。

4-105還可能已經吞噬過他們的人了，哪怕是傀儡詭異的力量都讓他險些難以招架。

猩紅的血液不停地滲出衣物順著手臂向下流淌，最終奇異地沒入右手緊握的那把暗黑色的長刀，隨著血液地沒入，長刀的邊緣隱隱泛起猩紅。

還有機會，孔青兼臉色蒼白，握緊了刀柄，只要能找到那個“條件”。

聲音，吞噬，在百貨商場內出現.....

腦海內關於4-105的情報不斷顯現，試圖從中找出突破點，但失血過多的他頭腦昏沉，思緒難以聚攏，根本找不出關鍵的點。

跑動中，孔青兼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以及站在旁邊的一道修長的身影。

那是...楚粥？他旁邊的人是誰？

那道身影似乎也發現了他的靠近，她輕輕轉過身，孔青兼看清了她的模樣。

她穿著黑白的修女長袍，但沒戴修女帽，銀白的長髮隨意披散著，面板蒼白，五官精美，神情慈悲憐憫，看起來真的是一位修女，她望了過來和孔青兼對視。

對視瞬間，孔青兼的直覺一下爆發出尖銳的警鈴。

危險，危險，危險！

那是一雙猩紅豎瞳的眼睛！

那雙眼睛內彷彿含著最深沉最原始的惡意，像毒蛇一般纏繞住所有與她對視的人，猩紅的眼睛一下將那副慈悲憐憫的神情打破，帶上幾分扭曲的虛偽，那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睛。

是墮落者，沒被登記過的墮落者。

她很強，比4-105強。

孔青兼精神緊繃，向來穩定的雙手抑制不住地顫抖。

突然間，孔青兼的身後爆發出一道刺耳難聽的尖嘯聲，4-105找來了。

孔青兼心裡暗罵，前後受阻，他不管跑去哪裡都是死路一條。

生命垂危的時刻，孔青兼的思維變得極為清晰，他快速思考著現場局勢，他沒找到“條件”就算殺了4-105也無濟於事，還會讓他的情況變得更糟，哪怕領域內復活有時間限制，但那時候的身體狀況恐怕支撐不了後續找‘條件’的行動。

眼前又是個更危險的未知人物，就算我躲開了眼前的墮落者，不管跑向哪裡也躲不過4-105。

這個陌生墮落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攻擊我的動作...賭一把！

孔青兼一咬牙，帶著身後的4-105衝向那個墮落者。

4-105在領域內的身軀大了好幾倍，它拖拽著龐大的身軀，一路橫衝直撞將所有擋在身前的建築撞得粉碎。

像往常陷入險境一般，孔青兼難以抑制的激烈跳動起來，但這次似乎莫名地有些過頭了，劇烈得彷彿要從他嗓子眼裡跳出來。

隨著距離逐漸拉近，那墮落者的樣貌更為清晰，他看到對方頸邊懸掛的銀色十字架吊墜，看到了淺色的唇，高挺的鼻樑，看到了她眼底不加掩飾的惡意，以及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的神態。

她看著他靠近，但始終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傾向。

孔青兼一個急剎步，閃到了那個修女打扮的墮落者身後，隨便把一旁生死不知的楚粥也拉了過去。

一直到這裡，孔青兼的心跳也沒有緩和過，反而跳得更快了，他賭了兩個，一個是接近墮落者而不被攻擊，二是對方會對付4-105。

一他賭對了，但二才是他存活的關鍵，他賭得極為粗泛，所有生存的希望全都依賴於這個陌生的墮落者，如果她確實對付4-105了，之後會不會轉頭把他這個冒犯她的傢伙殺掉也是個問題。

所以，孔青兼由衷地希望這個墮落者的實力不要強4-105太多，最好他們能打長一點時間，這樣他才有機會帶著楚粥趁亂逃跑，爭取時間。

吼！4-105已經很近了，它橫衝激起的氣浪撲面而來，將修女銀灰的長髮吹起，在4-105大張嘴巴想要將眼前所有的入侵者吞入腹中時，那位修女終於動了。

她雙手緩緩交握，將十字架置於中間，下巴向下抵於食指關節，閉上了眼睛。

她開口，輕柔但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

“神啊…

請你寬恕我的罪...”

