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日情況不同。

當時面對鄭大郎的花言巧語,薛家娘子可是默默不言的。此時再次聽了鄭大的推銷,薛家娘子居然頗覺心動。這三十許歲的小寡婦整了整坐姿,道:“方才老身見了,薛郎是個穩重人。”向鄭大行禮曰,“那便有勞大郎做主。”

鄭大聞言,喜道:“善哉,善哉。”看這賊禿兩眼發直,鄭大郎只道薛明是歡喜得痴了,忙招呼,“明哥兒,還不拜了娘娘?”

賊禿是痴了,但不是歡喜得痴了,是驚呆了。

什麼就老身?什麼就做主?

且慢,薛某人就弄不明白,這天大的事情,你兩個這一唱一和就說定了?

慢慢慢!

老子認媽,你兩個說好這就算數了?

可是也不管薛明兄弟怎麼想,邊上鄭二是非常配合大哥的工作,一隻黑手就將賊禿提起,拉在堂間,摁著腦袋就給薛家嫂子“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還要在旁給他提醒臺詞。“速,速速叫娘娘啊。”

我……

薛明稀裡糊塗的腦仁被砸得都要散黃了。

我叫什麼?

老鄭家全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那鄭家主母也笑呵呵道:“看看,能在大唐落籍不易,這痴兒,可是樂呆了。”

我……

你……

小爺這是樂呆了?你們這都是哪隻眼睛看到的?

我薛某人認個小媽,不是你老鄭家都歡喜什麼?

薛明就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一個“娘”字,實在是難以啟齒啊。

叵耐邊上的鄭二又在熱情地催促,曰:“明哥兒,還不見過娘娘。”好像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這火急火燎的,火燒屁股了麼?

不是,小爺認媽,你急什麼?

賊禿恨恨地想,要麼你來認?

別說認娘,認娘子我都不攔著你。

事情來得太突然吶。

只是跟著鄭家兄弟有個落腳,怎麼就落個媽?

可是,已經都被趕鴨子上架上來了,薛某人看看他下不去呀。

內心真是無比糾結。

抬眼看看這個大了自已可能也就十來歲的大姐姐。

不是,這個心裡這道坎難過啊。

可是這情況,好像也躲不開了怎麼就?

左右無法,薛某人只好把心一橫。

罷了罷了。

不管他是怎樣,只當是夢一場。

拼盡全身力氣,薛明總算蚊子般叫了一聲:“娘,娘娘。”

“善哉!善哉!”鄭大最先開始歡喜,彷彿是他認了個娘,可能感覺比他鄭某人洞房那天還要歡喜?

緊接著老鄭一家子都歡樂起來,感覺辦成了一件大事。

這個過來恭喜薛家娘子得了佳兒,餘生有靠。

那個就在賀喜薛明認了祖宗,有個著落。

總之是皆大歡喜。

薛家娘子受了鄭家老小許多恭維,微微笑著從手上退下個手鐲把予女兒道:“玉娘,拿去予你大兄。”面對薛明道,“我家子嗣單薄,看你年齒,在族裡應是行三,便是三郎吧。”又向鄭大道,“族中我自去說,官上還要大郎費心。”

“好說。”鄭大歡歡樂樂,“官上都好說。”

有個在節度使幕府裡掌實權的總角之交,鄭家老大如今說話很有底氣。

可是想起薛家的那些族人,鄭大又有些不喜。“族裡說或不說皆可,這兩年也不見那邊怎麼幫襯,也輪不到誰置喙。不過嫂嫂要說便說,倘有族人不肯,灑家去與他論理。”說著將胸膛拍得啪啪作響。

