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與來的時候並不是同一條路,因為它不是一條直線,回來的路更近一些。

但是李沫還是繞道去淮陽城,這是第一個分公司,透過大家的努力,邁向大晉國的第一步,按照時間來算,現在已經開業好幾天了,總要去看看才能安心,總不能讓大家的心血付之東流。

夜色濃郁,一直躲在烏雲下的月亮緩緩的露出了頭,光亮越來越大,照亮了此刻看起來平靜安詳的大街,灑下一片白晃晃的光芒。

平時的淮陽城,是不行宵禁的,但是淮陽城不好的一點就是沒有像松江縣那樣的夜市一條街,此時最熱鬧的就是青樓和賭坊,青樓的熱鬧會持續到差不多天亮,賭坊則是十二時辰營業,什麼時候去都是人山人海。

此時的大街上人煙稀少,特別貿易公司所在的這條街。

但是店鋪的員工們正癱在地上,一點形象都沒有。

“哎呀,累死了。”這是分公司的管事範芳梅。

“可不是嗎,我覺得我要癱掉了。”小宋邊說邊捶著自己的小腿。

這個分公司一共五個人,範芳梅和小宋是姑娘,其他三個是小夥子,分別是劉明、葉福、王進貴。

三個小夥子雖然好一點,但依然累得夠嗆,從早上一直站到晚上,嗓子都喊啞,而且晚上還要卸貨,還要清點資料。

劉明感嘆:“我終於知道在府城開店的時候,他們累得半死是什麼感受了。”

劉明曾經聽府城服裝店的店長說開業的時候累得半死,他還不相信,開個店而已,怎麼可能會累得半死,現在輪到他們自己,才真正體會到痛並快樂著。

服裝店只經營服裝和搭配送玩具,但是他們分公司就不一樣,什麼都有,服裝、化妝品、蘿蔔乾、紅薯粉、玩偶,天哪,感覺自己都瘋了。

為什麼要賣這麼多東西,就不能好好賣衣服或者化妝品嗎?

範芳梅本來還說要教客人化妝的,真正開業之後,哪有時間教,客人也不需要她教,就好像化妝品不用錢一樣,而且為了圖批發價都是十件十件的買,後面買不到的直接就在她那裡登記,等下一批貨來的時候,要優先銷售給她們。

他們只有五個人,還好送貨過來的兄弟們拉了一把手,不然他們真的要忙瘋了。

今天已經是開業的第七天了,還是那麼多人,想想開業的第一天,單單是應付那些已經下訂單的,忙都忙不贏。

要命的是,傍晚的時候,物流公司又來了五輛車。

這一次送貨過來的,一共六個人,一般來說,一輛車要有兩個人,但是這段時間人手實在是不夠。

領隊的是鍾小亮,他們是傍晚才到的,剛剛卸完貨,範芳梅帶著店員清點完畢。

由於人員太多,後院宿舍住不下,只能安排去住客棧,而且馬兒也要喂,他們住的地方是沒有餵馬的草料,住客棧的話,這些不用操心,店家會安排。

範芳梅看到已經很晚了,趕緊叫住鍾小亮:“鍾管事,趕緊帶大家去客棧休息吧,趕了這麼多天的路,你們也累了。”

鍾小亮看看他們也沒有什麼幫得上忙的,而且大家舟車勞頓,都非常疲憊。

大呵一聲:“兄弟們,走,休息去。”

“好嘞,累死我了。”

是劉明把他們送到客棧,再次回到店鋪的時候,正想關門,忽然用餘光發現斜對面巷子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什麼人?”劉明大聲呵斥。

那道黑影刷地一下不見了。

範芳梅跑了出來:“發生什麼事了?”

劉明一直盯著對面:“剛才對面有一個人,鬼鬼祟祟的樣子,我一喊,他就跑了。”

範芳梅沒當回事:“可能是看到我們這邊還亮燈吧,想看看我們在幹嘛。”

“今日大家都累了,去休息,明日早點起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明天又是個財源廣進的好日子。”

大家確實累了,超負荷工作,甚至連澡都不洗,倒在床上秒睡。

劉明卻留了一個心眼,總覺得剛才那個鬼鬼祟祟的人,是衝著他們來的,店鋪開業才七天,生意太好,這幾天物流公司天天送貨過來,中午的時候才走了一批物流公司的人。

路途遙遠,師爺當初本想湊夠二十車或者三十車才送來,但是這邊實在是等不及了,只好有多少送多少。

生意太好會遭人嫉妒的,劉明今天晚上不敢睡得太死,決定來個守株待兔。

夜深人靜,眾人睡的正深,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接近店鋪,謹慎的四下看了看,沒人,把手中拎著的桐油潑在店門上,而後掏出火折,點燃以後,扔了出去。

熊熊大火燃燒起來,照亮了淮陽城的上空。

周圍的人被驚醒,呼喊著救火。

劉明本以為自己不會睡得很死,誰知道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一倒在床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眼看著馬上就要燒到宿舍,再晚一點裡面的人將會燒成灰燼。

一道黑影翻牆而入,看著外面熊熊大火,皺了一下眉頭,從水井提了兩桶水,踹門潑水,一氣呵成。

“靠,誰呀?誰這麼缺德拿水潑我,艹你孃的。”劉進貴破口大罵,邊罵邊抖被子上的水,卻不想起床。

葉福打了一個哈欠,眼睛都沒睜開:“怎麼突然間有水,外面下雨了嗎?房子漏水了?”

