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總是令人印象深刻。

既有新鮮,更有生疏。

不過呢,許多人許多事情的第一次,都未必那麼讓人滿意。

比如……

比如,沙場初哥薛明。

從涼州出來,一路做苦力到此。

稀裡糊塗地行軍,渾渾噩噩地上陣,結果刀都丟了。

因為緊張過度,下馬時,薛明的兩條腿已經完全不聽使喚,直接跪在了地上,還死活拽不起來。

他這一副爛泥造型,逗得全隊鬨笑。

情何以堪吶!

兵法說,知已知彼,百戰不殆。

從頭打到尾,薛某人都是一團漿糊。

他不知道對面是什麼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敵人。

然後就打贏了好像?

是夜大酺。

有牧人加入,同吃同飲,氣氛熱烈。

這一番打聽下來,薛明總算對當前的局面有了初步瞭解。

弄錯了,這不是突厥敵軍,是戰友。

後來與唐軍作戰的,其實也是戰友。

等等,咱們捋捋。

半途入夥的是拔悉密部,系鐵勒九姓之一。

當初薛禮薛仁貴三箭定天山,捶得就有他們。後來這幫傢伙在唐朝與突厥之間反覆橫跳,最近估計是看突厥要完,重新投入了大唐的懷抱,然後下刀突厥就十分賣力。

這次就是他們牽頭弄死了突厥可汗,傳首長安,導致漠北大亂。

這才有了唐軍出塞。

可是萬萬沒想到,山外有人,天外有天。打到一半,友軍回鶻與葛邏祿突然背刺,插了拔悉蜜兩刀。拔悉蜜頡跌伊施可汗無備,被殺,拔悉蜜大亂。

身邊這些牧人,就是拔悉蜜逃散的一部。

他們是被回鶻人一路追殺到此,幸虧半路遇到唐軍撥救,這才得脫。

沒錯,也就是說,今天挨捶的不是突厥,而是回鶻崽子。

等等。

有點亂。

我再捋捋。

薛某人雙手抱頭苦思。

本來是朔方唐軍為主,諸小弟一起團戰鬥突厥。

然後打到一半,回鶻和葛邏祿這兩個二五仔,插了友軍拔悉蜜一刀。

拔悉蜜吃不住逃跑,半路遇上帶頭大哥。於是,鬧事的倆個小弟於是又被河西唐軍抽了個滿臉花。

葛邏祿?竟然如此耳熟?

回鶻?葛邏祿?

薛明印象,他們不是跟著朔方軍一起麼?

在王忠嗣的眼皮底下鬧內訌殺友軍?這是誰給了他們勇氣?

王忠嗣還是梁靜茹?

然後,安波主不分青紅皂白一頓砍,這又是怎麼回事?

大概的脈絡有。

離岸平衡手麼,偶不,草原平衡手。大唐從開國就這套,拉一幫打一幫。

要麼就是前面拔悉蜜表現太好,恐其做大?所以讓小弟的小弟做黑手套,給小弟放血?要麼就是回鶻、葛邏祿真的膽大包天,刀口舔血?

亦或兼而有之?

苦於資訊太少,沙場初哥無法肯定是哪種情況。

管他!

