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啊，我向您懺悔。
是夜，華區，恆城。
淅淅瀝瀝的雨水自高遠的天空中落下，緩慢而細密地衝刷地表的一切事物。
城內的霓虹燈在雨幕的籠罩下堅強地發揮作用，各色燈光相互交匯，勾勒出這座城市的輪廓。
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一道道身著黑色特製雨衣的身影突然顯現於各個角落。
“呼叫指揮部，人群已疏散完畢，請給出下一步指示。”
“指揮部收到，目標為吸收吞噬型c級詭異代號4-105，外表為巨型蟲狀生物，最後座標顯示為潤琪百貨商城，目前已確認有23人遇害，該詭異有隱蔽能力，靠聲音辨別物體方位，請小心對待速戰速決。”
“又能隱蔽又是吞噬型詭異，這怎麼速戰速決啊？”在一旁聽了一耳的楚粥瞪著眼睛吐槽，“它要是藏起來，悄咪咪跑到我們身後偷襲，一口吃掉，那不是簡簡單單晉升b級嗎？”
“總會有辦法的。”孔青兼關掉通訊機，拿出耳麥戴上，簡單回覆。
“我當然知道你有辦法，你是隊長嘛。”楚粥小聲嘟囔著。
耳麥內另一道颯爽的女聲回答了楚粥的嘟囔：“小粥你就知足吧，這可比那些領域型和規則型詭異好多了，我就恨不得所有詭異都是這種能真槍實彈打得到的。”
“艾淺錦，小粥是你能叫的嗎？我媽都沒怎麼叫過我。”
“嗷哦，所以我是你媽？”女聲回覆。
“誒誒誒，你個狗東西！”
沒理會楚粥和艾淺錦的爭吵，孔青兼調整好裝備，右手輕按在耳麥上：“各小組注意，現進行裝備，位置檢查。”
等耳麥內傳來各組確認的回覆聲，孔青兼抬頭看了看細雨濛濛的天空，再一次開口：“本次行動以楚粥為主。”
“啊？”楚粥呆愣出聲。
“a小組進入百貨商城，實行覆蓋式大面積攻擊，將詭異4-105趕到楚粥所在的位置，指揮部會輔助你們。”孔青兼繼續吩咐。
“啊？不是，等等，就算這只是個c級詭異，但，真是我啊？”楚粥持續呆愣震驚。
孔青兼終於轉頭看向他：“你的冰融入雨水裡能覆蓋多大的範圍？”
聽到孔青兼的問題，不過略微思索，楚粥就明白了他的計劃，他一拍手掌，感嘆道：“還是隊長你會啊，這我沒有具體測試過，半徑大概200米吧。”
孔青兼點了點頭，補充吩咐：“c小組在百貨商場為a組接應，其餘小組楚粥的150米範圍內準備，現在...”
“行動開始！”
百貨商城後門，艾淺錦帶著組員朝裡逼近，堆放著雜物的門吱呀一聲開啟，入目的是整齊擺放的貨物架和貨物，那隻詭異按座標顯示是在商城3樓，所以現在還不用太擔心。
但是為了安全起見，艾淺錦還是蹲了下來，右手手掌緊貼地面，兩秒鐘後，一點點熾熱的火苗於她手下突地騰起，火焰沒有往上延伸，而是如菌落覆蓋般靜謐地緊貼地面向四周蔓延，看著似乎不快，可實際上不過六七秒的功夫，那奇特的火焰便自下而上覆蓋了整個庫房。
慢了不少，艾淺錦皺眉站起，下雨天就是麻煩。
“暫時安全，我們從樓梯靠近。”艾淺錦擺擺手，將在門口戒備的組員招呼進來。
雨鞋踏入那片靜謐的火海，抬起又落下，那燃燒的火焰如同水波盪開，微微晃動，沒給突進的組員們帶來任何灼燒般的傷害，連外層衣物都未受到影響。
環視周圍會發現這些火焰在對攀附的地面和物體都沒起到燃燒的作用，似乎只是在物體的表面停留。
邁出庫房，隊伍慢慢向樓上逼近，那奇異的火焰沒有熄滅，反而是沿著艾淺錦的步伐沿著周圍的牆壁和物體，一點點地向上蔓延。
反正那傢伙沒有視力不是嗎。