薛明聽了,估計這幾年薛家族裡壞事幹沒幹的難說,好事定是一件不幹。

也不難猜想,寡婦門前是非多啊。丈夫死了,一個女人拉扯個閨女,這日子,就是放到千年以後也未必好過,何況這是大唐。

薛某人突然對鄭大又多了幾分敬佩。

薛玉娘已到了面前,雙手捧著鐲子給他,脆生生叫了一聲:“大兄,這是娘娘給地。”邊說話,邊拿一雙大眼睛來瞧。

薛明此刻才認真看了這小姑娘。

頭上梳著雙丫髻,一身素麻布長裙,外面裹著夾襖,俏臉圓潤,極具大唐風采。賊禿心中一動,有這麼個妹子似也不錯。

不知怎的,賊禿的心間也湧起一股暖流。

看官,看官,不要亂想,這還是孩子。

咱這是歷史文,是歷史文啊。

看看堂中之人,薛明看看那鐲子,接了,又轉身出去。不多時將個包袱提來,裡頭是他的全部家當,有草原的虜獲,雜七雜八換得兩個小銀餅子,也有軍中給的賞賜,是才得的一貫銅錢。

將這些與那銀鐲子一道捧到薛家娘子面前,薛明磕磕巴巴說道:“娘……娘娘,這些都在家……家裡,都……都放在娘娘這裡吧。”

這就是萬事開頭難。

只要有了千辛萬苦的第一次,突破了自我,就會有水到渠成的第二次,以及自然而然的無數次。這不才一轉眼的功夫,薛明這個“娘”就漸漸叫得順口了。

薛家娘子見狀也不推辭,落落大方地將東西推給邊上女兒,讓她收好。

這母子之情就算是定下了。

嗯。

認了個娘。

重新落座,薛明依舊心潮澎湃,這事情鬧得。

不過算賬好像也不吃虧。

落了大唐的戶籍,以後這就是正八經的大唐子民,總算是有身份證的人了。

真是不容易。

而且,按唐律他這算是良民,擱後世這就是完整的公民權了,還是法律上比較良好的品種。

掛個商人的戶口看看,直接低人一等。

掛個藝術家的戶口看看。奴婢賤人,類比畜產啊,人都不算。

何況還有六十畝田呢,多少有些產業,地主啊。

萬萬沒想到,人家都是抖一抖王霸之氣,靠著老婆紅顏裙帶關係發跡,他薛某人是靠認了個娘實現了階級跳躍,真是……

在大唐,地主那可是統治階級。薛某人這就從人人可以殺了白殺的黑戶,這就躋身統治階級的一分子了。

雖然還比較低階,那也不容易呢。

看看貼過來的妹子玉娘,薛明擠出個笑臉,將桌上的果脯給她。

小姑娘眼仁兒如天上的繁星,閃亮動人,睫毛連眨,忽然一把將果脯捉了,塞進嘴裡猛嚼。

薛明心中溫暖,大手不自覺地就在玉娘頭頂揉了一把,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天寶四載的新年,就在這一片祥和中到來。

至少,在剛剛過去的天寶三載,大唐是祥和富庶的。

范陽節度使由安祿山順利兼任,這個河北重鎮算是完成了平穩過渡。

河西節度使夫蒙靈察斬突騎施莫賀達幹,扶立骨咄祿毗伽為汗。

趁突厥大亂,朔方節度使王忠嗣攻滅突厥。

回鶻骨力裴羅自立為骨咄祿毗伽闕可汗,改稱回紇,並獲天子冊封為懷仁可汗。於是回紇南據突厥故地,立牙帳於烏德犍山即蒙古杭愛山,舊統藥邏葛等九部,後又並拔悉蜜與葛邏祿,共十一部,各置都督。

大唐對草原的控制,重新回到了一個高峰。

不要誤會,你以為回鶻人改了名兒能翻天麼?

