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獵居然是化外天魔,這點是嘉年沒料到的。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史科朗和那個人居然能找過來。

到底是什麼把他們倆引過來的,現在再討論已經毫無意義。

重要的是,他們該怎麼活下來。

史科朗是蹈虛境界,手裡的鐵桿兵,又是半仙兵。

一棍子敲下來,就是座山都能給拍平。

就以嘉年現在只剩下結廬境的實力,還受著傷,怎麼著也不夠看。

所以在他之前,現有兩人動了起來。

車伕與徐臘九,二人瞬間來到嘉年跟前,同時向天擊出一拳。

但聞空中一道巨響,兩股罡氣相互撞擊形成一圈圈的衝擊波,朝四周推去。

一陣地動山搖過後,整座山莊都塌了。

方塘荷與元獵全部被活埋進廢墟里。

元獵解了禁制之後,還有功夫在身,能用真氣護體,方塘荷卻沒這個本事。

被一堆木石壓在底下,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剛被衝擊清醒過來的精神,又迅速萎靡下去。

腦袋一歪,便沒了意識。

元獵頂開壓在身上的房梁磚瓦,怒聲喊道:“你想連我都殺了嗎!”

史科朗笑道:“失敬失敬,一個手癢沒能忍住。嘿嘿。”

他那言語,要多沒誠意就有多沒誠意。

好像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元獵的生死。

史科朗目光微移,笑道:“本來只是為了封口,沒想到還能遇到意外之喜。小螻蟻,咱倆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車伕與徐臘九硬剛史科朗一棍子,各自斷去一條臂膀,倒在嘉年腳下。

二人對視一眼。

“打不過。”

“逃!”

二人翻身站起,各自抓住嘉年一個肩膀,騰躍而起向莊外掠去。

兩人都堪比金丹的武夫,腳力非比尋常。

輕輕一跳便有十幾丈遠,更別說傾力逃命時會有多快。

說是乘奔御風都不為過。

可二人剛來到山莊邊緣,便撞上了一堵無形牆壁,又被彈了回去。

“結界!”

史科朗身旁一個孤鶴似的青年淡笑道:“小小手段,不成敬意。”

往元獵神魂中施加禁制的人,就是他。

他名叫增欒樹,蹈虛境陣法修士,同樣也是司寇府的供奉。

只是與首席史科朗比起來,他更加不惹人注意。

在司寇府中深居簡出,沒事兒就在自己的房間中打譜。

連司寇府的僕人,都少有人知道這麼個人。

史科朗對嘉年笑道:“小子,這次可沒人來救了你。”

嘉年冷聲問道:“元獵是化外天魔,你們知不知道?”

史科朗笑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嘉年滿臉殺氣地問道:“你們與季黔、橫江海是一夥人?”

“啊?你說啥,我怎麼聽不明白。”史科朗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可任誰都能看出來,他那套演技的敷衍。

“七年前,害得神華樓羅桐走火入魔的人,就是你們?”嘉年死死盯住兩人。

“如果我說是,你想怎麼樣?”史科朗笑嘻嘻道。

曾欒樹微笑不語。

他們兩人都沒把嘉年放在眼裡。

且不說他如今實力不足完全境界的一半,就算恢復了全部實力又能如何。

面對兩個蹈虛境修士,他一個絳府境,就算是有仙兵護體,也不過是隻稍微大些的螻蟻。

不足為懼。

“呵呵呵呵,還真是意外之喜,能在這兒碰上你們,”嘉年低下頭,嘴角一點點的翹起,“我找你們找得好苦啊。”

妹妹餓死之前,分量還不如一截樹枝沉,瞪著一雙大眼就睡著了;爹臨走時,曾笑著對他和母親說,他會找到水源和食物,再轉身,眼睛裡已經被絕望與麻木填滿;還有娘,她臨死前的呢喃、眼神,至今都深深印刻在嘉年的腦海中,像是夢魘揮之不去。

那一年咬牙走過的每一個日子,他都不敢忘。

嘉年抬起頭,笑容猙獰,雙目赤紅,眼神死寂,噴湧而出的恨意如同驟起的風暴席捲天地。

“你們,該死!”

天光乍亮,天地間的溫度猛然升高,就連空間都被熱浪扭曲,萬物升起道道白煙,無聲融化。

史科朗與曾欒樹猛然抬頭。

天空中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輪驕陽,它距離自己那麼近,彷彿觸手可及。

上品大符,太陽熔金符!

