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芒聞言一愣。

她這是在抱怨自已嗎?可剛剛那種緊急情況,她腦子全程高速滿負荷運轉,怎麼還有餘力裝得下她這點小事?

正想著怎麼解釋時,何小嵐忽然又換了張臉,擺擺手笑嘻嘻道:“沒有啦,和你開玩笑的。我也不會說英文,現在淨過去幫倒忙。等你們回頭拿下訂單了,你就是最大的功臣,肯定說什麼陶總都會聽你的。”

說著話,她人已經跳到了蘇春芒面前,搶走她手裡的手機把玩:“陶總還給你買手機啦?全新的呢,得好貴吧?估計以我的工資,不吃不喝三個月都買不起。唉,還是上學好啊,好好讀書就不用去社會上吃苦了。你看看你,雖然一時不順,但很快就翻身了。那英語,說得真溜,閉上眼就跟聽老外說話一樣,好羨慕!”

蘇春芒見她神色越說越悵然,便發自真心鼓勵她道:“你現在學起來也不晚啊。你還不滿十八,很多學生和你一樣大的,都還在高中呢。你可以參加外面的商務英語培訓班,也可以自考提升學歷。成長是終生的,沒人能靠一個學歷吃一輩子,都要不斷學習的。”

“算了。”何小嵐沒興趣地擺擺手,“我這腦子和你不一樣,是真的學不會。我要是能學會,也不至於上中專了。現在但凡成績好的,誰不想去高中考大學啊?又不是以前中專吃香的時候。”

“……”行吧,尊重每個人的個人選擇。

讀書本來就挺反人性的,學校時期都靜不下心來,現在只怕更難。能看得出來,何小嵐壓根不是個讀書的料。

蘇春芒及時打住這個話題,拿出剛才順路買的袋裝泡麵,開火煮了兩袋,還特意放了兩個雞蛋進去,招呼何小嵐一起再吃點。

何小嵐也不客氣,一邊嗦面一邊感慨逃離女工宿舍的好。這裡風扇灶臺電視冰箱都有,還安安靜靜沒人吵,想幾點睡覺就幾點睡覺,更可以想吃啥就煮點啥,簡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

蘇春芒總算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試探著道:“要不你今晚就別回去了?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還真有點怕。反正這裡也沒別人住,不會有人知道的。”

何小嵐精神一震,眼神瞬間有了光彩:“可以嗎?”

“除非陳經理突擊查房。”蘇春芒說,“不過就算查房,我也可以用這個理由。我就說我膽小。”

“唉呀媽呀,我可太愛你了小芒!”何小嵐欣喜若狂,一把抱住了蘇春芒,死死不撒手,“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不管的!嗚嗚,你太好了!”

蘇春芒被她勒得剛吃下去的面都快擠出來了,無奈笑著推開她:“行啦,誰讓咱們是好姐妹呢。不過如果宿舍的人問起來,你該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何小嵐沒所謂地哼笑一聲,“我就說我自已外面租房子了唄。廠裡大把佔著床位、同時在外面和男人同居的人。沒人在乎這個,只要不在外面鬧事就行。”

既然如此,蘇春芒自然也無話可說。多個人作伴,在治安不太好的這附近,也確實是個對她有好處的事。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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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何小嵐所料,第二天一進廠區,蘇春芒就感受到了萬眾矚目、如芒在背的感覺。

尤其在進了行政辦公樓後,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透著古怪。

好像不止突然被越級提拔這麼簡單。

不過她也懶得多想。清者自清,日久見本性。時間久了,她是什麼人,工作能力能不能服眾,自然就能見分曉。

換位思考,如果換作別人,她乍一聽也會覺得這件事挺離譜。她能理解。

只是陳芬卻離奇地唯恐天下不亂似的,那扯開嗓子大聲喊她去她辦公室去籤新合同的聲音,像是裝了N倍響的擴音器,連倉庫裡的老鼠都能聽見了。

蘇春芒頓時感覺自已變成了鬧市裡被圍觀的猴子。

但沒辦法,誰她都得罪不起,只能在所有人滿是曖昧笑容的竊竊私語中,硬著頭皮走進陳芬的辦公室。

沒想到陶利民也在。

“陶總好。”蘇春芒趕緊打招呼。

陶利民恢復了昔日一臉彌勒佛的慈愛笑意,笑吟吟地看著她:“昨天晚上你提的方案,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找學生來充門面不合適。一個是怕傳出去不好聽,把我們一個正經的老牌工廠說得好像騙子團伙似的。二來是那些大學生一天時薪也不低,有這價格,不如讓咱們自已廠的員工加點餐,你說呢?”

