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陽山下有一座小鎮,名叫紅瑚鎮。

神華樓雖然是五城十二樓之一,高過雲端,卻沒有把人間市井趕走。

因為他們堅信,道法應從高處求,往人間去。

嘉年與朝霽就在紅瑚鎮的一家客棧落腳。

清和找到他們並沒費多大功夫。

因為這家客棧他也熟得很,進門時,掌櫃還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他到了二樓,找到嘉年,告訴他送劍的事,並將一切可能發生地危險都如實相告。

清和說道:“師父與我說了,即便拒絕也無妨,這本來就是我們神華樓地責任。柑香師伯那裡他老人家會想辦法。說實話,我也希望你能拒絕。”

嘉年思索片刻問道:“我不去,官元霽也會去?”

清和點頭,他說道:“小師妹的命格與那把劍地劍意犯衝,真去送劍定然危險重重,極有可能大道斷絕,劍丟人亡。”

嘉年坦然笑道:“一個觀海境,換一個大道高遠地元嬰,這筆買賣挺划算。”

清和正色說道:“不管是小師妹還是我,都不認為誰地天賦更好,境界更高,命就更金貴。山上修道之人與凡塵俗子一樣,都有死的一天,不過是分早晚的事情罷了。”

嘉年起身向他作揖。

這位清和真君能有如此見地,就值得嘉年以禮相待。

嘉年問道:“我去送劍,會比官元霽更安全?”

清和搖頭:“不會。不管是誰去都有危險,會有很多人盯上你。那把劍本身就承載著極大的因果,所以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

見嘉年沉思不語,清和嘆了口氣說道:“柑香師伯的護道,我也經歷過。他老人家在想什麼,我不敢說一定能猜中,但多少比你有經驗。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非是我小覷你一路走來的經歷,只是你還太年輕,不管是境界還是心性都難以跟上師伯的腳步。”

嘉年抬頭道:“容我想想。”

清和起身道:“好,請你務必仔細思量。”

他留下三爐丹藥,並告訴嘉年用藥方法。

果然不出玄谷所料,嘉年不肯白拿,一定要買。

清和便隨便說了個數字,十顆雨精錢一爐。

俱盧洲的山上修士都知道,神華樓的龍象丹,是山上治療外傷的聖藥。

不僅可以使白骨生肉,甚至連最為棘手的劍修飛劍所傷都能夠治癒。

青陽丹專治內傷,可以增添修士氣府內的山河靈氣,驅陰回陽,還能幫助修士穩固經絡竅穴,滋養元神。

兩種丹藥神華樓每年只開十爐,除了留給自家人用,剩下的早早被其他山上關係友好的宗門瓜分乾淨,就這樣,兩種丹藥都被預定到一百年以後。

十顆雨精錢,怕是連個藥渣都買不下來。

嘉年自是知曉這丹藥的金貴,不過人家願意降價出售,他又缺錢,便照這個價格買了下來。

他與朝霽將清和道長送至客棧門口。

掌櫃的問道:“仙師與我們清和道長相熟?”

嘉年笑道:“第二次見面,只能說認識。”

掌櫃的說:“我們清和道長是有大本事的山上神仙,為人還溫和有禮,對我們相當照顧。”

嘉年笑著點頭。

他回屋之後對朝霽說:“這位清和道長人挺好。”

朝霽撇嘴,“誰知道是不是欲擒故縱,想要激公子去送劍。”

嘉年問道:“你不贊同?”

朝霽說:“官元霽去都是九死一生,更何況您還未結丹,怎麼可能對付得了那一地的妖魔鬼怪,擺明了是讓您去送死嘛。”

嘉年笑問:“我死了對神華樓有什麼好處。”

朝霽說:“也許那把劍對地外天的戰況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神華樓沒膽子去送,才讓您來。就算送劍不成,罪責也落不到他們頭上。”

嘉年失笑道:“你怎麼把人家想的那麼壞。”

朝霽憤恨的說:“這幫子山上修士,心眼跟馬蜂窩一樣多,一樣毒!”

嘉年揶揄道:“你好歹也是條真龍,怎麼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呢?”

朝霽尷尬的說:“我這不都是為了公子著想。”

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您真要去?”

嘉年沉默不語,在屋中來回踱步。

跟當初一樣,柑香把選擇擺在自己跟前,如何去選,他不會干涉,全憑嘉年自己的主意。

嘉年知道,就算此刻自己拒絕,柑香也肯定準備了其他後手,定能找到一個更為合適的人去送劍。

但是然後呢?柑香會不會就此放棄自己。

嘉年不怕死,他怕報不了仇。

無法告慰爹孃與妹妹的在天之靈。

那些害死他全家的罪魁禍首們還活著,如果自己沒法報仇,又有誰會去在意西北漁村死掉的幾個漁民?

他心緒有些煩躁。

他閉上眼思考,如果換做信都素素、清秋姜芝和五雲站在自己現在這個位置上會怎麼做。

如果一件事非自己不可,信都素素絕無二話,活著幹,死了算,去就去!

姜芝清秋更不用說,她們與信都素素前輩是一個脾性。

死在半道是我本事不濟,怨不得別人,來年清明記得到我墳前倒壺酒就行。

五雲……

“我無所謂啊,去也行,不去也行,看心情。”

嘉年扶額,這個不能作參考。

嘉年抬眼。

他們都不是自己,自己會怎麼做?

嘉年停下腳步,目光堅毅。

“我要活著,更要修道登高,高到有朝一日想跟誰清算的時候,誰都擋不住我!在此期間,誰敢攔路,就讓誰死!”