小爺區區一個輔兵,連個正式編制都沒有,操這份閒心。

吃吧。

喝吧。

……

與此同時,距離安波主部近百里處。

回鶻可汗骨力裴羅正在靜聽兒子彙報遭遇,面容陰晴不定。

要論起來,回鶻就是鐵勒的一支,而鐵勒也是突厥的一部。

當年東、西突厥汗國覆滅,鐵勒就別立出來。到高宗朝,鐵勒曾經想雄起過一把,可惜碰上個薛禮,被鎮壓了。

唐朝設定瀚海都督,就是他們藥羅葛氏世襲。

鐵勒諸部原在西域天山一帶,後來逐漸南遷。

開元時,回鶻已在河西定居多年。

開元十五年,涼州都督王君㚟誣甘、涼回鶻四部謀反,天可汗將時任瀚海都督等部分貴族流放嶺南。回鶻人於兩年後襲殺王君㚟後北逃,投奔了突厥,他骨力裴羅就在其列。

突厥毗伽可汗讓他統御回鶻各部,至今已十年有餘。

毗伽可汗死後,突厥內亂,各部離散。回鶻、葛邏祿等族紛紛棄暗投明,重新歸順大唐。

兩年前,就是他們合兵攻殺了突厥可汗骨咄。

時拔悉密部最盛,其酋長被推為可汗,他骨力裴羅與葛邏祿的酋長則為左右葉護。嗯,類似於中原的左右宰相。

突厥餘眾則另立了烏蘇米施為可汗。

這次聯兵,就是要剿滅突厥餘孽。

人生過半,骨力裴羅早已不是從前的愣小子。尤其做了多年頭頭,他再不相信當初是王君㚟誣陷。即便是,那也是天可汗樂見其成之事。

首任天可汗的英姿他沒見過,但是,本屆天可汗是何等風貌,他骨力裴羅可是知之甚詳。

削弱草原,離散各部,才是這位天可汗的真心。

突厥滅亡在即,好在唐朝還要應付吐蕃人。

如今不是一百年前,他們已經沒有力量直接控制草原。或者說,只因為有吐蕃,所以唐朝無力直接,徹底地控制草原了。

唐朝當然希望草原散成碎砂,方便他們予取予求。

但是,這卻並非骨力裴羅的意願。

拔悉蜜想立汗國,他骨力裴羅就不想麼?

突厥之後,怎麼就不能再有一個回鶻汗國。

哪怕是向唐朝稱臣,他也願意。

而且,唐朝雖強,但未必就全無辦法。

吐蕃,真是要感謝吐蕃牽制了大唐的大半實力。嘿嘿,當年天可汗派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和親,可沒有想到會養出這麼一個怪物吧。

渤海國是怎麼來的?

渤海國幾十年的經歷,就是他骨力裴羅的指路明燈!

對拔悉蜜動手,正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

為了弄倒突厥,唐朝給了拔悉蜜很多支援。

當然,拔悉蜜也回報了唐朝很多。

其實回鶻、葛邏祿與拔悉蜜都是鐵勒人,種類相同。藉著唐朝的扶持,就在開元二十九年,拔悉蜜人自稱可汗,以回鶻、葛邏祿為左右葉護。

拔悉蜜人想搞出來個拔悉蜜汗國,嘿嘿,唐朝對此就沒有看法?

削弱強者,分而治之,這是唐朝一貫的手段。

他們能願意看到倒下一個突厥,再起來一個拔悉蜜?

統御部族多年,這些手段,他懂!

骨力裴羅遂與葛邏祿相約擊殺頡跌伊施可汗,賭的就是唐朝不願拔悉蜜人做大。他幹了,而王忠嗣果然沒有插手。

是因為突厥未滅?

還是王忠嗣樂觀其成?

不重要,重要的是骨力裴羅相信自已做對了。

只是千算萬算,沒料到兒子惹出這麼個禍事來。

拔悉蜜大汗身死,所部逃散,他骨力裴羅忙著收攏丁壯吞下碩果,就讓兒子磨延啜帶兵繼續追殺。誰料想這兒子趕著拔悉蜜人撞到了唐軍,還好死不死地向唐軍齜牙。

結果顯而易見,被捶了個滿頭包。

值此之際,實在是平添煩惱。

唐朝會否懷疑自已的忠誠?

會不會調集大軍剿滅了他?

儘管骨力裴羅胸懷遠大,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大唐如日中天,託庇其下做個小弟可以,哪怕是做狗也行。

造反,那就是作死了。

兒子的作為讓骨力裴羅陷入兩難。

造反沒有膽子。

不造反,只怕也是死路一條。

雖有吐蕃牽制,雖然屠滅回鶻人會讓唐軍感到麻煩,可是……

這種左右都是死的選擇題,很難做啊。

骨力裴羅久久不語,磨延啜心中很是不甘。恨恨道:“父汗。我看唐軍只有數千,盡發勇士,淹了他。”

作為骨力裴羅的愛子,更是族中勇士,此次攻殺拔悉蜜,磨延啜深深參與其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就是他,跟著爸爸衝進中軍,一舉斬殺了拔悉蜜的大汗,造成拔悉蜜大亂。也是他,領軍四處追殺逃人,收攏戰果。

追著拔悉蜜一部貴族跑,結果半路遇上了唐軍。

這些拔悉蜜人就一窩蜂跑去找唐軍庇護。

到嘴的肥肉要飛?

磨延啜哪裡能肯。一時太飄,沒多想就奔唐軍去了。

一看是唐軍人也不多,他確實也沒把唐人放在眼裡。

二來,他想著自已是友軍,只要唐軍稍一猶豫讓他靠近,就保管這些唐兒屍骨無存。這大草原上,不留活口,不論是往突厥人還是拔悉蜜人身上一推,誰能知道是他乾的?