蘇春芒秒懂。這是摳門的毛病又犯了,過後品品又有點肉疼了。

可第一條就好笑了。如果她建議找演員就是“騙子”,那他從頭到尾連工廠資質都是假的,又該怎麼說?

所謂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唄。

但嘴上,蘇春芒笑得更諂媚了:“是,陶總您說得對。”大不了驗廠出問題,單子接不到,他空歡喜一場,自已拿了基本工資滾蛋。沒什麼大不了的。

現在正好是大四找工作的高峰期,尤其在廣東地區,昨晚看電視新聞,因為這次廣交會首日交易火爆,創了歷史新高,想必外貿就業市場也會跟著火爆。大不了從頭再來,以應屆生的身份再應聘唄。反正她這兩個月,連交社保的痕跡都沒有,還是妥妥的應屆畢業生身份。

於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看到陶利民一夜迴歸葛朗臺本體,她心態反而平和了。昨晚因為要做局騙人而帶來的負疚感,也漸漸釋然了。

她覺得自已這一刻佛得可怕,可以平靜接受任何結局。

包括昨天被畫的所有大餅,都可以內心毫無波瀾地當做黃粱一夢。本來跟著陶利民這種人,就該做好一切心理準備的。

許是見她服從度還可以,陶利民滿意地點點頭,又接著繼續說道:“正好陳經理這邊有個侄子也是大學生,還是學工商管理的,今年剛畢業。正好咱們這兒缺人,我打算讓他進來,加入咱們外銷部,你覺得怎麼樣?”

圖窮匕首見。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陳芬就坐在旁邊那麼直勾勾地看著自已,她能說什麼?說英語六級或者專業八級證書拿來看看?

蘇春芒再笨也反應過來了,這是擺明了要安插自已人,想架空自已的節奏。

他們生怕自已一個外來打工妹一人獨大,借勢做出太多成績,回頭不好再空降親信。不如趁一切還沒啟動,趁早佔住坑的好。

這種心態她可以理解,只是吃相未免太急,也太過難看了。

在明知道客人是她一個人拉來的情況下,還不早不晚把人插進來,將來這單要是拿下了,功勞豈不是都變成他的了?

講真,這八字還沒一撇的外銷部,誰當老大她還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已的提成。

一旦陳芬侄子的職位在自已之上,那將來自已那些提成,十有八九都得泡湯旁落。

憑一已之力打下的江山,反過來別人吃肉,自已連湯都不一定撈得著,他們是真以為她是傻子嗎?

這見利起義的算盤珠子都快蹦起來,把她的雙眼給亮瞎了。

蘇春芒心下全然有了決斷,面上反而更加鬆弛自在起來,笑意無比真誠:“很好啊,我沒意見。”

“那行。到時候如果再需要跟單助理,也不用走外部招聘,就從廠裡再培養一個吧。我看你那個小姐妹,何小嵐就不錯。”陳芬顯然很滿意於她的上道,當下就給出賞她的一顆甜棗,“聽說她昨晚就和你住在一起,和你關係最近,你可以手把手教她。她工資不用做太大調整,又知根知底,還懂用電腦,正合適。”

陶利民自然也是一早就知道陳芬這個安排的,也幫腔道:“我記得那姑娘挺機靈的,還是個正經中專生,應該學東西會很快。你覺得呢?”

她還能怎麼覺得?自然是很好。既然自已也在這裡待不了太久了,不如趁機圓了何小嵐的夢。

“挺好的,謝謝陳經理,謝謝陶總。”一臉感恩戴德的假笑。

陶利民這才一拍手,安心地直起腰坐起,衝著陳芬敲敲桌子:“那就這麼說定了。讓陳龍明天就來報到。他以前實習就是在咱們這裡做的,對廠里人事熟悉,做事比小蘇更方便些。小蘇,你通力配合好小陳,爭取把驗廠準備給做好,知道嗎?”

“OK,沒問題。”蘇春芒當然聽出了他字裡行間的震懾意思。

他幾乎就是明示了,陳龍就是她的頂頭上司。如果她不伏小,陳龍就會不高興,陳芬也勢必不會配合她。而沒有了陳芬的配合,以她現在在辦公室裡人生地不熟的根基,三天之後必然捅大簍子。

所以,如果不想搞砸,她不行也得行。

可問題是,是誰給了眼前這二位自信,讓他們覺得,都被騎臉到這個份上了,她還會想繼續全力以赴,幫助他們接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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