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上一躍而起,顧長生並未第一時間轉入到村子裡頭。他先是仔仔細細,裡裡外外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頭,確定瞭如今的情況為何。

“東西……都在。”

佛珠,木凋,都在口袋裡頭放的整整齊齊。真要計較起來,如今也只是缺了根火鉗子而已。

而顧長生身上的裝束也是同他進入到噩夢空間之前的那般。

正是略顯幾分的落魄,卻還勉強能撐起‘體面’二字的行醫打扮。

顧長生如今便是站定在了原地,抬起眼睛,朝著周圍打量著凝望而去。

一樣的是環境,不一樣的……

是天氣。

在進入到夢境之前,本來還都是烈日當空的模樣。而眼下卻是陰雨密佈,一副將要淋下瓢潑大雨的模樣。

可儘管如此,那吹拂而來的燥風依舊惱人,打在人身上,不過小會兒便能憋出一層細汗來。

顧長生此刻若有所思,便是沉默了片刻,繼而做出了推斷。

“時節還是夏季,那時間的差別應該不大。除非這次的跨越單位,直接是用年來計算的……”

大致推算出了時間走向,顧長生先是在村外繞行了一圈。在確定一無所獲之後,他這才轉向了村口,緩步走去。

在之前下吳院村的時候,顧長生已經做出了總結。

即——

觸發噩夢空間的條件,便是他所處的‘時間線’,因為他當前所處的地方,出現了某種能夠更改時間流向,繼而使得‘故事’發生偏轉的節點。

流向被改變了。

顧長生就需要去了解,洞悉,並且摸清楚這來龍去脈。

念及至此,顧長生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深邃的光彩,他站在了原地,腦中思緒不斷。

“之前能夠觸發這個條件的,都只有陰老爺……”

可眼下的情況卻並非如此。因為根據紅二,還有閻平的說法來看,這地方應該只有個五華宗傳人而已。

一個二級的宗門傳人,卻能堪比地獄門四級傳人的影響力,並且擁有改變事情流向的力量?

這怎麼想都是有些不太對勁的。

或許……

“有什麼東西,是永珍樓也沒搞清楚,並且被蒙在了鼓裡的?”

恰逢此時,天中悶雷滾滾來。顧長生半抬起頭,依稀還能看到陣陣雷芒閃爍其中,好似蛟龍入海。

快要下雨了。

一直站在村子外頭也不是個事——懷揣著這般的心思,顧長生只得最後抬頭,繼而朝著遠處的荒野望去。

近乎幾百米開外的地方,如今正匍匐著滾滾迷霧。這就像是遊戲裡頭的地圖邊界地,將顧長生如今的‘活動範圍’都給圈了出來。

這看起來的確跟下吳院村那邊的景象,有些許的出入。

也不知是因為地區變換了,還是單純因為噩夢空間針對的主體不同……顧長生想不清楚這裡頭的緣由,當下只得輕輕搖頭,抬腿上路。

地圖外的區域可以先放一下,儘量先把村子裡頭的情況給摸索清楚了再說。

轉回到了村道之間,顧長生步入村口,卻是還沒進去,就已經遠遠地看到了一群人,正圍在了一處宅邸前頭。

看起來更是熱鬧非凡。

有活人,說明這村子還存在交流的餘地。

“看來時間間隔不會很大?”

眼見如此,顧長生心思微微一動,他正欲上前湊去,但一回想起自己早些時候的各種遭遇,顧長生便又是躊躇了片刻。

情況不明,若是條件允許的話,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畢竟鬼知道……這村子裡頭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小心謹慎地靠近了村子,如今卻是還未進到裡頭,顧長生就已經聽到了一些低聲地啜泣。

這是……有人在哭的動靜?

而且也是湊近了些許,如今定神望去……顧長生也是順勢看到了那群披麻戴孝,身穿著白袍的人群。

只見一群人正圍在了村口的位置處,包了個水洩不通的架勢。顧長生看到這裡頭的男男女女,老幼成群,眼下都是一副悲痛難忍的模樣。

喪葬事顧長生也不是沒有見過,畢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是……

如今這乍一眼望去,約莫得是有將將幾百號人之多了。

能有這般架勢的,通常可不會是什麼普通人去世,能夠擺出來的陣仗。

或許是當地的鄉紳斷了性命?

