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工作場所的路上,崔岱一直都恍恍惚惚的。

他的腦子裡反覆播放華億的那兩句話,“同門師兄弟”,“情意深重”,“親手逐出天行宗”。

這怎麼聽怎麼像……〇江純愛文的開頭。

穿越前雙胞胎妹妹的藏書一本本掠過心頭,崔岱一個激靈,不敢多想。他趴在四師兄的飛毯上,順著毯沿往下望,邊看邊發呆。

但隨即,一個念頭掠過。

他抬頭:“師兄,我記得咱們的劍譜上是不是寫了天行宗?”

華億點頭:“那是咱們師尊離開天行宗時身上帶的。”

他頓了頓,面露崇敬之色,“師尊謙遜,自稱是離開時忘了身上還揣著。但我不信!他一定是目光高遠,當時就做好了建立赤劍派的準備——為此特地把大門派的劍譜帶走,以備不時之需。”

崔岱心說我覺得你想得太多,李詢添是一個吃飯之後會把村民的碗順手捎走,薛師兄提醒之後才送回去的人。

他長嘆口氣,趴回毯子上,思索一會,又悄聲問。

“大師姐竟能在杜掌門的威壓下直立,她到底有多厲害?”

華億摺扇捂嘴,又示意他湊近來。

“我給你說過,咱們師尊氣運不凡。”他低聲說,“我猜大師姐作為他的首徒,沾了最多餘光。

“我聽說她十歲成氣,二十歲結丹,如今更是已經快要成嬰。縱觀修仙界上下五千年,沒人比她修煉更快,簡直是天縱奇才!”

……等一下,所以這本書的龍傲天位到底在誰身上?

崔岱百思不解,又聽四師兄噼裡啪啦講了一大堆大師姐的輝煌戰績,漸漸開始犯困。在他眼睛一閉倒下前,聽見華億哎呀一聲,身下飛毯驟然加速,險些給他甩下去。

崔岱一下驚醒,聽華億說:“師姐突然加速,大抵是快到了。”

他點頭表示明瞭,又轉身去望下方。

此刻,三人正下方,是一座龐大壯觀的城池。城牆在目光極處蜿蜒如龍,包繞著內裡錯落建築。人潮繁華至此,就連遠在高空,崔岱都能聽見下方人聲鼎沸。樓房更是鱗次櫛比,密得風流都無法順暢透過。

這正是他們此次任務的地點——錦州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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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天行宗騰龍殿內。

一紅衣身影自大門而入,面色霽然,周身縈繞不快之意。

殿內空蕩,只有一黃衣女子於中央大柱旁等候著他。見他進來,那人也不起身,仍蹲在地上,搖晃著手中器物。

等杜韶光走近,那女人才抬頭,對他一笑。

“哎喲,等你好久啦,韶光兄。”

她邊說邊搖,仔細一看,手內那東西竟是盞骰盅,與這天行宗的渺渺仙氣不甚相稱。盅內骰子與那秘銀盅身相撞,發出陣陣脆響,聽得杜韶光眉頭緊鎖。

他冷聲說:“別在殿內擲骰,隗樓主。我可不想看你把這騰龍殿的頂給掀了。”

隗夢秋哈哈一笑,將那骰盅扣在地上,也不反駁,反倒笑嘻嘻地問杜韶光。

“猜猜幾點?猜中了,下次群仙會你再提伏魔大陣,我就鼎力相助你。”

杜韶光眉毛皺得更緊,那顆硃砂痣顯得歪歪斜斜。

少許時間後,他低聲說:“三六,大數。”

隗夢秋撫掌而笑:“韶光兄好膽量!竟敢在我搖骰子的時候猜大數,真不愧是一門掌門。”

說著,她掀盅,向杜韶光展示點數。

果真是三六。

杜韶光眉目稍舒。此時周圍無人,他面上略微浮現出些許得意之色,看上去不像位高權重的掌門,反倒像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修士,在好友面前賺了點面子。

但這也僅僅是一閃而過,下一秒,他就收起了笑意。

杜韶光反問:“為何不在這次群仙會支援我?”

隗夢秋不急於應答。她拍拍衣裙站起身,答非所問:“說起來,你知道李兄又收了個小徒弟嗎?是個四靈根小子,看上去呆呆傻傻,像只羊崽子。”

聽到這個名字,杜韶光面色不變,只是冷笑一聲。

“他愛撿誰跟我何干?”

隗夢秋笑嘻嘻:“話可不能這麼說。靠李兄那運氣,沒準他這次撿回來的也是可塑之才。”

“除了那司空厭,我也沒見他撿回來什麼天才……”

說到一半,杜韶光突然停嘴。他有些惱怒地看向隗夢秋,而她朝他比了個鬼臉。

這女人明知他跟李詢添齟齬極深,卻非要這麼轉移話題。

杜韶光深吸氣,言歸正傳:“別提他了,師門之恥而已。快說,你為什麼要夥同那群傢伙推遲伏魔大陣的重修。”

“哎呀……你也是明知故問嘛。”

隗夢秋笑意不減,掰著手指給他算賬,“暫且不提蘭石庵那群醫修,就說太乙觀吧,他們所居的凼城可是東南四洲最大的都城,那群傢伙平日裡八成開銷恐怕都來自當地百姓。

“近半百年來,他們那副富得流油的樣子你也不是沒見過。人間金銀換功勳靈石,你也知道有多不划算——所以猜猜,太乙觀那群法修靠著這氾濫的妖魔災殃榨了多少錢財?”

