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個意外,實在不是個光彩事。

弟兄們折騰一天都很疲累,早早倒頭睡下。

與李嗣業失之交臂,薛明有些遺憾,但也只能成為遺憾。

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動身,午後回到營地。

劉如意昨夜不見人回來,也沒個訊息,等得頗為焦急。又不敢出營亂跑,抓撓了一夜,此時見著人都回來才算放心。不久便得了張忠志的命令,隊伍再歇一晚動身。據稱事情已經說妥,安波主將軍將遣人去牧監妥為安排。

再過一夜,張忠志與荔非元禮依依惜別,領隊上路。

又行三日,抵達涼州。

涼州,並不是一座城,而是由幾座大小不一的城池共同組成的城市群。彼此呼應,相互補充。曰有姑臧城,有神鳥城,還有倉城、坊城乃至前朝的宮城,氣度恢宏,十分雄麗。

作為河西節度使的駐地,國朝第一雄軍赤水軍就在這裡。

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

赤水軍的歷史至少可以追溯到武德二年,是唐軍中的戰鬥機。按天寶元年定製,管兵三萬三千,戰馬一萬三千,管地五千一百八十里,前拒吐蕃,北臨突厥。一軍的屯田就有十八萬畝。

有看官可能以為三萬多人的大軍才一萬多匹馬,以為馬少,其實不然。這一萬三千是在籍的戰馬,地位與士兵等同,是可以作為具裝甲騎或者半具裝甲騎座駕的,在朝廷籍冊上有身份,享受官府規定待遇。

簡單說,這些馬爺都是吃皇糧、有編制的。

馱馬、馱畜可不配佔這個名額。

時下大唐諸邊軍,不論是人數還是戰馬配給,赤水軍都是首屈一指。

才在地平線上能夠望見城牆的輪廓,道路兩邊就已是人潮如織,車馬如龍。

大唐的絲綢由此西去,遠方的黃金、珍玩經此東來。

同在大唐王旗之下,軍士民人,漢兒胡兒,往來穿梭,各取所需,各安其分,其樂融融。

遠方的旅人,在此感受大唐王化。

中原的人物,經此體驗邊塞的雄渾。

置身其間,薛明隨隊緩行,默默地體會,靜靜地觀察。

忽見一對青年男女在僕傭的簇擁下,策馬而行。

似乎二人起了口角,女子扭臉一打馬鞭便走。那漢子分明憤憤不平,卻還要跟在身後分說。不知怎麼,又哄得女子開懷,笑靨如花。

尤其那女子束髮男裝的颯爽,令薛某人只覺恍如隔世。

總歸就是女的鬧,男的跳。

呵呵,這女人,這男人,隔了一千年似乎也沒有太大差別。

有商隊路過。

漫漫駝隊前後綿延數里,有裝物的麻包,有成卷的貨物,背滿駝背。

那是波斯地毯麼?

還有那鼓鼓囊囊的大包,也不知道里頭裝了什麼。咦,竟有異香撲鼻。

隊伍裡有深鼻高目的胡兒,也有黑髮黑眼的唐兒,有的明顯就是老闆,亦有武士打扮的護衛。隊伍徐徐東行,錯身而過時,薛明打眼觀瞧,除了些許疲憊,更多的,則是某種閃爍的喜悅。

薛明懂得,那是對幸福生活的嚮往,是對美好明天的期待。

哦,在隊伍裡還見了幾個僧侶。一個個都是達摩衣、達公鞋,背上揹著個簍簍,一塊方步由竹竿麼木杆撐在頭頂遮陽,滿臉彷彿都是對佛祖的虔誠。他們身邊的一匹駝背上,那是個包起的佛像麼?