顧長生心思思索不斷,剛入村道,便是見著一個傴僂著身子,頭戴著白紙帽的中年男子湊了過來。

他的眼眶還是紅潤的模樣,顯然也是隻得剛剛收斂了情緒,還未徹底緩過勁來的模樣。

“那後生,你不是我們村的人,來幹什麼的?”

顧長生也是客氣,當即站定了原地,順手揚起了身側的藥箱子,連聲回道。

“在外討口飯吃的野醫罷了,看著這邊有村子,順道就想要過來避避雨咧。”

頭頂上的烏雲當即也是翻滾一陣,跳閃出了幾道朦朧的電光。稀稀落落的小雨珠子先行砸了下來,落在人身上,滴溼一大片。

這中年漢子顯然是不怎麼樂意外人進村的,更何況還是這般‘窘迫’的時候。可或許也是顧慮到了顧長生的身份,他最後輕嘆口氣,便是轉身放行。

畢竟一個野醫,說不準就能看上些什麼小病小災。畢竟這種村落裡頭,通常都是做宗祀一方的人物,順帶著客串下赤腳醫生的。

就如同陽叔那般。

相較而言,這‘術業專攻’的野醫自然多了幾分的信服力。

“後生,那你就隨我進來吧。”

得了首肯,顧長生臉上喜色平添三分。如今忙著點頭,便是急急地跟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後。

一入村內。

這悲愴的氣氛也是當即跟顧長生撞了個滿懷——這城西的村子雖然看起來比顧長生那邊還要破敗些,但起碼整潔有序,看起來也是井井有條。

顧長生與那中年男子一路走走停停,途中經過了不少門戶大開的小屋。他即便不用站定了瞧去,如今一眼凝望,卻也能看到裡頭那些個綽綽不停的人影來。

這村子……人丁興旺不假。

只是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招魂的幡,白慘慘的一片。再加上這些村裡人的裝束打扮,此刻看起來也是鬼鬼祟祟,陰氣重重的模樣。

“後生,既然你是來躲雨的,那這柴房就予你歇息了吧。”

“稍微晚些,天色剛暗下來那會兒,會有人給你送飯菜來的。吃個囫圇,睡個舒坦,明日天亮了,你就自己出村去吧。”

中年男子將顧長生帶往了村子的角落處,如今朝著那靠邊的矮房指了一指,便想要轉身離去。

眼看如此,顧長生也是忍不住叫出聲來,讓這男子停下了腳步。

“這位大哥,請留步!”

顧長生怎麼可能就讓他這樣走了?

畢竟他又不是真的來蹭飯找地方落腳的!

而根據之前接觸到的各種資訊,顧長生雖是不明現狀如何,但眼下最為關鍵的資訊……

或許就是那個已經病逝的人了。

直覺告訴顧長生,若是他能夠想辦法接近這件‘白事’的源頭所在,或許……他就能找到一些與‘變數’相關的內容。

後者腳步一頓,如今雖是轉過身來,但臉上已是滿滿的不耐。

“後生,還有什麼事?”

能看出這人很不好交流——顧長生便是訕笑了幾聲,做個客客氣氣的禮,這才繼續說道。

“方才我進村來,瞧見到了很多人都在披麻戴孝,這可是村子裡頭……有人仙逝了?”

“此事與你無關。”

這人倒是冷澹,一言不合,就想著直接離開了去。得虧顧長生早有準備,如今張嘴,又是連忙喊道。

“我瞧見家家戶戶門口都掛出了招魂幡?這可是人過世了七天,等到回魂夜至,才會懸掛出去的東西!”

“這位大哥,如今天干日燥,逝者即便是好生地安置了,最後也難保腐壞發爛。若是一不小心,鬧了個瘟疫出來,那麻煩也是隻大不小呀。”

“您若是信得過我,讓我去看上一眼,順便再驅下腐。如此一來,逝者也能走的坦蕩,您說是不是?”

