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黎院內,一室茶香。
林灼與沈南枝相對而坐,茶煙氤氳,兩人都看不真切對方的神色。
沈南枝放下茶盞,輕聲開口道:“清和,你身上的毒……”
林灼啜了口茶,溫和地嘆了口氣,“無礙,還是老樣子罷了。”
“對了,聽說學府又招新生進來了?”
他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是啊,他們進來也有一陣子了。”沈南枝無奈道,“這一次招的新生也是讓人頭疼。”
“這是為何?”
“今日讓你主教的是宋家的嫡系,”沈南枝道,“也是奇怪,以往我們學府招收的一般都是些平凡世家子弟,或是些俗世凡人,這次卻有好幾個一流世家的子弟鐵了心要進來。”
“他們那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我就是有心想掰他們的性子,也管不住他們啊。”
沈南枝按了按眉頭,喝了口茶。
林灼探過身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同情,“師兄,你也不容易。”
“清和,這批學生也到了選主教夫子的時候,不如你收幾個學生,教教他們,替我們這些飽受折磨的先生分擔一下?”
“……”林灼清潤的眸子認真地看著他,“師兄,你確定嗎?”
“嗯,清和,那些事已經過去很久了。”
林灼垂下眼簾,不說話,只撥弄著手裡的茶盞。
“我知你心存芥蒂,不願與世家打交道,可你看那些人依舊錦衣玉食,自詡高人一等,你就該明白他們的根已經爛透了,雖如此,可蚍蜉撼樹談何易,清和,你把自已困在原地太久了。”
你本該肆意張揚,意氣風發,仇恨耗盡心氣,傷痛折磨意志,可你忘了嗎,你是這白石洲郎豔獨絕的天縱奇才!
“師兄,”林灼終於開口,啞聲道,“別再說了,我答應你便是了。”
皎皎明月懸掛高空,清輝灑向皚皚大地,這是個極其溫柔的夜。
從拂黎院離開後,沈南枝一直心神不寧,眉頭緊皺。
驚熾,是我錯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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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下了早課,拿著那疊訓誡攔下沈南枝。
“院長,爺抄完了。”
沈院長隨意翻了翻,字跡潦草,不忍卒讀,但他不瞎,前後字跡有細微差別,明顯是有人代筆。他嘆了口氣,擺手,“行了,這次先放過你,快去上課,看著你我鬧心。”
宋璟笑嘻嘻地朝他做了個鬼臉,跑了。
等他坐在學堂,看到授課夫子是林灼後,一臉震驚。
他才不要嫌棄他的夫子授課!
正琢磨著用什麼理由逃課時,聽見林灼開口道,“我是林灼,日後由我指點你們修習心法。”
“還有一事,三省學府有個傳統,每個學生必須選擇一名先生做他的主教夫子,主教夫子根據學生平時的表現來評判五年後該學生能否結業。”
原本鴉雀般的學堂響起竊竊私語。
林灼輕咳,“誰也不想一直無法結業,苦留學府重修,因此我勸你們慎重考慮,去向師兄師姐們取取經,探探哪個夫子考核較為寬鬆。”
別找我,我是新來的,有一個學生就夠頭疼了。
“當然,如果你選擇的夫子不收你,你可以另選一位。”
下課後,姚昭和姚迢在商量過後,找到宋璟,問:“宋公子,你心裡可是有人選了?”
宋璟道:“不用見外,叫爺名字就成。”
“爺沒得選,院長髮話指定林灼做爺的主教夫子。”
姚昭沉吟片刻,道:“迢迢,我們跟著宋公子選吧。”
“別啊,萬一你們無法結業怎麼辦?”
姚迢道:“我們兄妹二人擔心和那幫人遇上,本就想避開他們,林先生反倒是個很好的選擇。宋璟,我們不想惹事,可我們很強。”
宋璟有些意外,沒說什麼,只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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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照顧學生的口味,食府的廚子也有些本事。
一陣陣飯菜香中傳來大快朵頤的扒飯聲,三人各自選了想吃的菜落座,忽然聽見有人大聲說:“打聽各位夫子的透過率,一手訊息,絕對保真。”
三人尋聲看去,只見一群人圍著一個胖子。
“李霆霄,你從哪來來的訊息?莫要驢我們。”有人問。
“訊息保真,五顆靈石,童叟無欺,愛信不信!”
“那你說個試試!”
李霆霄胸有成竹,扯著嗓子,“那我說一個啊,選副院長是最難透過結業的。”
周圍人噓他,誰有那麼大膽選擇副院長,定是個假訊息。
“嘿,這是真的,驢你們做甚?”
鬨笑讓李霆霄失了面子,氣急的他吃了好幾大碗米飯,把周圍的人看呆了。
姚昭姚迢沒把插曲放在心上,倒是宋璟時不時看向那邊人群,若有所思。
暖陽當空,給白雪大地鍍了層金芒。
當李霆霄打著飽嗝,懶洋洋地回到自已的院子,就看見一襲藍袍的宋璟立在紅梅樹下,一副翩翩公子模樣,只是身子有些微地顫抖,看樣子是等待已久。
要氣度不要溫度的傻子。
李霆霄心中嗤笑,嘴上客氣:“宋公子,找我何事?”
“爺向你打聽一件事。”
李霆霄眼前一亮,露出精明地笑,“五顆靈石。”
宋璟大方,立即把裝有靈石的儲物袋遞給他。
“你可知林夫子厭惡什麼?”
“……”李霆霄著實沒想到他打探這種如此隱私的訊息,一時回答不上來。
“那把靈石還給我。”
李霆霄摟緊靈石,著急:“給我點時間,你放心我絕對會給你答覆。”
宋璟乜他一眼,威脅之意盡在眼中,而後面無表情地離開。
徒留李霆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一咬牙,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