不曾想唐軍毫不遲疑,既不顧眾寡之別,也不管回鶻還是友軍,直接拔刀來殺。反倒是回鶻人沒做好再次造反的思想準備,吃個大虧。

英雄的回鶻勇士被唐軍一陣打崩,四下逃竄,若非跑得快,怕不就折了。

栽了這個跟人頭,年輕的磨延啜豈能甘心。此刻他只想著爸爸發來救兵,回頭去找回場子,哪裡能夠體會骨力裴羅的苦衷。

回鶻可汗骨力裴羅狠瞪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一眼,斥道:“放肆。”太年輕啊。其實,若能大軍撞上去將唐軍一口吞了也……

嗯,且住,且住。

唐朝如日中天,回鶻胳膊太細,不能去捋虎鬚。

雖然兒子說只有幾千唐軍,敵寡我眾,但是骨力裴羅反覆掂量了自已的斤兩,感覺還是打不過。

再說就算拼贏了這幾千人又能怎樣?

除非斬盡殺絕,但凡走個風……

不不不!這忽而,與回鶻人發生衝突的訊息肯定已經傳回去了。若處理不好,唐軍哪怕全軍覆沒,天可汗也定要把賬算到自已頭上。

回鶻人可沒有做好跟唐朝翻臉的準備。

打起來,那回鶻的末日就到了。

王忠嗣這個殺神,定能追殺他骨力裴羅到天涯海角。

內心掙扎良久,在干與不幹之間反覆權衡,“哼!”骨力裴羅將腿猛拍,磨延啜以為爸爸下定決心要幹,結果爸爸卻說:“明日,你隨我去往唐營。”

磨延啜激動道:“殺他個片甲不留!”

骨力裴羅一巴掌抽得兒子轉圈,怒喝:“放屁,去向天可汗謝罪。”

趴在地上,磨延啜感覺萬分屈辱。

得,爸爸不是要幹,這是要跪。

對於爸爸如此窩囊的行徑,磨延啜心下懊惱,但是他無能為力啊。

……

次日天明,骨力裴羅果然領了一千護軍,將兒子用皮索捆了出發。

……

這邊唐軍已經完全弄清了局面。

王忠嗣兵進神速,突厥大潰。

鐵勒三兄弟內訌,老二回鶻聯手老三葛邏祿做了老大拔悉蜜。

這無所謂,草原仇殺,向來如此。

問題是回鶻人明知道是唐軍當面,居然也敢拔刀……

這就不是小事。

草原人這個德行,誰不曉得?

怎麼著,還沒發達,狼崽子就敢跟大哥齜牙?反了天了。

向後方報信的信使早就出發。現在問題是,他們這幾千唐軍該何去何從。

從拔悉蜜人口裡得知,回鶻人至少數萬,前面碰的這萬餘回鶻兵只是前軍。

太宗皇帝是吹過牛逼,說一千漢兵能當數萬胡兵。幾千人掀翻幾萬人確實幹過,但是那都是有特殊情況的,不是隨時隨地都能辦到。雖然勝了一陣,但是唐軍上下並沒有自負到真以為僅憑這點人馬,就能縱橫大漠了。

可是撤軍麼?

也難。

不管帳中的將軍們怎麼考慮,鄭大與幾個夥計經過討論,得出結論,原地看兩天是上上之選。

此地距離居延海不遠,即便援軍過來不能旦夕就到,可是撒開腿跑,一兩天就能回去,實際並無後顧之憂。

最主要的,則是漢子們都不覺著回鶻崽子真有膽子鬧事。

鄭二胸脯拍得山響:“突厥這才完蛋,娃樣子在此,回鶻崽子跟天借膽,還反了他了。”眾軍漢們一致認為,回鶻真敢這時候鬧事,朔方軍、河西軍,不行再招呼安西、北庭併肩子上,直接就把他回鶻滅族。

所以,反正糧食還夠,靜觀其變才是上策。

若回鶻崽子本來膽慫,他們這一撤,可就丟了大人。

對於唐軍的這股驕傲,對於唐兒的這份自信,薛明很是佩服不假。

可是他好幾次都想問問,就算回鶻亡族滅種,就算大唐天兵能夠蕩平賊巢,你們難道就不想想,咱們這幾千人怕不就做了王者前驅?祭壇上的祭品?

那樣的勝利,與你我何干?