有道是人死如燈滅,長薪漸熄,魂不著體。

古往今來,也素有七日回魂,尋見親屬,作別陰陽之說。

這東西顧長生以前也是不怎麼熟悉,但方才路子想了個明白的,此時也能直接拿來解釋。

得虧這會兒還是七月飛火的時節。

白天日光大盛,擺在太陽底下都能把人生生曬脫皮了去。即便是到了晚上,這夜風吹來也是燥得人心慌,根本談不上什麼涼爽。

活人尚且如此。

死了的腐物,自然也是更加不堪了。

在顧長生的這番說辭之下,本來正打算徑直離去的中年男子再也邁不開步。

他半轉過頭,有些陰翳的目光落在了這後生身上,最後卻又露出了猶豫的模樣。

不論是封建背景,還是現代社會,老人家病逝終究不算是什麼稀奇事。

真正令人難過,甚至是惋惜的……

總歸還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似是想明白了這裡頭的箇中道理,中年男子緊抿著嘴唇,最後忍不住搖了搖頭,便是出聲說道。

“你這後生……也罷,把東西帶上,跟我來一趟吧。”

聽到這話,顧長生低下了腦袋,趕忙著就湊了過去——得手了。

“大哥,既然我都來幫忙了,能勞駕您,說一說這村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中年男子領路在前,聽到這話,嘴唇囁嚅一陣,最後只得輕聲說道。

“哎……是村子裡的大老爺,就在一星期前病逝了。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早些年間曾經做過官,只是三年前年紀大了,就回村子養老。”

說到這裡,這男子似是感慨,最後更是低聲地都囔道。

“他是我小爺爺,平日裡頭也頗為關照我家。哎……雖說人老成疾,但這也太突然了一些。”

“八十有一,八十有一了啊……”

曾經為官,榮歸故里。這種身份,可比尋常的鄉紳要來的更加體面。

如今顧長生邊聽邊點頭,模樣也是專注。而在聽到這男子自顧自唸叨開來的時候,他也是順勢張嘴,繼而說道。

“大哥,如今世道不平,大老爺能在故土仙去,那也算是一件幸事了。更何況八十有一的高壽,尋常人怎能有如此的福氣?”

“恐怕大老爺是在人間熬出頭了,直上九重天,如今在成仙了咧。按理來說,這得是喜喪才對啊。”

喜喪。

這說法可不是顧長生自己杜撰出來的。

實際上,這喪事雖哀,但也得分情況而論。如這大老爺那般,德高望重,子孫滿堂,又是延福八十往上,那正是有駕鶴西去的意思。

家中人應當歡喜以待,不該如此悲傷才對。

那中年男子聽到顧長生這般的說法,如今沉默了片刻,隨後便忍不住地輕笑出聲來。

他喃喃地重複著‘喜喪’二字,眼中光彩也是亮堂了三分。只見這男子半轉過頭,對著顧長生打量片刻,隨後笑著說道。

“你這後生倒是有些道理,不錯,不錯。我小爺爺能活如此年紀,一生為官清廉公正,理當是喜喪才對!”

有了共同話題,二人之間的關係自是親近些許。顧長生順勢又是一陣攀談,很快就摸清楚了這村子的情況。

此地名喚南陽村,常住人口數以千計。而在其中,更是以李姓宗族為主——如顧長生身旁的這位,還有去世的大老爺,都是隸屬於這姓氏的宗族成員。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已經屬於是‘一方豪強’了。

只是……

說來也是奇怪。

顧長生在聽到這番的說辭之後,一種微妙的感覺便是湧上了心頭。這讓他心尖子都有些微微發癢,就像是……

他顧長生忘掉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還是說,他忽略掉了什麼東西?

思緒起起伏伏,沉沉落落,時間卻也沒有過多久。

這名喚李安的中年男子走在前頭,與心不在焉的顧長生有一搭沒一搭得聊著。很快,他們就繞行到了大老爺的宅邸旁。

靠近這邊,哭喪的人就更多了。得虧李安是宗家的人,七拐八繞之下,很快就跨過了門檻,入得正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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