“什麼時候……”

增欒樹話音未落,嘉年並指往下一按。

白金色的太陽金焰如蛟龍般落下。

曾欒樹袖中飛出一百三十張符籙,組成六座防禦型陣法抵擋火焰。

二者在接觸的瞬間,四座法陣頃刻崩碎,道法碎片如琉璃飛雪般被火焰蒸發。

第五座法陣也已出現裂痕,眨眼步了前幾座法陣的後塵。

眼看第六座法陣也要撐不住。

史科朗將鐵桿兵放大到磨盤大小,十幾丈長,舞成一個大圓盤,在第六座法陣破碎後,他便以雄渾罡氣擊向太陽金焰。

他曾在夏城時用過相同的招數,捲起過嘉年的火焰。

但這一次,他沒有成功。

太陽熔金符的火焰,甚至連天地罡氣都能燒掉,更何況是區區道法罡風。

不到幾個呼吸的功夫,史科朗便感到掌心一片滾燙。

他的鐵桿兵在這道火法大符的威力下變得如燒紅了的鐵烙一樣,灼熱難耐。

史科朗實在忍受不住,便將手掌偏移,企圖將火焰卸到別的地方去。

嘉年雙手結火官訣,大火沒有一絲傾斜,直將史科朗半個身子給吞沒。

火柱落下,如一把天神利劍,將大地戳出一個窟窿,深不見底。

“快來幫我!”史科朗大喊道。

他使了好幾種辦法,都無法將沾到身上的火焰熄滅。

曾欒樹極為果斷,直接給他連皮帶肉的削了下來。

史科朗痛的大叫。

曾欒樹又以符籙為他包紮。

“這隻螻蟻!我要殺了他!”史科朗目光如同一隻嗜血的惡狼,惡狠狠的盯向嘉年。

可下一個瞬間,嘉年的身影卻從他的眼中消失了。

“是歲十有二的天賦神通,天行健!”史科朗喊道。

曾欒樹冷聲道:“他用不出來。”

整座小宛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光陰長河也不例外,河水上的一點波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在這兒!”曾欒樹抬手一揮,數十道符籙閃爍著五顏六色的霞光落向一個位置。

嘉年的身影從中現身,身體上被鑿出十幾個前後透亮的窟窿。

史科朗傾盡全力一棍打去。

嘉年頓時被碾成一灘血水。

可他猶不解恨,非要再狠狠砸上兩棍才肯罷休。

“停,那道符還沒有消失!”

曾欒樹發現,即便嘉年死去,上品大符依舊沒有失去威力。

他施展天眼通望向那灘血水,雙目霎時間淌下兩行血淚。

曾欒樹痛苦地捂著眼睛,一道道灰塵從他的指縫間落下。

他的雙眼被燒燬了。

眼前的光景忽然扭曲,方才還在天上的太陽熔金符,此時已經近在咫尺,就在他們跟前!

感受到那股彷彿能夠熔鍊萬物的高溫,史科朗頭皮都炸了起來。

在這麼近的距離內,捱上這一記大符,不死也得重傷。

他喊道:“快把我們傳出去!”

小宛山都在曾欒樹的陣法中,唯有他能夠將二人轉移走。

增欒樹剛要施展法術,耳邊又響起了破空之聲。

他雙目雖然看不見,但神識卻能感覺的到。

是嘉年的劍。

他心頭正火,察覺到嘉年主動靠近,更合他的心意。

他變訣為掌,以手掌握住嘉年的劍。

雙方境界差距在那兒擺著,嘉年手中的是上品法寶也難以傷他分毫。

他雙指迸出一道雪亮罡氣,狀如劍光穿透嘉年竅穴,將他挑了起來。

他再次睜開雙眼,新生的眼瞳一片血紅。

“小子,終於抓到你了!”

嘉年冷笑道:“是我抓住了你!”

他的身體瞬間融化,變成了一道鮮血瀑布將曾欒樹淹沒。

另一個嘉年重新出現在半空,雙手掐訣,瀑布結冰,凍成了一個赤紅色的透亮冰球。

嘉年知道這種程度困不住一名蹈虛境的修士。

但只要能拖延住一點時間,就夠了!

“豎子爾敢!”史科朗厲聲怒吼,鐵桿兵化作山脈粗長,碾向嘉年。

當!

山脈的遷移被一隻手抵住。

史科朗瞳孔皺縮。

“皇甫梧桐!”

絕代佳人眯眼而笑。

“正是在下。”

史科朗心臟漏了一拍,忽然發現眼前這個皇甫梧桐氣象虛的很。

他冷笑道:“你不是她本人,只是一道分身。”

“猜對了!獎勵你去死。”皇甫梧桐笑道。

她化作一縷清風,纏繞住鐵桿兵,使之無法抽離又無法向前。

嘉年趁此機會,雙手掐訣,將那道太陽熔金符拉了過來。

史科朗與曾欒樹被困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輪太陽不斷靠近。

他們用盡全力掙扎,終於擺脫束縛,正要挪移躲避。

嘉年手訣變換,太陽猛然加速、放大,將二人吞沒,砸向數十里外,落向一座無名大山。

澎湃的火焰吞沒了世間一切顏色,震盪天地的轟鳴趕走了所有的聲音。

程蛟等人久久無法言語,只能震驚的張大嘴巴。

那是何等雄壯的偉力。

彷彿天淵之中升起的火柱,照亮寰宇,驅散雲海,直上仙宮。

就連長空中那輪真正的太陽與那道符所散發出的光芒相比,都顯得相形見絀。

大地發出哀鳴,一整座山脈在那道光輝下湮滅,餘溫使得三百里內大雪皆無,盡數轉為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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