接著,女生宿舍傳來兩聲尖叫:“誰呀?”

劉明一骨碌地爬起來,突然一個激靈:我怎麼睡著了?我記得還有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我說過要守株待兔的,他們想幹嘛來著?

外面為什麼這麼亮,難道已經天亮了嗎?

“什麼味?”劉明鼻子一動,不顧身上溼漉漉的衣服,趕緊跑了出來。

熊熊大火已經燒到後院來。

嚇得劉明趕緊大喊:“趕緊起來,走水了。”

劉明想也不想直接往前院衝,裡面還有晚上剛剛卸下來的貨,是兄弟們拼了命拉過來的,是松江縣所有人的希望。

衣服卻被人拽住,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想死你就去。”

劉明這才發現院子裡還有外人,一個蒙著臉,一身黑衣的男人。

警惕問道:“你是誰?”

黑衣人:“我是誰不要緊,最主要的是你們現在馬上離開。”

其他四個人都衝出宿舍:“怎麼了?怎麼會走水了?”

其他四人跟劉明一樣,想都不想直接往前衝,要把裡面的貨物搶出來。

但是熊熊大火,怎麼救貨物?

火勢蔓延的很快,後院馬上就要待不下去。

範芳梅:“水,水,趕緊提水救火。”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提水。

但是火勢太大,從水井裡提上來的一小桶一小桶的水,哪裡救得了那麼大的火。

火勢越來越大,溫度越來越高,先是窗戶掉了下來,之後是房梁掉了下來,再不走人就葬送在這裡。

黑衣人:“趕緊走。”

範芳梅一臉的絕望:“不,貨還沒搶出來,不能走。”

客棧裡,鍾小亮也得了訊息,但是他不知道哪裡著火。

他剛剛起夜,看到掌櫃的和店小二還有幾個客人衣衫*不整站在客棧門口一直往外望,興致勃勃地不知在說什麼。

但是人就是有好奇心,鍾小亮關心地問了一句:“掌櫃的,大半夜的你們都不睡覺,在幹嘛呢?”

掌櫃的:“看到那邊沒有,走水了,不知燒了什麼,這麼大的火。”

鍾小亮依稀記得自己就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分公司的店鋪就在那個方向。

出門在外,警惕性還是有的,該不會是店鋪真的出事了吧。

馬上回房間把幾個兄弟叫醒:“快醒醒,店鋪好像出事了。”鍾小亮催促兄弟們趕緊行動起來。

“出什麼事了?”

“應該是我們的店鋪著火了,趕緊。”

其他人驚出了一身冷汗,差點從床上跌下來,急的大喊:“快、快、快,去救火。”

幾人衝出了客棧,才看到沖天的火光,拔腿就往店鋪的方向跑。

許多百姓,從家裡提來水,幫著救火,不救不行啊,這個店鋪著火了,就會一直蔓延到其他的店鋪,一間一間的燒過去,這一片人和房子都完蛋。

直至天明,大火才漸漸熄滅,到處都是灰燼,分公司燒的一點兒不剩。

鍾小亮跌坐在地上,滿身滿臉的灰燼,不停捶打著地面,嘴裡一直念著:“完了,完了,這不是真的。”

鍾小亮的眼睛已經紅了,心裡面是大片大片雜草般的荒蕪,昨天還活生生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其他五人掩面而泣,躺在裡面的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呀。

鍾小亮突然站了起來:“我不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相信他們就這麼沒了。”

眾人嘆息:“聽說這個店鋪裡面的人一個都沒跑出來。”

“可不是嗎,真可憐,我昨天還在這裡買十件衣服,又便宜又漂亮,哎,真可惜呀。”

“好好的怎麼就走水了?”

“我猜這裡面肯定有問題。”一個人老頭神秘兮兮的說。

眾人湊了過來:“什麼問題?”

老頭抬頭望天:“天機不可洩露。”

眾人:“神經病。”

“讓開,讓開,衙門辦案。”直到此時,淮陽城的衙役才出動。

十幾名衙役晃著身體進了廢墟,大聲吆喝:“抓住他們。”

鍾小亮:“你們幹什麼?”同時示意幾個兄弟做好準備,其他幾人會意,可惜出來的太匆忙,忘了把放在客棧裡面的刀拿出來。

衙役們上前,不由分說要銬住鍾小亮幾個:“有人看到你們放火了,跟我們走一趟!”