他決定下來,對朝霽說道:“我去送劍,活著去,活著回來,再順便釣出某些人來殺掉!”

朝霽抱頭哀嘆。

自己的命好苦啊,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傻子主人。

清和收到嘉年的傳訊,發出一聲嘆息。

他居然真的答應代替小師妹去送劍。

清和去回稟師父。

玄谷天君淡笑道:“他既然敢下這個決心,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讓他去吧。”

清和無奈道:“是。”

玄穀道:“承了人家的情,就得報答人家。讓他先好好養傷,他現在不是觀海境麼,爭取離去前破開瓶頸到絳府境。”

清和提醒道:“師父,嘉年小友還缺兩件本命物。”

玄谷閉眼道:“你看著辦吧。”

清和拱手作揖:“是。”

他下了山,以心聲聯絡嘉年。

再次來到客棧,他讓嘉年把三件本命物取出來給他看看,好幫嘉年參謀參謀,最後兩種本命物用哪樣合適。

神華樓的庫房裡珍藏的奇珍異寶數量之多,就算被稱為一洲之最都不過分,肯定有適合嘉年的。

清和看過嘉年的三件本命物,笑著說道:“據我所知,同輩之中若論本命物的修煉,比你更大氣的寥寥無幾。你現在所擁有的本命物,就算一直用到飛昇都不必更換。”

嘉年說道:“一路上受到了不少照顧。”

他想起一事,說道:“對了,來的途中我還得到了一件木屬性寶物,也能煉作本命物。”

說著,他取出那方夔龍紋鎮紙。

清和檢視過後,說道:“是天師府的東西,還有一絲雷法道意。你是哪兒得來的?”

嘉年說道:“是跟一名結緣齋行腳商買的。”

清和嘆道:“運氣這麼好。”

就在這時,他心湖中忽然響起玄谷的嗓音。

“拿來給我看看。”

清和對嘉年說道:“我師父他老人家要幫你瞧瞧。”

嘉年點頭,鎮紙消失不見,下一個瞬間已經到了玄谷手中。

玄谷抬手並指在上面一抹,虛空中浮現出一道金色絲線,通往虛無的另一頭。

他冷冷一笑,是那個對嘉年氣運做手腳的陰損貨色。

老天君掐指推算過後,罵了句娘。

這王八蛋掃除痕跡的手段還真溜,因果線的另一端被斬了個乾乾淨淨。

老天君將附在上面的手段抹掉後還給嘉年,同時以心聲對他說道:“這東西被陰陽家的高人動過手腳,現在被我抹去,但你還是不要煉化成本命物了,說不定還會牽扯到別的因果。”M..

嘉年心言道:“多謝天君。”

老天君笑了笑,對清和說道:“清和,你去庫房中給他找個更好的。”

清和垂手作揖道:“徒兒遵命。”

老天君收回視線。

清和心想,原來師父一直在看著這裡。

接下來的一個月,嘉年一邊在紅瑚鎮裡養傷,一邊尋求破境的契機。

他與朝霽結契之後水法的修煉頗為順遂,於是便想到附近有水的地方看看,試試能不能臨水觀道。

節氣已到秋末,落紅滿山。

一道劍氣長虹自南方歸來,劃過長空,給這滿山的寂寥增添了一抹白淨的色彩。

長虹人影在山腳落下,鵝黃道袍纖塵不染。

女冠頭戴銀色蓮花冠,淡然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親切自然,身姿容貌,清麗絕俗。

她身旁還有一名灰色道袍的絕色女子,柔柔弱弱,眉眼卻鋒利如刀。

“是官師叔祖與雁橫波師妹回來了。”

樓下因二人的歸來,一下子變得吵吵鬧鬧。

不少總角年紀的道童一股腦的跑了出來,圍著二人說說笑笑。

“師叔祖這次出門又斬殺了多少妖魔?揍了多少天才啊?”

“雁師妹有沒有拖後腿呀?”

官元霽眼神溫柔,俯下身,拍了拍圍著她的孩子們的腦袋。

“師叔祖出門又不光是打打殺殺,再說天底下哪來那麼多的天才讓我揍。”

雁橫波從袖子裡掏出一袋子山下買來的零嘴物什,笑說道:“答應給各位師兄師姐帶的東西。”

臨出門前,這些年紀不大的師兄師姐們給了她一張清單,全是他們想要的東西,讓她幫忙帶回來。

一名小道童老氣橫秋道:“雁師妹有心了。”

官元霽抬起頭,山道石階上站著一名高大道士。

她笑著喊了聲師兄。

雁橫波作揖道:“拜見清和師祖。”

“嗯。你們一路辛苦了。”清和淡笑說。

官元霽搖頭道:“遊山玩水而已,談不上辛苦。”

雁橫波低眉順眼,不置可否。

她們一路遇到過不少高境界的妖魔,甚至還有一名蹈虛境的修士攔路,可最終都倒在官元霽劍下。

說是遊山玩水,那是對官元霽而言。

她可是走的膽戰心驚。

官元霽問道:“師兄,我何時啟程送劍?”

她的眉宇間難得有些雀躍激動。

地外天,她一直想去看看,只是師父還有各位師叔師兄們,死活不同意。

現在她終於有這個機會了。

清和垂著眼,思考該如何措詞。

按理說,這事應該由師父親自跟師妹解釋,可就在昨天,他老人家宣佈閉關了,神華樓一切大小事宜交由自己處置……

官元霽察覺到師兄的表情變化,盯著師兄的眼睛緩緩問道:“師兄,出什麼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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