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生著病的少年此刻趴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滾的髒亂,實在不成樣子。他順著聲音勉力抬頭,便看見了西陵旭,有那麼一瞬間,阿音以為自已出現了幻覺。眼中的震驚很快收住,只頓了幾秒,他強撐著身體要站起來行禮。西陵旭抬手製止,解下披風踱步過去披在阿音身上,遮住了他的難堪。

“我那日說的話,你是不是沒聽進去一點。”少女單膝跪地,一雙清澈的眸子盯著他,嗓音平平,但聽得出來壓抑著無名的怒火。

阿音低著頭渾身有些瑟縮,他拉著披風的手有些牴觸,沒有回答西陵旭的話,反而開口,“……殿下…會髒了您的披風。”

“殿下!是他冒犯我們在先的,我們也只是給他一點教訓…”殊嶽身側的一個公子咬牙開口,聲音卻沒什麼底氣。

“本君沒問你的時候,你只需閉嘴在一旁等著。”

西陵旭沒回頭,眼睛還盯著阿音,“我說若是有人欺負你,該當如何?”同昨日一般灼灼的眼神,阿音彷彿被燙到移開目光,半晌低低迴答,“當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什麼?!”文殊嶽大怒,又怒極反笑,彷彿聽笑話一般,“你胡說八道什麼?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身側的公子們也忍不住笑,似乎從阿音嘴裡聽見這句話實在是可樂。

阿音心裡不安,微微抬眼,看見蹲在面前的少女臉上面無表情,她站起身撫了撫衣袖的褶皺,欣然轉身,眸子輕掃,淡淡望了眼還在發笑的幾個公子,利落抬手,琉璃站了過去低頭聽令。

“入學宮者,皆承王恩。王室庇護之下,幾個僕從也膽敢以下犯上,目無王法。”

她的手心翻出鸞令,眼神冷冷盯著跪在地上求饒的僕從,兩個字從嘴裡輕飄飄吐出。

“杖殺。”

笑聲止住了。所有人好像被掐住脖子一般。琉璃接令,召出隱在暗處護衛長公主的女衛行令。幾個動手的僕從不多時便一齊處置了。慘叫聲就在側門外,哭喊哀嚎此起彼伏,都在求著主君救命。幾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公子驚懼交加,誰都沒想到長公主真的會庇護一個無權無勢毫無用處的人,更沒有人想到這個平日裡笑眯眯,看起來甚至有些人畜無害的小女君居然面不改色的下令杖殺了人。

眼前的人面容年幼,眉眼氣度上卻不似她的年紀,文氏的幾個公子低下頭,心中隱隱起了畏懼。想起前幾日不知死活地在她面前打轉,後背不由滲出冷汗。為首的文殊嶽憂慮萬分,不敢抬頭對上西陵旭的目光。

西陵旭就著門外的慘叫慢慢踱步至文殊嶽面前,俯身湊在他耳邊細細開口,幼女的聲線還沒褪乾淨,吐氣如蘭,字字句句卻如冷刃逼人。

“本君只說一次,一個月內,爾等自請退學回府。或者,”她頓了頓,涼薄的語氣忽而帶了些笑,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今日之事,加倍奉諸。”

西陵旭懶得去瞧文殊嶽的神情,徑直過去小心扶起阿音走出側門。門外的芷怡和華酒等得著急,眼看著剛剛行兇的幾個僕從被拖出來打死,恨不得親自進去瞧瞧情況。望見兩人走出來,芷怡急走兩步湊到阿音面前打量他身上的傷,語氣憤憤,

“若不是他倆拉著我,我早進去攔下這種欺善凌弱之事!”

阿音心懷感激地望了她和華酒一眼,隨即虛虛行禮,聲音低低但字字有力,“今日之事,兩位的恩情阿音銘記在心。來日必當報答。”

華酒的臉有些微紅,擺手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事。芷怡卻大笑,伸手拍拍對方肩膀,剛要說話,阿音忍不住發出“嘶”聲,拍的那一下看來是正正好觸到傷處了。桐月面露無語,慌忙攔下主君的手低頭代為道歉。

西陵旭和琉璃吩咐幾句後走了過來,“早課怕是去不了了。我讓琉璃代我們幾個去向女師請了假。”她瞥了眼狼狽不堪的阿音,眉宇間露出半分不忍,“你身上有骨折三處,我會讓上好的醫師去為你診治。這段時間要好好休養。勤學宮你暫時不宜住了,明日你將東西搬去…搬去西宮羲和殿吧。”

眾人驚異,琉璃上前一步略有躊躇低低開口,“…您的意思是…?”

西陵旭抬手打斷她的話,“無妨,我會叫阿黛和晏也會一起移居。”言外之意,不是偏愛專寵,而是交好的玩伴。非要比的話,幼公主西陵羽的宮裡早有許多這樣的人。琉璃想了想,眉心舒展開來。

羲和殿偏殿內。

芷怡本也要跟來,但被桐月拉走了。華酒只沉默看了看西陵旭,見其沒有挽留的意思,便也離開了。醫師檢查過阿音的傷後,為他開了一些藥。看起來略有些瘦弱的公子,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新傷舊傷。有的嚴重,有的輕微。實在是有些觸目驚心。皮外傷還好,但他的手臂為了護頭有些脫臼,醫師為其正骨時,阿音咬著牙疼得臉色煞白,但愣是一聲沒吭。

西陵旭看在眼裡,伸手握住對方的手,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涼得厲害,因為疼而緊緊抓住自已,她心裡實在有些憐惜。

“那些人到底是文氏的子弟,沒辦法直接殺了。但他們若不自已滾出王宮,我自然也有別的辦法收拾他們。”

阿音勉力看向西陵旭,長公主還不知道自已是文氏的人,只以為是個普通的小家族,他突然有些不敢想如果被對方知道的話,現在這雙關切的眸子是否也會像剛才對幾個哥哥那樣冷若冰霜。他的眼神只接觸一瞬便移開,視線虛浮落在遠處。

長公主救了他,可是他能用什麼報答對方呢?前途不明,又沒有可用的助力,他不知道長公主救他是想得到什麼。鬼使神差一般,阿音開了口,

“除了王位,殿下以後…想要什麼?”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還有些妄論儲君的嫌疑,西陵旭略皺眉,倒也沒計較,她想了想,笑著說,

“生於王室,一心所向不過是家國平安,百姓富足罷了。”

“…我是說。殿下您的願望。無關於責任義務,只關於您自已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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