聽了這些,杜韶光面露慍怒。隗夢秋暫停片刻,盯著他的臉,心裡打趣:就算過了百年,這人依舊喜怒形於色,也不知道怎麼在天行宗這種鬼地方當上掌門的。

但生氣歸生氣,杜韶光依舊把握得住重點。

他追問:“這些我早有耳聞,近來修仙之人與凡人走得太近,我早說不好。但你依舊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何不支援我?”

隗夢秋靜默片刻,微微一笑。

“這話說的,你聽上去像在對我撒嬌,小朱雀。”

她慢條斯理地說,“可惜啊,我不是李詢添,我完全不吃你這套。咱們確實是多年好友,生死之交,這不假。可我也不能事事都順著你啊。”

杜韶光反問:“當然如此。可重修伏魔大陣有關天下蒼生,你為何——”

隗夢秋搖頭,伸出一指,抵在自已唇上。

“密者不言,真者不語。”

她說,“你也知道,我是修天機道之人,事事說清有礙我修行。”

說完,隗夢秋拂袖離去。

出大殿之前,她遙遙拋下一句。

“要是你真想知道,就親口去問李詢添吧——當然,如果你現在都不敢與他四目相對,那就當我的小小好心付諸東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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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辟穀真是太好了。崔岱想。

他不知道其他修士還能不能吃東西,但司空厭親口保證:咱們赤劍派的人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吃靈氣,總之愛怎樣怎樣!

連咱們掌門都日日下山蹭飯,咱們怎麼就不能進食糧谷?

進了凼城,華億大手一揮,把師姐師弟看過幾眼的吃食全買下來了。他從百寶囊裡掏錢的樣子看上去如此感人,崔岱眼含熱淚、心懷崇敬,接過老闆遞來的又一塊粘糕塞進嘴。大師姐則叼著西域人烤的肉串,邊啃邊領著他們找路。

其實也不必刻意去尋,他們要找的地方很是顯眼。

凼城正中央,有一塔樓。據說是人間龍主親自賜令,修築以助龍氣。每十年,錦州刺史都會親自書信一封,送給萬宗會,誠邀修士前來檢視塔內法陣。

當然——他們並不是過來修法陣的。

司空厭跟崔岱都是劍修,華億則主修符術。他們三個加起來也看不懂那樓內法陣,萬宗會也不會讓區區赤劍派的三名內門弟子前來修陣。

他們此番前來,是為了送一名知州之女赴蘭石庵求醫。

那位知州姓王,其女如今年方十三,自幼體弱,百醫無解。前日有一散修途徑凼城,發現她身上似有混沌衝突之相,懷疑她是身負靈根,卻五行不相生,因此害其軀體,需醫修來治。

那,為什麼不讓蘭石庵的醫修來凼城醫治,偏要把這女孩送去蘭石庵呢?

“因為,要讓那群醫修出門幹一次活貴死啦。”

司空厭邊吃肉,邊口齒模糊地說,“我還記得柏旁小時候也是靈根衝撞,讓他們上門來治,說什麼‘外出行醫價格要比當場醫治貴五倍’。我靠,他們是騎什麼東西過來醫人的啊?潛龍嗎?”

見崔岱不解,華億低聲解釋:“萬宗會定了標準,但有空子可鑽。”

崔岱心想我去,私立醫院繞市場監管局漏洞是吧。

這幾天下來,崔岱愈發覺得這修仙世界怎麼很接地氣,跟原來的世界有所照應,不是很修仙。但他嘴裡還有粘糕在打人呢,所以暫且不提。

那知州的宅邸就在塔樓旁邊,三人原本可以直接御劍過去,但凡人要是看見仙人邊御劍邊吃肉串,似乎有點不妙,於是他們最後還是選了步行。

就算是步行,也沒花多少時間。司空厭五串大肉吃得差不多,他們就到了地方。

府邸門口站著護衛,華億攔住拿著木籤就想上去搭話的司空厭,理理衣襟,自已上前,摺扇一開,又擺出了當年哄騙崔岱的仙人模樣。

他笑吟吟地展示玉牌與那紙單:“我們乃赤劍派弟子,應知州之請,前來護送王小姐求醫。”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兩個護衛卻沒有立刻被他這副模樣哄住。他們面面相覷,交頭接耳幾秒,又轉向華億。

“呃,仙人……”護衛頓了頓,“我立刻去通報知州。”

華億點頭:“有勞。”

三人在門口等候片刻,便有一白髮老者迎上前來。他面色青白,似乎很是焦躁不安,見了三人就高聲詢問:“三位是赤劍派弟子嗎?”

司空厭點頭:“沒錯。”

聞言,老人面色更白。他轉身問身旁護衛幾句,又轉回來,唇舌顫抖。

“那……那兩炷香前,接走小女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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