灑落的商品，倒塌的牆壁，空無一人的建築。
這一切似乎都符合詭異出沒地區的特徵，但這反而讓艾淺錦更為警惕，因為她始終記得這種詭異的描述--這是一隻吞噬型詭異，也就是說，它會吃人。
而這周圍沒有一點血跡和屍體殘軀，總不能說這詭異完美表現了餐桌禮儀，細嚼慢嚥，保持用餐環境整潔吧，那東西還是個瞎的，怎麼收拾用餐環境？
難道那些人還存活？艾淺錦一咬牙齒，向後做了個手勢，讓組員們再提高警戒，同時讓火焰的覆蓋範圍再擴大。
藉著火光，艾淺錦清晰地將整個商城的映入眼簾，詭異出沒的地方磁場混亂，所有科學技術的研究都無法探尋詭異的具體位置，只能靠頻閉區域概括出範圍，要想真正找到只能靠人力。
他們現在已經很逼近3樓了，作為靠聽覺辨認方位的詭異，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她可不認為他們上來的動靜有多小，唯一的可能就是，它注意到有人來了，並且隱蔽了起來，做好了襲擊的準備。
他們的身後，火焰所蔓延的地方都沒有詭異的出現。
看著近在咫尺的3樓，艾淺錦深呼了一口氣，輕碰耳麥。
“報告隊長，現場可能有幸存者存在，是否按原計劃行動。”
耳麥另一邊陷入了沉默，幾秒後傳來了答覆：“行動繼續，若有可能儘量保護倖存者。”
覆蓋式攻擊怎麼可能保護啊，艾淺錦苦澀地乾笑搖頭。
她抬頭看向樓梯口，右手抬起。
那就只能讓它給你們陪葬了！手掌揮下，艾淺錦簡短有力地開口：
“開炮。”
身後早就擺好隊形的組員們在手勢下達的那一刻就啟動了武器，十幾二十可網球般大小的炮彈彈射往三樓飛去，那奇異的火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蔓延到了三樓樓梯之上，原本靜謐地貼地燃燒的火焰迴歸了它的本性，瞬間騰高，火光熾熱，形成沖天的火幕，肆虐地燃燒起周圍的一切事物。
而那一枚枚炮彈在穿越火幕時都染上了火焰的外層，這些像是穿了層火焰面板的炮彈在受到撞擊後瞬間爆炸，帶來強烈的衝擊力的同時還讓火勢更為兇猛。
不過剎那間，整個三樓就都被熊熊燃燒的火焰完全籠罩。
詭異刺耳的尖叫聲在火海的某處突然響起，一隻十幾米長，2米高的醜陋蟲型物體在火焰中顯現出來，它有著漆黑層疊的褶皺外皮，作為頭部的位置僅有一個與身體同寬的巨型口器，從外往裡看，那尖銳泛黃的牙齒從頭部一直向內生長，長滿了整個口腔。
“真噁心。”見目標現身，艾淺錦嫌棄地轉過頭，更加專注地指揮起組員射擊，在避免樓房垮塌的情況下，引導詭異往特定的方向躲避，一邊控制火焰附著到詭異的身體上，防止它再次隱蔽。
在這樣的攻勢下詭異受痛四處躲避，在不斷響起的轟鳴爆炸聲裡，詭異還是確定了艾淺錦他們的位置，幾次想靠身體的衝撞打斷這裡的射擊，但都被有防備的艾淺錦帶著組員靈活地躲開了，一邊躲一邊連續射擊，不給詭異逃往其他方向的機會。
但哪怕是這樣層次的攻擊也沒讓詭異出現明顯的傷痕，只是吃痛而躲避。
計劃當然不會那麼順利。
只見那隻詭異似有似無地調整路線，往商城的玻璃窗靠近。
“它要跳窗逃跑了！”其中一名組員喊出聲。
要是讓它從這裡跑出去，那就到不了隊長指定的區域了。
“沒事。”艾淺錦不介意組員不成熟的呼喊，因為是c級詭異，她帶的這批組員並不是那些老成員，是新人出來歷練，否則也不會選擇這麼冗長繁瑣的任務進行方式。
對於新人，她自然會給出足夠的寬容，當然，結束後的覆盤是饒不了的，她抬手看了眼手腕環著的表，開口道：“請求指揮部協助，座標...”