絕不可能。

打個比方,至少在此時此刻,從遼東到北庭,大唐數十萬雄兵就趴在那裡,回鶻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超度他們上西天。只不過如今大唐的首要對手是高原上的蕃子,所以,且讓回鶻人幫忙看著地盤罷了。

回紇,只是大唐在草原的忠僕。

等到回紇人給大唐添堵,那還在遙遠的未來。

嗯,可能也不是太遙遠了。

另外,還有一件當時罕有人知的事情。

天寶三載,天下歲入錢二百餘萬緡,粟一千九百八十餘萬斛,絹七百四十萬匹,綿百八十餘萬屯,布千三十五萬餘端。

以上按米價全部折糧近一萬萬石。

嗯,沒錯,就是一個億。

因財政寬裕,尤其是糧食充沛,自開元二十四年以來,天子已近十年不必因為長安缺糧而東巡洛陽就食。要知道,從高宗朝以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大唐天子都要跑去洛陽吃飯,降低生活成本。

這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這年歲末,天子有感於天下太平,謂高力士曰,欲無為而治,盡委政事於李林甫,為高力士勸止。

當然,這些事情,有的薛某人知道,有一些甚至參與其中,也有一些當時他並未聽聞。但是,在日後許多年中,這些事情卻都或多或少地影響到了薛明的生活,甚至對整個大唐都造成了不可忽視的影響。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兩大家子人熱熱鬧鬧點了爆竹,在鄭家守歲到天明,薛明就陪著新認下的孃親回家,身後還跟著個一蹦一跳的妹子。

這路跋涉辛苦,加上熬夜一宿,薛明是累狠了。

薛家人少房子不少,給他安排了東邊一間空房居住。搬進炭盆點了取暖,將鄭家借的一套被褥鋪好,麻布面子,裡頭塞了羊毛不薄。薛明一腦袋鑽進去,倒在榻上就入了夢鄉,直至日暮方醒。

感覺腹飢,聽隔壁還有動靜,薛明移步過去。

門關著,屋裡有昏黃的燈光。

敲門進來,薛家娘子正與玉娘在檢視大笸籮,裡頭裝著密密麻麻的蠶卵。

看他進門,薛家娘子招呼一聲:“三郎醒了。”就讓玉娘去給他熱飯。

薛明就有點羞澀,叫了一聲娘,沒話找話道:“這是蠶卵?”

薛家娘子抱著笸籮,道:“嗯。正好三郎來了。昨日鄭大問我,今歲這地還賃不賃。這地本是長賃給他家,不過鄭家大郎說要問問你是何意。”

薛明沒想到這就要進入角色,道:“賃地這是幾成租?稅怎麼交?”

種地?咱薛某人沒幹過啊。

可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得交稅。

誰說過一句話來著,為納稅與死亡不可免。

不論賃不賃,好歹得算明白這個賬再說。

薛家娘子道:“稅由鄭家交,咱家只留二成糧。”

薛明問:“畝產多少?”

薛家娘子答:“一畝一歲多者二石,寡者一石。”

薛明問:“都種什麼?”

薛家娘子答:“多是種粟,少量種麥。”

薛明心中盤算,按平均一石半,一年收組十八石,這就是一千八百斤糧,一天大概五斤糧。兩個女人吃飯倒是足夠,可是加上他一個老爺們兒肯定不成。

可是,讓他去種地麼?

別的都不說,首先他就不是這塊材料。

再說,在這裡種地?

在安大帥的手底下種地?這樣好麼?

問東問西,他就是摸摸家底而已。

看他凝眉思索不言語,薛家娘子又來解釋道:“租是不多。只因先夫去了,我也操持不得。鄭家兄弟心善,幫我家裡不少。我平日織布,也都是鄭家兄弟幫著去賣,換回各項用度。

官上收稅,也是鄭家幫襯應付。

按理說這地不該收回來。只是糧食不夠。休惦記那點銀子,坐吃山空定然不成,何況也吃不了幾日。

不如地收回來自家種,交得官糧還能落下許多。”

薛明想了,道:“我與鄭兄相約,同去應募。路過幽州我問了,從軍一歲有糧賜、衣賜,口糧不缺,其他賞賜亦厚。且應募後可免稅,不過到底是我一人免稅,還是能夠惠及家裡,待我問問明白。

生活不必憂心,我看這地就不必收回,還讓鄭家賃了吧。”

這個問題,薛明是深思熟慮的。

他這麼個身份,要麼科舉,要麼從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科舉?教材都沒讀過幾篇,考科舉?