但好像沒人關心這個。

這時候,薛明也不敢胡亂說話,只能暗暗難過,默默祈禱。

最好是回鶻人識相,不要魚死網破。

這才幾集,薛某人還不想下線啊。

次日,安波主將軍果然決定靜觀其變。

看來,大唐武夫們的心思都很相似。

作為一個毫不起眼的工蟻,既然大軍一時不走,薛明能做的就是點算軍資,更要抓緊找個師父教授自已技藝。

戰場上丟刀這種醜事,絕對不能再有。

對於他這個好學的勁頭,鄭大十分欣賞,不過他沒工夫傳道授業,重擔就落在了鄭二的肩上。

看這賊禿比從前是像點人樣,但是落在鄭二的眼中仍很不夠。

既然求到爺爺這裡,鄭老二也算認真負責,擺個造型,就讓賊禿先扎馬步,練穩下盤。薛明哪裡練過這個,蹲個片刻就感腿腳抽筋,眼前金星亂跳,卻被鄭二這黑了心的在旁敲打。

接下來,鄭二又抱了一包糧食過來讓他搬抬。

薛明一看不對,這不是習武,這是練塊兒啊。

出聲探問,得了鄭二斥責:“沒力氣,全是啥扯。咱這是沙場搏命,不是擺攤打把勢,花拳繡腿。軍中沒那麼多花俏,關鍵講究一個穩、準、狠。

嘿,若是用槊,奔馬上要將丈八大槍正中巴掌大點地方,你這細胳膊細腿,不先練起來麼?”然後這廝坐在一旁打盹,只讓薛明自已折騰。

雖然捱罵,但是薛某人感覺人家說得很有道理,就認真操練起來。

深蹲,蛙跳,伏地挺身,各種招式全來,恨不能一天就能出師。也不管這是出征在外,直到渾身痠軟才罷手。

然後就悲劇了。

剛吃了餅子拌羊肉準備歇歇,中軍忽然下令出陣。

薛明暗暗叫苦,可千萬別鬧,老子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沒辦法,只得恍恍惚惚跟著隊伍列陣。

與之前相似,他們這些輔軍都在最後牽馬立定。薛明換了一柄橫刀,掛在腰間輕輕撫摸,千萬不能再丟。

前面一陣,除了財貨若說還有什麼好處,那就是鄭大這些輔軍的裝備有所改善。鎧甲麼仍然沒有,但是弓矢刀槍之類拿了不少。

比如,許多人都換了弓。

比如,張弘傑、武法明兩個居然都抱了杆快兩人高的大槍。

比如,劉如意撿了塊盾牌抓在左手,右手鋼刀緊握,很有幾分樣子。

手掌在刀柄上反覆摩挲,薛明的一顆心咚咚狂跳。

據說回鶻崽子好幾萬人當面,不會真的要中頭彩了吧?

實在慨嘆自已命運多舛。

立在陣中,薛明默默盤算保命之道。他眼角不住地向左右亂瞄,結果逃跑的路線沒有找到,倒是發現拔悉蜜人鬥志還挺高昂。

據說昨天都談妥了,大唐,會給予他們庇護。待應付了回鶻人,他們將把部眾遷徙過來,而他們這些漢子將作為僕從軍,為大唐征戰。若得立軍功,或煎熬一兩代人,或者就能獲得一個唐人的身份,脫離化外人的地位。

有了安波主的承諾,這些拔悉蜜人已不再是喪家之犬。有唐朝爸爸撐腰,拔悉蜜人明顯有了主心骨,一個個趾高氣昂,全無之前的頹喪。

成為一個唐人,獲得大唐的戶籍,就是這個時代很多人的終極夢想。

嗯,似曾相識啊。

……

面對嚴陣以待的唐軍,面對滿滿的戒備,骨力裴羅深吸兩口大氣。

他調整好心情,將護軍留在一里開外就滾鞍下馬。

兒子已被脫光了上衣,反剪雙手捆了個結實。

骨力裴羅也將上衣脫了,露出一身肥膘。

爺倆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就往過來。路上,骨力裴羅還不住叮囑兒子好好表演,哦不,好好表現,照劇本念,千萬不要加戲。

可恨吶,薛某人立在陣後,這爺倆如何行進,如何跪服,安波主又是如何倨傲,如何威風,全看不見。

受限於視線遮擋,他連對面的回鶻護軍在哪都瞧不見。

薛明只知道就這麼站了許久,前面就開始歡呼。

然後又是全軍歡呼。

再然後,全軍回營。

接著就是回鶻人恭恭敬敬送來牛羊許多。

薛明都懷疑回鶻人這是一計,用以麻痺唐軍,以便夜裡偷營。

他與鄭家兄弟提醒,結果人家根本不信。薛明只好自已提著小心,睡覺也不敢睡,和衣而眠,隨時準備跳起來逃命。

結果,一夜無事。

居然就無事了。

……

主要是王忠嗣動作太快,一腳下去,早已風雨飄搖的突厥徹底完蛋,這次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安波主這路看看大局已定,而且已經收攏了拔悉密人不少,還順手教訓了回鶻小弟,收了回鶻奉上的財貨牛羊許多,買賣不虧。

安波主便無意久留,決定撤退。

大軍迅速退回居延海,稍作休整,沿來路返回涼州。

出征,到此結束。

嘖嘖。大唐打得這都是什麼神仙仗?

輔兵薛明著實有些迷茫。

薛某人的戰場初體驗吶,過於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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