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相識

陸清瑤被拽著手臂飛跑，青蔥男孩行動如風，帶著陸清瑤東逛一圈西晃一下，最後才在一個破廟停下。她呼呼的喘著氣，跟那快要散架的風箱一樣，胸口砰砰砰地響，心臟都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她警惕地盯著身旁人，吃過一回虧總算知道人心險惡。

馮益安慰她，想拍她的頭頂：“我叫馮益，今年十三歲，你可以叫我大哥。先別出去，那人還有同夥。”

陸清瑤頭偏了偏，躲過這糊腦袋的手掌，跟個護食的小花貓一樣奶凶地瞪著馮益，好像下一秒小爪子就要撓過去，嘴巴抿得緊緊的。

心裡思索，要幹嘛？

兩人目目相對，馮益眨巴眼睛，想表現出自己的無害，可惜陸清瑤還是很緊繃，幾分鐘後馮益敗下陣拜下陣來。

“行行行，你歇著，我先忙。”尷尬地撓撓頭髮，自己跑到院廟的石像後搬來一堆材火，搭出一個火架，準備生火做飯。

時間不緊不慢的過去，陸清瑤偷偷往門口挪動，想要跑出去又想到馮益剛剛的話，糾結再三還是待著。

盯著馮益細細碎碎忙活，漸漸放鬆警惕，她小心轉動腦袋打量院廟的環境。

這個院廟早就沒落了，門好像破過洞，不過已經被釘上木板修補好。紙糊的窗紙泛黃脆弱，好像輕輕一口氣就能吹出個洞來。樑柱上的布縵已褪去鮮豔的顏色，蒼白無力的掛在樑上。

這是他的家？

打掃得很乾淨，幾十平的空間裡不見一片蜘蛛網，在靠近火堆的牆角可以看到四個稻草和麻布紮好的床鋪。

馮益一直忙沒停下動作，看到陸清瑤探頭探腦的樣子很熟悉，幾個弟弟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他不打擾這隻巡視地盤的小貓，心裡感慨小姑娘還是比臭小子乖，起碼不會哭鬧。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踢踢踏踏的聲音，陸清瑤聽到這聲音身體僵住，趕緊跑到門後隱秘角落蹲下，同時目光炯炯地盯著馮益。

馮益聽到這熟悉的腳步聲頭都沒抬，只細心的把堆好的火堆上的架子扶正，上面正吊著一口鐵鍋，火堆已經冒出火星子了。

這時嘩啦啦跑進來三個臭子，手上拎著處理乾淨的兔子和野雞。

“哥，我們回來啦！那個吳老六這回可倒大黴，被我們打得哇哇哇亂叫，還差點被抓去見官府。”其中一個長相俊俏的男孩手舞足蹈地模仿著痛打人販子的情景，活靈活現的，幾人間他看起來年紀也最小。

陸清瑤聽到吳老六這個名字一抖，他們認識吳老六？

“就該再給他幾塊石頭嚐嚐，讓他們當初欺負小四，這個吳老六壞透了。哥，今天我們可以烤兔子吃了。”桃花眼的老二劉季同也附和道，他把兔子遞給馮益，眼睛像黏在兔子上移不開。

小四是幾人里長相最好的，曾被吳老六一夥人賣到倌子樓。後來馮益為了救回他，把義父留的宅子賣了，無家可歸，眾人才淪落到住破廟。

“還好把小妹妹救出來了，不然有得受。”說話的是老三應行濤，身材魁梧，性格沉著冷漠，這次難得話多：“大哥，你把妹妹送回家啦？”

“那呢！”馮益朝著陸清瑤蹲著的位置抬了下下巴，他手沒閒著，拿起兔子熟練地穿過一根早準備好的光滑木棍。

幾個小子驚喜，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看向陸清瑤。

陸清瑤緊張得小腳趾都蜷縮了幾下，突然被這麼多人關注，她心神難定。

求助的目光看向馮益，相比於這幾個沒見過面的，馮益顯得親切多了。可惜馮益沒有收到她的訊號，她咬了咬嘴唇無辜地微低腦袋，身體又往陰暗處躲了下。

“哇，你長得好好看，我第一次看到比小四還可愛的人，小小的。”老二性格比較活泛直白，一下子就蹦躂到陸清瑤面前，蹲坐下盯著她猛瞧。感覺看不大清楚，還把臉又湊近。

“比我還好看啊？我要看，我也要看！”聽說有個比他還好看的人，小四也好奇極了。

“你們不要嚇到妹妹，先給妹妹介紹下自己。我叫應行濤，是小四的三哥。妹妹叫什麼名字？”老三把桃花眼老二揪起來，哪有這麼緊迫地盯著人瞧，嚇到了怎麼辦。

“我叫陸清瑤！”陸清瑤嚥了咽口水，大家年紀都小，大家對她的態度很友善，雖然緊張也還能好好說話。

“我叫馮天鈺，是大哥給我取的名，我今年八歲了，我就是小四，你肯定比我還小。”

小四臉上還掛著奶膘，看到陸清瑤矮矮小小的樣子，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他現在也是哥哥了。