深沉，蠕動的黑暗悄無聲息地在修女身下凝聚。

她聲音不大，在4-105撞擊的轟隆聲裡卻奇異地極為清晰。

忽然間，她跪了下來，雙手依舊交握，腰部下壓，頭部磕到地面，整個人呈現伏倒的姿態。

在孔青兼看得有些呆愣，不知所以然時，她又開口了。

“請您拯救我...拯救我這個背離教道的墮落之徒...”

“請您賜予我寂靜之地，予她...安眠...”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孔青兼剛有緩和的神經瞬間緊繃，一個龐大的濃郁的惡意彷彿凝聚成實體猛地爆發開來，以修女為源頭，肆意地向周圍展示它的存在，孔青兼身軀忍不住顫抖，在這近乎實體的惡意裡他甚至呼吸都覺得困難。

明明眼前的修女才是跪趴著的那個，但孔青兼卻感覺自已才是那個被俯視的螻蟻。

原本還保持著攻擊姿態的4-105頓然僵住，靠聽覺視物的它似乎也然感受到了那張揚恐怖的惡意，哪怕在領域內它不存在真正的死亡，那張狂的惡意也讓它感到極致的恐懼。

它驚恐地尖嘯一聲，招呼著傀儡詭異上前攻擊，自已則想向後逃跑。

4-105的逃跑動作剛有一秒，孔青兼就看到修女身下暗沉的影子突然晃動，如水紋般，輕輕一蕩，那小片影子難以想象的速度瞬間擴大，將所有傀儡詭異以及4-105籠罩在內，緊接著..

噗！噗！

令人牙酸的刺破聲裡。

無數漆黑的尖刺在影子覆蓋範圍內迅速突出來，像切割豆腐一般，將範圍內的所有生物撕碎，4-105這樣特質槍炮都難以擊破的外皮都毫無招架能力，黑色尖刺沒有任何阻礙得刺破，切割。

詭異殘缺的肢體在這漆黑的刑場裡四處飛濺。

嘩啦啦，被切割成小塊的殘肢攜帶著4-105粘稠的黑色液體於半空中落下，一場獨屬於殺戮的雨。

從4-105想逃跑到被分割，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

瞬殺！

暴虐，殘忍，強大...

甚至沒來得及擺出逃跑姿勢的孔青兼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匍匐著的修女慢慢直起身子，她沒有理會身後的兩人，跪坐著上半身依舊保持著祈禱的手勢。

“願神寬恕你破壞寧靜的罪。”

終於緩過神來的孔青兼，手上拽著還昏迷不醒的楚粥，沒有趁這個時候逃跑。

一是他失血嚴重，沒有精力；二是就算他沒受傷，以這位墮落者的實力，如果對方想殺了他，那他根本跑不出一步。

最後一點，就是在沒有找到‘條件’的情況下，4-105並沒有被真正殺死...

腦海內思索盤算著，孔青兼突然感覺到周圍漸弱飄散的惡意一下凝實，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下意識抬頭，視線正巧撞進了那雙猩紅的雙眸裡。

那位墮落者不知道什麼時候看了過來，那片猩紅裡映入了他們的身影。

孔青兼來不及驚懼，他的眼角餘光忽然看到領域的邊界--那片濃郁虛無的黑暗，碎掉了...

4-105死了？真的死了？可‘條件’還沒...

“呵呵...”一聲輕柔的呵笑瞬間拉回了孔青兼的注意，他看到那位神態始終未變的修女，唇角勾起，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

她看向他，語氣是說不出的溫柔和虔誠：“這是，神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