獨行的俠客,結伴的旅人,就在薛明的眼前往來穿梭如潮。

一種油然而生的豪情,瞬間充斥了薛明的心間。

這就是華夏的不俗之處。我們固然征服,但是我們每到一處,就建設一處,文明一處。我們驅散野蠻與貧瘠,帶來秩序與富足。

大漢的坎兒井,數千年後還在造福子孫。大唐的涼州,正以她獨有的身姿,為人們指引著方向。

去東方,去東方。

或者去西方。

大唐或許有許多不完美,不,大唐定有許多不完美。可是,在這個世上,此時此刻,大唐,卻是這個藍星上最文明的國度,沒有之一。

其文明,或者數百上千年後才有人能夠超越。

在這一刻,薛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大唐之盛,而此後的數十年裡,這個賊禿還將無數次地為大唐所觸動,所感動。

距城還有一段距離,就有人來迎。

張忠志與幾個隨從入城辦事,隊伍則被安頓在一處驛站休歇。

大唐的官道四通八達,就如同天下的血脈,溝通南北西東。驛站,就似是附於這血脈上的一顆顆細小心臟,推動著血液,在血脈中流淌,不捨晝夜。

安頓了牲口,見有數隊兵馬經過,揚起陣陣黃沙。

看那軍士面容疲憊,歪歪斜斜地催馬疾行,薛明便尋了看門的老漢探問。

這老漢牙口已經不全,一臉褶子。不過他胸背粗壯,穿一身青色圓領袍衫,裹著黑幞頭,頭頂的紅抹額十分鮮豔。一條小腿不見,綁了根木頭撐著,若換身衣服,再將黑眼罩戴上一個,活脫就是老海盜的造型。

巴博薩船長也來了?

已經還俗的薛明得了鄭二的一件麻衣,替換了破成布條的僧衣,但是頭上短毛仍然與眾不同。看是個禿頭當面,這老漢起身就給薛明行禮,十分尊敬道:“我家孫兒將滿百日,正欲尋個法師誦經祈福,小師父可有閒暇吶。”

沒想到被這老漢搶先了問話,薛明略有些窘迫。

佛經倒是念得兩篇,但是讓他誦經講法這就是扯了。妙道小師父搔搔頭皮,含混過去,只問這軍士看著著急忙慌,是怎麼回事?

那老漢全當這小僧應了,十分歡喜。見問,熱心解說:“突厥大亂,朔方將發兵討之,河西亦要出兵策應。”說著點點下巴,一臉自豪的模樣。

“突厥?”薛明有些意外。“不是貞觀年間就滅了麼?”

看這小和尚懵懵懂懂,老漢好心為他分說:“你這小師父,想是常在空門,不聞世事,不曉得此間道理啊。

這突厥吶,國朝初年是曾被滅過一回,可惜沒有死透,後又活過來了。無妨,也蹦躂不了幾日嘍。”眼看這小後生虛心傾聽,老漢心中得意,道,“突厥近年亂七八糟,一日不如一日嘍。

開元二十九年時,鐵勒諸姓便已歸降。

天寶元年,朔方王大帥發兵漠北,又大破之。其部多已來歸。這似乎是又亂了?我看,朝廷定要發兵,徹底剿除之。”

薛明聽了個大概,湊趣道:“哦,看老哥當年定也是一條好漢,打過突厥?”

“我?打突厥?”這老漢笑道,“呵呵,咱河西軍主要盯著蕃賊,偶爾管管西邊,畢竟安西人少。至於打突厥嘛管得少,主要是朔方軍。”說著一拍腿,道,“俺這條腿,便是捱了蕃賊一刀。本來沒個屁事,狗醫官沒給弄好,壞了。”

“哦。”薛明低頭看看這老漢的斷腿,在膝下一截斷了。還行,裝個假腿影響不大。“那怎麼還說河西要出兵策應?”

“嘖嘖。”老漢看這賊禿的眼神就有些不對,感覺很不上路啊。心中默默就息了請他誦經的念頭,免得害了自家娃兒。“痛打落水狗曉得不?突厥要完蛋啦,部眾逃散,牛羊遍地,不上去撈一票麼?全便宜了朔方軍?