再說了,跟唐朝人比詩賦?薛某人要不要個臉了。

所以,真的就只有從軍一條路。

薛家娘子聞言,沉默了片刻,終於勸道:“老身是個婦道人家,見識短,說幾句話不中聽,三郎勿怪。”

玉娘正巧端了湯餅過來,看著薛明吃了幾口,薛家娘子方道,“薛家祖上也是府兵,這殺頭地買賣不好做得。

在家萬般好,出門事事難。

也休說應募從軍,先夫只是跟著一個東主,說是幫人運貨到揚州便可。也是允下許多好處,結果一去不歸,絕了嗣。

得虧鄭郎惦記,收你做個嗣子,這個,我……

薛家娘子說話就有些傷感,停了片刻,道:“改行募兵也不是一年兩年,本村,鄰村,許多子弟都有當兵。有些是得了好處不假,亦常聞子弟傷損。

一旦亡故,不過賠下二十匹絹。

咱家雖只六十畝田,卻有二十畝是上等水田。從前只因人手不足,種不得稻。鄭家要買奴隸,咱家湊些錢也可買來。

從前我一個婦道人家,只怕看管不住。

如今有你,買了奴隸跟著做活,將那二十畝水田整治了種稻,又多換許多粟、麥。老身也織得些布,待於你討個婆娘,家裡再多種些桑,織了布。

大富大貴或難,安生度日卻易,不強過做那殺頭地買賣?”

薛家娘子是景龍三年生人,大半輩子都在開元年間。早年還難過些,好在河北還算太平。尤其這一二十年日子越過越順,雖說年號換了天寶,但百姓生活依舊,未見不好。

她順利及笄,順利出嫁,婚後也算美滿。

遺憾只有兩個,一是生下大女後再無所出,二來,就是夫郎離世。

那真如天崩地裂。

好在先夫與鄭家父子相厚,鄭家又古道熱腸。那東主尋不到了,連個撫卹也無,是鄭家將她家地賃過去,保了他娘女二人有口飯吃。

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幾年打她主意的人不少,有親戚,有外人。也是虧得鄭家幫襯,少了許多麻煩。

二成租,真不是鄭家佔了便宜。

沒有鄭家幫襯,這幾十畝地能留下幾畝也都難說。

鄭大說給她認個嗣子,這有些突然。

她倒不是懷疑鄭家有什麼歪心,只是過於突然。不過這人看著不錯。

看人,其實一眼就夠。

再說,鄭家兄弟真有歹心,實在沒有必要這樣轉彎抹角。

她只是有些意外,有些惶恐。

畢竟,要接受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小夥子來家,她總要有個適應。

畢竟,她害怕希望化作一場空啊。

六十畝田,加上自家的手藝,再有個媳婦幫襯,只要不懶,足以保證一家富足。她不想再承受痛苦,不願再遭受打擊,她只想要一個平靜的生活。

薛明自然是感受到了女人的真心關懷,但是做個農夫土裡刨食?

絕不能夠啊。

天寶天寶,看似物華天寶,卻也是烈火烹油。鬼知道哪天一睜眼,就是漁陽鼙鼓動起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而且,這裡是幽州,是賊窩啊!

小爺還敢在鄉下種地做農夫?