“我叫劉季同，在這裡我排行第二，今年十一歲。”劉季同說完這話，還不忘給陸清瑤比劃下自己的身高。他的四肢修長，體格健壯，不說年齡看著跟馮益一樣高大。

幾人就這麼七嘴八舌的說起話來，幾個男孩對她很友好，陸清瑤慢慢放下戒心。

“快開飯了，你們把妹妹帶過來吃飯。妹妹是女孩，不能餓到。”

飯已做好，馮益招呼幾個調皮的弟弟。他自己還是個小孩，大概是經常照顧幾個小的，比實際年齡懂事很多。

陸清瑤被幾個人簇擁到火堆前，被幾個人圍著她雖不習慣，但是心裡還是很喜歡這幾個新認識的哥哥。

案几上擺著一盆夾生的米飯，還有一隻烤得有點過頭的兔子，野雞隻是剁成塊就扔在鐵鍋裡，上面漂浮的應該是煮熟的血沫吧。

她打量了下馮益，這個哥哥好像也不太聰明。

陸清瑤覺得這飯做得浪費了食材，但是幾個小子卻激動得很。

“我要兔腿，上次說好了輪到我吃兔腿。”陸清瑤已經能辨別幾個哥哥了，她知道這個嘟囔的是性格活潑的二哥。

“下次給你，今天兔腿要給妹妹吃。”馮益已經先他一步把兩個兔腿都扯到陸清瑤的碗裡了，他們幾兄弟一直是輪流吃兔腿。

整隻兔子除了這裡肉質肥厚外，就這個部位烤焦的地方最少，這手藝也是神了。

她看著眼前堆得冒尖的飯碗，從懷裡掏出小塊銀子，張嬸說吃飯要給錢。

“妹妹不要你的錢，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大哥，可不可以把妹妹留下來？”馮天鈺手上抓著個雞腿吃得滿嘴流油，坐在陸清瑤旁邊，用另一隻乾淨的手把那銀錠又推回。

在吃飯前幾個小孩子嘰裡呱啦一頓說，已經把陸清瑤的遭遇打聽清楚，知道她無家可歸。

馮益聽到這話愣了下，小四以前一直嚷著再要一個妹妹，不當回事說：“小四，妹妹吃完飯我們就送她回家，妹妹家人肯定找瘋了。”

“清瑤沒家了，張嬸讓清瑤去慈幼局，清瑤想去翔葚城修仙。”陸清瑤倔強的又把錢遞過去，這次她遞給馮益。

她眼神堅定地看著馮益，腦海裡又想起陸芷怡的話，她弱她就得死。她死過一回不想任人宰割，她的命以後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修仙，我知道修仙，聽說修仙的都是仙人。他們隨手一揮就能變出好多好多的米糧，他們還能呼風喚雨，當初家裡鬧乾旱如果有仙人就不會有人餓死了。"

劉季同聽到修仙眼睛放光，嘴巴里嚼著飯也不耽誤他說話。說到鬧旱災的時候眼睛的光慢慢熄滅，當時家裡的父老鄉親都盼著仙人下雨，可惜我們都沒有等到仙人。

“你好好吃飯，不要噎了。”馮益皺著眉頭看向劉季同，這個弟弟以前餓過，吃飯的時候喜歡狼吞虎嚥，剛來時還差點噎出人命。

陸清瑤聽這話也識趣的把嘴巴閉上了。

馮益看到有點拘謹的小清瑤，體貼解釋：“我說的是季同，他習慣不好，得改。”

清瑤聽到這話，放下敏感心理，眉眼展開。

馮益接著說：“修仙我們普通人就別想了，那得是有錢有勢的人家才有門路。咱們一輩子都不會見到這種大人物。”說完他嘴角嘲笑，這世道窮苦人的一生早就定好了，他義父一生本事不也蹉跎至死。

“翔葚城可以，那裡7歲到15歲都可以去。”陸清瑤連忙說道，這幾個哥哥很好，不應該在這樣的環境住著。

馮益搖頭，覺得妹妹有點不切實際，有點倔強，說道：“先吃飯，飯都要涼了。”

陸清瑤無奈，只能先放棄勸說。嘴巴嚼著無味的食物，眉頭不由得皺得緊緊的。米飯放水少了，不僅乾巴還焦味十足，如果她煮出這種飯，張嬸會罰她餓肚子。

肉的火候也過了，柴硬塞牙，連肉多的兔腿她都險些嚼不動。

應行濤一直觀察著陸清瑤的表情，看她臉都皺成個苦瓜樣，直言：“妹妹不喜歡吃就別吃了。”

陸清瑤年紀小，不懂掩飾：“硬，咬不動，吃……”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用手捂住嘴巴，右邊眉眼痛苦得都擠成一團。

幾個搶菜的小子，一直也都有偷偷在看陸清瑤，新來的小妹妹可愛極了。

額，就算是現在要哭不哭的表情也很可愛。

“怎麼了？”馮益急了。

“哇————”陸清瑤在跟哥哥們見面的第一天，捂臉嚎啕大哭，哭聲響破天際。哭聲響破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