你這……

咳,不是過家地兒子。”

如此粗淺的道理沒有想到,薛明也覺的丟人,忙轉話題。“哦。那蕃賊呢?”

這一下又搔到了老漢的癢處,清清嗓子道:“蕃賊麼,能打還是能打。挺能打硬仗,比別部胡兒難搞。早些年不好對付,不過這幾年看著也不成了。

天寶元年吧?對,就是前年,十二月麼……

老漢認真想了想,說:“嗯,是十二月中旬那會兒。彼時咱河西還是王倕做節帥,我軍自大斗拔谷出兵。賊已有備,燒盡野草欲阻我軍。

嘿嘿,王帥居中排程,爺爺就在先鋒李守義部領一隊戰騎,隨安波主將軍直插魚海軍。途遇蕃賊二千騎,我軍兵力佔優,遂左右翼張以分敵勢。李守義領我等千騎突陣,大破蕃賊,俱殲之。

又至魚海軍。

安將軍令唐朝英那廝詐敗誘敵,蕃賊果然中計,守軍盡沒。斬首三千為京觀,生擒魚海軍副使以下千餘,獲牛、馬、羊、駝各色畜牲八萬餘頭。

哈哈。”

蕃賊,吐蕃,這個薛明知道。但是魚海軍在哪,他就完全不知。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說到這裡,老漢原本有些萎靡的身體漸漸挺直。薛明才發現這老漢未必很老,只是曬得麵皮黑中帶紅,其實身形魁偉,並不比自已矮多少。尤其那雙眸熠熠生輝,有股捨我其誰、無所畏懼的氣概。

竟就讓薛明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大唐,原來這就是大唐,這就是那個讓人魂牽縈繞的大唐啊。

老漢說得興起,摸出腰間的小酒囊灌了一口,順手遞給賊禿。薛明順手接過,小啜後還回。

那老漢又道:“不過這蕃賊援兵來得也快。爺爺才睡一夜,睜眼已被賊子圍了。那真是滿山滿谷,全是蕃賊。

好在有些地利,我等數千軍遂於谷中下馬列陣。死鬥一日,嘿嘿,蕃賊不能破陣。不過我軍人少,不能久待。是夜突圍,我軍且戰且走。前後七八日間,大戰小戰不停,終與王帥大軍匯合。

蕃賊莽布支見我援軍已至,遂不再追。”

講到這裡,老漢又吞了一口酒,口氣有些兇狠地說:“蕃賊退了,可是咱不痛快呀。奶奶地,可惜那夜突圍,數萬頭畜牲帶不走,全給燒了。千多生俘也只能宰個乾淨。”

感覺這老漢是丟了多少金銀一般心疼,怕不有一個億?狠狠道:“哼,王帥料定蕃賊見我軍退走,必不防備。遂以安思順、烏懷願、哥舒翰等與我合兵,回身夜襲。果然大破賊營,擒賊將數人,獲畜牲三千有餘,哈哈。”

薛明聞言頗覺可惜,道:“前面牽了七八萬頭,這回怎麼才三千多?”感覺這個戰果十分有限啊。

卻不等老漢說話,身後有人評說。曰:“哼。蕃賊兵民一體,前邊作戰,後面牧養。那魚海軍乃蕃賊輜重所在,自然羊多畜牲多。後面這陣是襲殺蕃賊追兵,隨軍所攜能有幾多牛羊?”

老漢聞言,哈哈大樂,就將酒囊直接拋了出去。朗聲誇讚道:“這位郎君倒是曉事。”直接就把這狗屁不通的賊禿丟在一邊不管了。

薛明聽著就有點耳熟,回頭一看,不是李嗣業又是何人。

若說上一次遇見李嗣業,薛明還沒有成型的想法,這次重逢卻不一樣。這位哥可是個正面形象,能不能脫離苦海、回頭是岸,說不定就要著落在這位身上。若能與他走了一路,投在安西軍麾下……

先別說建功立業,至少他就能棄暗投明啦!