人們都跟著過來看熱鬧,聽衙役說是這幾個人放火,頓時都驚的夠嗆。

“怎麼可能?剛剛他們一直在救人呢。”

“就是啊,好像裡面被燒死的人是他們的親戚朋友之類的,你看他們哭得真慘。”

“肯定是衙門搞錯了。”

鍾小亮怎麼可能乖乖地讓他們抓,而且還是不分青紅皂白地。

鍾小亮跑了這麼久的物流,這一身的功夫可不是白練了,其他幾位兄弟也不賴。

帶頭的衙役冷笑:“幹什麼?當然是抓你們的,有人看到你們縱火,現在警告你,馬上跟我們去衙門,不然的話你。。。”

話沒說完,人已經飛了出去,咚的一下落在地上,滿身是灰。

帶頭的衙役頓時惱羞成怒:“上,給我上,狠狠的揍死他。”

鍾小亮滿身怒氣,搶過那個衙役的刀,上前就砍。

帶頭衙役嚇得往旁邊滾去,才堪堪躲過這一刀,身上卻滿是灰。

鍾小亮陰沉沉的問:“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

衙役見躲過了一刀,又仗著人多,嘴裡叫囂著:“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如此對待官差,兄弟們,打死他們。”

鍾大亮突然抓起地上的灰,毫無徵兆往衙役的的臉上扔過去,衙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就是此時,大刀再砍,衙役左手臂被砍傷。

其他衙役們也不是吃素的,都有些拳腳功夫,有人瞅準了時機,一腳踹在鍾小亮後背上,鍾小亮一個踉蹌,而後反身一腳,把踢自己的人踢飛了出去。

但是衙役們太多,鍾小亮幾個不是他們的對手,除了鍾小亮,其他幾個人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鍾小亮,你趕緊走,去找大人。”兄弟們看著自己已經被抓,只有鍾小亮一個人苦苦掙扎著,提醒他趕緊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鍾小亮捂住受傷的胳膊,咬咬牙:“兄弟們等著我。”

說完飛快的往城外的方向奔去。

“追!”

此時,天已大亮,街上人來人往,鍾小亮剛好利用人多往城外跑去。

但是鍾小生第一次來到淮陽城,哪裡比得上這些土生土長的衙役,沒一會兒就被人從近道過來包抄了。

帶頭的衙役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大刀,一邊叫囂著:“跑啊,你倒是跑啊。”

鍾小亮拉開架式:“有種來一起上。”

眼看鐘小亮就要被砍成肉醬,就在這時候,一個身影迅即而至,與此同時,砰砰砰,那些撲上來的衙役,一個個的摔到了三四米遠,哼著爬不起來了。

李沫冷冷的站在衙役的面前,一身藏青色衣服,周身的冰寒之氣。

鍾小亮瞪大眼睛看著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激動的喊道:“大人。”

李沫:“照顧好自己。”

“啊!”一把大刀砍在了帶頭衙役的腿上,疼的他嗷嗷的直叫,那被丟在地上的衙役更是傻了眼,他們都沒有看清李沫是怎麼出手的,再瞧那一身的冰冷光華,簡直像是地獄的閻王。

林靈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威,基本上是一刀一個。

張忠平則是邊打邊往鍾小亮身邊靠:“沒事吧。”

鍾大亮又砍傷了一個衙役:“死不了。”

“頭,頭。”一個衙役正要將那頭目扶起來,突地,一隻腳狠狠的踹在了那頭目的心口上,痛得那人鼻涕眼淚一起流。

李沫冰冷至極的聲音緩緩的逸出紅豔的唇:“不管你們是誰,惹了我,一個都別想跑。”

一把精緻的小刀出現在手心,刀刃鋒利,在大太陽的照耀下,發出滲人的光。

“啊!”一聲慘叫聲響徹天際,只見那把匕首已經深深地刺入帶頭衙役的手腕中。

其他人已經被嚇得想跑,能跑得了嗎?

鍾小亮心中有極大的怨氣,恨不得把這些人都殺光。

李沫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他打消念頭:“把人都綁好了,留著有用。”

一刻鐘後,李沫的腳步生生的頓在了原地,她看著面前的廢墟,只覺得有絲絲酸楚像是野草一樣瘋狂的滋生了起來。

“啊!”張忠平突然厲喝一聲,聲音淒厲好似鬼哭,充滿了巨大的悲憤和無法釋放的怒火。

他一雙眼睛像是野獸一樣通紅,翻身上馬就向著外面衝去。

“站住!”林靈一把拉住馬韁,冷著臉厲聲叫道。

“別攔我。”張忠平紅著眼睛,大叫道:“我要去殺了他們!”

林靈怒道:“你知道是誰幹的?別去惹事,大人自有安排。”

李沫問鍾小亮:“找到屍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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