“座標已確認，請注意躲避。”
艾淺錦一個手勢，射擊的組員們紛紛停下，向後退去，也是這時，那隻詭異已經撞破了玻璃窗，半隻腦袋伸到了外面。
在它即將逃離商城時，一枚橄欖球大小的炮彈落於建築外。
轟隆！巨大的轟鳴聲響起，炮彈掀起的氣浪精準地將那隻詭異掀回建築內。
這時艾淺錦眼疾手快地讓組員發射炮彈再次封鎖詭異的道路，時不時凝聚火球輔助炮彈空缺的位置。
見詭異重新按既定的道路逃離，艾淺錦面色紅潤，抑制不住感慨。
果然還是炮火最讓人動心啊，好久沒有這麼痛快地玩火力覆蓋了，就是可惜下雨了，不然以現在這種完美的環境條件，我早殺死這隻詭異了。
心裡遺憾著，艾淺錦見時機已然成熟，再打一小會詭異就能從他們想要的位置衝出去，轉頭看向其他人，“你們保持現在的輸出頻率，按原方案行事。”
“是！”
聽到答覆，艾淺錦點點頭，依照這火焰冥冥中的感應，往商城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
潤琪百貨商城外。
濛濛的雨幕裡，在指揮部發射完炮彈引起的爆炸聲後，百貨商城外圍又恢復了安靜，除了內部時不時傳來的較小的爆炸聲外，安靜得不像話。
等待總是會讓人著急的，但很快他們就等到了目標。
商城的一側牆體突然響起爆炸聲，牆體被貼心地被炸出幾道裂痕，緊接著，整個牆體突然被蠻力撞擊開來，粉塵四濺，牆體破碎，詭異醜陋的身軀於破口處顯現出來，落於地面。
剛逃離商城，它便迫不及待地向前衝，同時還開始隱蔽起自已的身體。
若是在無雨的天氣，它說不定就躲得沒影了，但很可惜，現在在下雨，還是夾帶私貨的雨。
細雨很快將它龐大的身體輪廓勾勒出來，雨水在接觸它身體的瞬間結成冰，雖然不能將它整個身軀凍成冰雕，但也極大地阻礙了它的行動能力，還將它的輪廓勾勒得更加清晰。
詭異4-105竭力掙扎逃跑，但行動緩慢的它怎麼也逃不出這特殊雨幕的範圍，努力晃動身體的它現在看來就像是案板上待宰的魚。
“哎呀，簡簡單單嘛。”楚粥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跳了出來。
“接下來就是讓那些新來的練練手，對吧。”
“嗯。”孔青兼簡單地點點頭，“但還是要注意安全，那畢竟是詭異。”
“誒喲，怕什麼，它都這樣了，難不成還能...誒？它怎麼不動了？”楚粥疑惑地看向被人群圍住的醜陋身軀。
滴！滴！
所有人的耳麥裡突然響起尖銳的警報聲。
“獵鷹小隊注意！獵鷹小隊注意！你們所在的區域檢測到強烈的領域波動！請立即離開！請立即離開！”
“不好！”孔青兼的神經瞬間緊繃，他大吼連忙招呼附近的隊員，“快！快走！”
但時間早已來不及，4-105醜陋扭曲的頭部向上抬起，一道刺耳扭曲的尖嘯從中響起，勢不可擋地向四周擴散，聲音傳播之處，深沉黏稠的黑暗也從4-105口中吐出，伴隨著聲音呈半圓形覆蓋天空，隔絕雨水，一下將孔青兼隊伍籠罩入內。
還處在震驚餘韻的楚粥，在被領域籠罩的那一刻，瞬間被濃度升高的暗能力沖刷，本就維持了一段時間異能消耗的他，口鼻間不自覺溢位幾分鐵鏽般的腥甜，意識一下模糊。
我c...我這是什麼烏鴉嘴啊...我不會，就這麼要死了吧。
眼前的景象逐漸暗沉，楚粥在意識陷入昏迷之前，眼前模糊的景象裡突然看到了一道修長的身影，她穿著黑白的修女裝，雙手交握於胸口，半垂下腦袋，看不清臉龐，依稀能聽到對方在模糊地說些什麼。
雖然聽不清，但楚粥的直覺告訴他，那個修女打扮的人在祈禱。
哪個好人家會在領域裡祈禱啊，內心吐槽了一句後，楚粥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
在意識墜入黑暗的最後一秒，楚粥聽清了對方的一句話，這也讓他明白了對方沒有再祈禱，而是···
“神啊，我向您懺悔，請您寬恕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