薛某人不想做叛軍啊。

一心套近乎的薛明忙叉手行禮:“李將軍,又見面了。幸會,幸會。”

李嗣業臉上的淤青都未消散,見這個賊禿就覺著心中難過,撇撇嘴一副嫌棄的模樣,轉身欲走。感覺這廝就是個瘟神,想要躲遠。

薛明卻哪裡肯放。向老漢行禮謝過,屁顛顛追著李嗣業就去。“李將軍,李將軍慢走。之前都是誤會,嘿嘿,小子薛明,咱這是不打不相識麼……

薛明這個剃頭挑子倒是很熱,可惜對這個菜雞,李嗣業是一點好感也無。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張口一個將軍,閉口一個將軍,倒也叫得李嗣業心裡舒爽,不好立刻翻臉。

但聽到“不打不相識”五個字,這七尺大漢眼前就浮起那日的窘迫,羞惱起來。停了步,李嗣業伸手止住薛明,道:“兄弟。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此別過。”說罷就大踏步去了,生怕被這廝沾上。

不是,怎麼就道不同了?

李嗣業這一盆冷水,真是潑得賊禿稀里嘩啦。

看人走遠,薛明感覺自已是一片真情都錯付了,就有些悻悻。

脫離賊窩,薛某人任重道遠啊。

調頭回走,正看到鄭二郎與張家兄弟在不遠處瞧他。待近了,鄭二笑道:“怎麼?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一開口就臊得賊禿從脖頸子紅到了頂門。

氣得薛某人摔袖而走,鄭二等幾個混蛋是哈哈直樂。

到住處,正見劉如意也是滿頭大汗回來。他是去操持找買家,回報說聯絡了一個索姓商人,明日來就驗看貨物。此次,鄭家兄弟並鄉黨十人,湊了不少絹帛,還有幫別人帶的,計劃都在涼州脫手。

張忠志雖然答應說給薛明一份活計,但是到現在也沒個安排。

天天跟著鄭家兄弟吃白飯,小師父自覺很不像話,主要是這麼幹難以長久,好歹要報答一二。可惜據他觀察,好像也沒什麼他能發揮的地方。聽說買賣來了,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發揮一下聰明才智。

劉如意麵相比較親和,隊裡的財貨主要都是由他操心。明天要做買賣,劉老闆提前要做準備,以免臨時慌亂。

將一個竹筒揭開,劉如意小心取出一卷紙張,對著上面的記載就開始點驗,一一核對明白。薛明就跟在一旁打下手,看清單,跟著認一認貨品。

哥兒十個來河西,主要背了五十匹絹,二匹紅錦,五匹綾。看單子,還有幫人帶的百多匹絹,十匹羅。

薛明看劉如意認真點驗貨物,十分好奇。

這又是絹又是羅的,看著都差不多,完全分不明白啊。

說到生意買賣,這就是劉如意的高點了。劉郎君一邊清點,一邊耐心解說:“小師父,一看你這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富貴命。

嘿嘿,你瞧這絹是平織,做工最簡,在這邊一匹該當四五十石麥。

那紅錦因要染色,又交疊了紋路花色,該當百餘石麥一匹。

這綾,做工亦繁,較那絹貴些,較錦賤些。

最貴是那十匹羅,運氣好可得二千石麥。”

賊禿直聽得抓耳撓腮,尤其對這種用麥子標價的行為更加困擾,很有點摸不到東西南北的感覺。

劉如意得意道:“這些你不懂,也來不及教你了。明日來人,你只要幫我盯著點數,別算錯帳就成。

咱還得換些好貨回去。

算賬你千萬幫我驗驗,若弄錯了可賠不起。”

算數,這不撞到咱手裡了麼。加減乘除四則運算,薛某人會的可多呢。

點頭應下,薛明好奇道:“若是這錦羅最貴,怎麼不多背些?”