“娘娘。”薛明鄭重其事地說,“有些事我也無法說得明白,但鄉里種地是不成地。”三兩口吃完了面魚兒,將麵湯都喝個乾淨,“雖然相見日短,也請娘娘相信,我自有道理。

至於危險麼,嗯,不必擔心。

我識字,會書算,管管錢糧。

嘿嘿,說句大話,這滿幽州,找不到一個能強過我。高郎在安帥麾下頗得重用,我想,去幕府裡謀個職位不難。

未必有什麼兇險。”

薛家娘子聽說,只覺著他是拿話應付自已。呆怔片刻,嘆氣道:“咳,當初……

她想說,當初先夫要去也是勸他不聽,說只是走一趟揚州,朗朗乾坤,能有什麼危險?結果一去不歸,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只是這話大不吉利,薛家娘子只好強忍著不說。

咳,大唐的爺們兒啊,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這個德行。

其實,真是錯怪咱薛某人了。

……

正月初二,天落瑞雪。

北國大地,一夜之間盡披銀裝。

天寶四載的大唐,處處都沐浴在盛世繁榮之中。連村裡的雞,圈裡的豬,彷彿都要更加快樂。

清晨起來,窗外雪厚數寸,幾隻喜鵲在簷角跳躍,嘰嘰喳喳。

玉娘端過水來,扮個鬼臉走了。

探手試試,清水溫熱。薛明颳了皂角將臉洗淨,又嚼了樹脂蘸鹽,清理了牙齒。出門看見院裡也有一口石磨,但是明顯很久沒用,因為磨盤都歪在地上。

也是東邊倉房,西邊灶臺。

生活,彷彿一瞬間就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

鴨子大鵝成群結隊地穿村過巷,娃娃們前呼後擁摸高上低。

除了沒有那些鋼筋水泥,沒有鋼鐵巨獸,這安寧愜意與千年以後的村舍有何不同?都是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不論怎樣,既然認了娘,薛明還是很想為家裡做些貢獻。

畢竟,這裡,為他敞開了一扇門。

瞧瞧倉房,堆了糧食不少。

薛家沒有大牲口,只在牆根下搭著雞鴨棚子,一群扁毛畜牲正在雪地上撲騰。在雞窩摸了摸,有點失望,沒有摸到雞蛋。

盤算弄些吃食,可惜面對如此樸素的灶臺,薛明有點麻爪。

左轉右轉,終於在灶臺角落發現一碗酵頭。尋來面盆麵粉,去鄭家打秋風,提了一片肥羊,抓回一把稻草。燒了稻草成灰,瀝出鹼水,加進酵頭和水揉麵,又加入鹼水以麻布覆蓋,放在灶旁藉著溫熱發酵。

調了油鹽,擀了麵皮,以姜、蔥、羊肉剁碎拌餡。

最後包成拳頭大的包子上籠,已是忙到太陽西斜。

中間趁著發麵的當,就著灶臺燒滾了大鍋水,借浴房匆匆將身體清洗。

甩去了天寶三年的塵灰,洗去了過往的一切。

從今而後,他就是大唐的薛明,是臨河村的薛三郎了。

薛明在院中勞碌,玉娘圍著哥哥腳前腳後,或探頭探腦,或幫忙打個下手。賊禿興起,蘸了麵粉塗在玉孃的鼻頭,小娘就作勢來尋母親告狀,再甩個鬼臉。那嬌俏可愛,逗得薛明開懷大笑。

過不片刻,小娘又圍過去,繼續圍著哥哥嘰嘰喳喳不停。

有煙火氣,這才是人間吶。

第一籠包子出鍋,鄭家兄弟到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他們狗鼻子太靈。連張家兄弟跟其他幾個小夥伴也都進門。原來是鄭大組織一起來給薛家拜年。

就將新出鍋的羊肉包子分食。

鄭家兄弟搬來葡萄釀,張家兄弟提來半扇羊。

漢子們就在薛家院子裡擺開龍門陣,歡聲笑語,吃喝耍鬧。

薛家娘子坐在一邊拾掇笸籮,臉上掛著微笑。

生活本該如此。

但是,這樣的新年,薛家已經多年未有。

回想從前家中的祥和,她不免又有些惆悵。

生活本該如此。

希望,這樣的新年,薛家今後年年常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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