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一行人逃出大山千里,墜入邯曲國大瀆——渭江之中,隨後嘉年施展水法神通,配合清秋煉化的法寶,逆流而上朝西北而去又八百里之後才上岸。

一路上他們用了六種不同的遁法,又繞了好多圈,真正確定沒有追兵後,才稍微感到安心。

上岸後,幾人整理一番。

向行人打聽過得知,他們還在邯曲國境內。

往前不遠,就是祥興府,府尹是兵部尚書衛東來的門生故吏,金丹境的兵家修士。

幾人知曉後,避開祥興府。

好在有槐木傘遮掩氣象,他們才沒有在這麼近的距離內被發現。

一行人受傷、消耗均不輕,他們在郊外找了間破廟暫作歇息,等稍微緩過來些之後,再進行下一步的打算。

入夜,天空星光點點,西邊的夜幕還有點發紫,東邊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明月掛在樹枝頭,清冷的光照在人身上,像是一道薄弱的嘆息。

廟裡點起一堆火,靜靜的燃燒,偶爾會有幾顆火星迸出來,落到地上,慢慢熄滅在灰塵中。這時,還未燒盡的乾柴就會響起幾道清脆的噼啪聲。

楊姒抱著腿不說話,蹲在火堆旁,望向他們逃離的方向,默默流淚。

火焰能溫暖她的身體,卻烘不干她的淚水。

一陣寒風穿過破損的牆壁吹進來,在廟裡旋了一圈又從另一個口出去,她的影子跟著火光一起搖晃,像是也要跟那股風一起離開一樣。

嘉年幾人誰都沒有開口。

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到楊姒。

楊姒也需要時間慢慢平復心情。

嘉年腦袋一點一點,神情恍惚,像小雞啄米。

五雲知道,這是嘉年再次消耗過劇的徵兆。

他上次累成這樣,還是在蔚然宗的時候。

短短半個來月,他們經歷了兩次生死之戰,就是鐵打的人也該熬不住了。

五雲抬抬眼,以心聲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走?”

清秋回答說:“要看楊姒的選擇。”

她又沉默片刻,說道:“如果她打算當個普通人,我們準備帶她回紫霞洲。不管是上山修道,還是在山下當個生老病死的凡人,我們都打算幫到底。”

五雲說:“你們還真會自找麻煩。”

清秋沒有反駁這個說法。

她說道:“你們幫我們到這兒,已經是仁至義盡。接下來的事不能再麻煩你們,我可以把剛獲得的法寶送給你們當謝禮。不過,若是信得過我的話,就讓我再用一段時間,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你們說個地址,我送過去。”

嘉年說道:“不說這個,你可知曉李慕雪前輩的下落?”

清秋搖頭:“我也不清楚師兄在哪,不過我們會找到他。”

嘉年皺起眉頭,疲憊止不住的湧上腦海,眼皮越來越重。

他想不通雪霽山為什麼非要抓住楊姒不放。

邯曲國抓她,是擔心舊九國勢力復辟,藉著她的名頭死灰復燃。

雪霽山又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是跟邯曲國趙氏達成了什麼山上協議。

這個猜測最有可能。

五雲看他快撐不下去的樣子,說道:“要不你先睡會。”

嘉年說:“我這個時候睡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五雲說:“我叫你。”

聽到五雲這句話,嘉年不再勉強,慢慢躺下身,把胳膊墊在腦袋底下,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的天工完相法自動流轉,修復他體內的傷。

清秋笑問:“你不躺會兒?”

五雲說:“我比他結實的多。”

楊姒眼神空洞的望著火堆,過了一會兒,她獨自走出破廟,坐在枯草地上,仰望夜空。

以前聽宋珠講起過。

天上的繁星是神明們自遙遠的時間之外投下的目光,每一顆星星的暗淡,都代表一位神明的隕落。

那流星是什麼,是神明們不忍看人間疾苦,而轉移了視線麼?

我只想普普通通的活下去,不用擔驚受怕,有孃親陪在身邊,這個願望很奢侈嗎?

還是說我的願望,大不過我的命運。

如果孃親的離去,是為了提醒我不要想偏離自己的命運,我再一意孤行,是不是會害死更多的人。

楊姒怕了。

她低下頭,將臉埋進膝蓋上,哭聲嗚咽消失在晚風裡,身體縮的小小的,還不如一點星光。

清秋起身走過去,給她披了件外衣。

十一月的夜晚,天很涼。

她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旁陪她。

她們都不擅長安慰別人。

姜芝看了眼嘉年,他連睡覺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她輕聲說道:“這次多謝,是我們拖累了你們。”

五雲笑說:“沒那回事,難得能跟元嬰劍修交手,多寶貴的經歷,他肯定也是這麼想。”..

姜芝淺淺一笑,抱了下拳。

劍閣弟子一向不會說好聽的話,她們更擅長用實際行動來代替語言。

今日嘉年五雲拔刀相助,來日若有需要,她定然不計生死,義不容辭。

一夜無事。

嘉年一覺到天亮。

起身檢查了下身體,外傷好了將近一半,但內傷消耗,還需要個把月才能恢復。

楊姒拎著一隻烤雞走了進來,遞給嘉年。

她的眼圈還是紅紅的,臉色發白,整個人像是棵隨時都會被大風吹倒的小草。

嘉年說了句謝謝,以眼神詢問五雲。

五雲搖搖頭。

嘉年咬了口烤雞,嘎吱嘎吱,咀嚼的動作越來越費勁。

這個雞皮有點像樹皮啊。

楊姒說:“烤的有點焦了,要是不好吃就吐出來吧。”

嘉年抻長脖子,用力嚥下,姜芝還給了他碗水,幫他順順。

嘉年說:“沒事兒,我吃過更難吃的,這算好的了。”

“謝謝啊。”清秋說。

嘉年轉過頭,面無表情。

“你弄的。”

清秋笑眯眯點頭:“挑戰了下自己,只有你給面子。”

狗日的,你們算計我!

五雲樂不可支,姜芝抿嘴轉過頭,就連楊姒眼中都有些笑意。

嘉年拎著一隻燒雞,問楊姒:“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楊姒說:“去荃州。”

當年邯曲國馬踏九國,九國世家被迫南遷,退到沽江以南紮根,荃州更是江南大州。

他們知道大勢已去,便向邯曲俯首稱臣。

如今邯曲國都鹿京朝堂之上,至少有三成官員,是江南世家出身。

一個前朝遺珠到舊世家聚集之地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嘉年不用猜都知道。

於是他問道:“這是你們原來的計劃?”

楊姒點點頭。

嘉年問道:“如果我們不幫你,你還打算去嗎?”

楊姒說:“去,走到哪兒算哪兒。”

嘉年再問:“到荃州之後,你想幹什麼?”

楊姒說:“去見一個人,問問他,他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她看著嘉年的眼睛說道:“我要去替我娘問個清楚。”

嘉年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另外三人。

“你們的意思呢?”

清秋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有些事情我也想弄個明白。”

姜芝說:“人是我帶來,就該由我送去。”

五雲聳聳肩:“我無所謂。”

嘉年沉默片刻:“……那就走吧。”

楊姒正身,朝四人作揖到底。

四人坦然受她一拜。

清秋拍拍嘉年肩膀說道:“咱們一會兒趕路,你先把飯吃完,不著急。”

嘉年:“……”

半個時辰後,幾人離開破廟,前往荃州。

破廟前多了一個小土包,埋了一隻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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