劉如意看傻子般翻個白眼,道:“你當這好弄呢?那紅錦是鄭家娘娘攢了多年才有。這綾,是俺娘娘與姊妹辛苦織得。你道哪裡都有得賣?

那羅是高郎所託。至於他哪裡得來,嘿嘿,我卻不知。

便是這絹,家家都要交戶稅,當錢用,能湊這些都很不易。”說著非常遺憾,嘟嘟囔囔道,“咳,早知有這好事,去歲許多好貨就攢下了。

嘖嘖,賣虧了。”

這幾人中,要說劉如意最不像個武夫,更似個商賈。薛明問道:“劉兄,我看你對這商賈之道最是擅長,怎麼也要投軍?”

貨物點算兩遍無誤,劉如意又認真檢視了沒有破損,心中反覆計較明白。

對於薛明的問題,劉如意哭笑不得,反問道:“不從軍,作甚?

嘿,你這是從哪裡蹦出來地?商人可做不得,有命掙沒命花,哪日運乖被改了戶籍,子孫都要遭殃。嘿嘿,從軍好啊,有糧賜衣賜,還給分田,更不耽誤買賣。嘖嘖,只怕還要方便許多。如何不做?”

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鋼刀,一副“你懂的”模樣。

薛明其實聽得不大明白。很多故事不都是經商發家一統天下呢,怎麼到我這裡就不好使了呢?

卻聽劉如意又道:“咳,不從軍又怎麼?鄉里沒田分,守著那點家業,早晚完蛋。我跟你說,這凡事啊,預則立,不預則廢。你看咱現在出來,還能湊出這些本錢,待窮得沒法,便是想做什麼也難。

嘿嘿,幹事要趁早。

慢了,連口屎吃不到熱乎地。”

薛明繼續好奇道:“分田?還分田麼?”

“你肯定是沒田。”劉如意抓抓頭,道,“授田還是授田,只是田少,不夠分。似俺家丁男三口,該授田三百,實給不足二百畝。鄭哥家裡丁男四口,該授田四百,實給一百五十畝。你說,這日子咋過。”

國朝行均田制,計口授田,這事兒賊禿知道,但是那是啥時節的事情了,怎麼天寶年還授田麼?而且,薛明頭頂沒有片瓦的主,眼皮子淺,這一二百畝田的日子究竟是好是歹更沒個概念。

想想也盤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虛心請教。“為甚鄭兄家裡人多反而田少?”

這就又到了劉如意的得意處。“嘿。隔壁高家大郎離鄉有年,有人慾佔他家田地,鄭哥兒頂著沒讓辦成,且賃了高家地種,得罪了人了唄。二郎成丁該授田,便拖著沒辦。”

“鄭兄果然仗義。”這聲稱讚。薛明是發自肺腑。

“好人自有好報。嘿嘿,聽說高郎走了運,得個什麼顯貴推薦,在安帥幕府裡做事,深得大帥歡心。如今安帥又任范陽節度使,鄉里正歸他管。年初高郎回鄉探母,發了話,若再不給授田,定要有人好看。

出來前,官上已來人安排在辦。”說到這裡,劉如意搖搖頭,道,“其實,也不全怪官上。確實是田少。從別家擠,鄭哥兒定然不要。俺估摸著,多少要拿荒坡荒灘頂一部分。”

“哦,這個高郎是……

聽這意思,還是個知恩圖報的。

劉如意隨口道:“高不危,改名了,高尚。嘖嘖。”

高尚?果然高尚啊。都是名人吶。

賊禿狠咽一口唾沫,默默地給漫天神佛點了個贊,祝賀那已經昇天的老和尚來世幸福美滿。

唉,小爺這是妥妥地掉賊窩裡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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