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山下凹地臨時搭建了一個營地,遠遠能看到昏黃的燈光,吳邪就站在路口等著他們。
營地裡沒有其他人,很安靜,吳邪帶著他們進了一個帳篷,帳篷裡還坐著一個人。
“我讓其他人先去村裡住了,這裡沒有外人。”
張起靈把阿鸝放了下來,吳邪扶著她坐到床邊,把帽子從她頭上摘下來。視線一亮,阿鸝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不遠處的人。
是一個面容清雋的男人。
見她看著自已,男人露出一個微笑。
“小花,她就是我跟你說的,嗯……”吳邪沉吟一聲,說道:“老祖宗,對,老祖宗。”
叫小花的男人點點頭,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幾圈,他的眼神很溫和,並沒有讓阿鸝感到不自在,阿鸝抬頭看著吳邪。
經過短時間的相處,吳邪大概能猜到她想說什麼,便向她介紹:“小花。”
“小花~”阿鸝開心地與他打了個招呼。
解雨臣眉毛抖了抖,咬牙道:“你就這麼介紹的?”
吳邪攤手,“沒辦法,她聽不懂我們的語言,先教點簡單的。”
解雨臣輕輕哼了一聲,抿了口茶水,“說吧,叫我來做什麼?”
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兩人就像對方肚子裡的蛔蟲,都對對方瞭解得透透的,吳邪知道這一點,也不彎彎繞繞,就說道:“想讓你看看,她身體有什麼毛病。”
意思是讓他帶去北京。
解雨臣放下茶杯,他認真地將阿鸝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最後看到她隱在袖袍下的手,問:“她手怎麼了?”
吳邪這才注意到阿鸝的手包著白布,他下意識看向張起靈,看到他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
吳邪拆開繃帶,看到她手上紅疹已經褪得差不多了,放心下來,“她之前一到太陽底下,面板上就開始起紅疹,眼睛也不能見光,可能是生存環境改變引起的過敏反應,畢竟剛從墓裡出來,如果發生什麼質變……”
那就不是單純的過敏了。
幾人心裡都很清楚,活了兩千多年的東西,雖然現在看著像人,但誰也不知道她身體裡真正是什麼。
解雨臣很是不解,他覺得吳邪過了這麼久,應該明白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他卻還是做出了這樣離譜的事。
他扶著額頭,感到頭疼,無奈地說:“確實是個大麻煩,但是有你這個更大的麻煩在,什麼都不是事兒了。”
吳邪訕訕笑了兩聲,不作聲。
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阿鸝大概能猜到是關於自已的事,她安靜地待在一旁,把玩著自已衣服上的綢帶。
阿鸝不知道自已為什麼還活著,她感覺自已睡了很久,久到剛醒來時連手都抬不起來。
她看到了兩個人,穿著奇怪的衣服,說著她聽不懂的話,那個時候她還以為自已進了黃泉地府,只覺得地府的鬼差怎麼如此古怪。
鬼差們並不兇惡,還很親切,這讓阿鸝內心的恐懼也逐漸散去。直到看到了那些壁畫,她才恍然明白過來,自已並沒有死。
是阿歇救了她。
阿歇……
她回憶起壽命將盡時,阿歇各種古怪的行為,還有他臨別前說的話。
【不及黃泉,無相見也。】
她只當是最後的告別,畢竟當時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兩人分別之後的冬天,她就病死了。
應當是要死的,可她又活過來了。
阿鸝不知道自已現在究竟算是人,還是鬼,她感覺自已的身體發生了變化,但又不知道哪裡變了。
阿歇究竟做了什麼……
阿鸝盯著衣服上的金紋,看了半天,發覺有些不對,這衣服的制式,像是婚服?
純衣纁袡,沒錯,是婚服。
她何時成親了?
阿鸝懵然,腦袋轉不過來,她記得自已並沒有定親來著,誰把她死後配了人家?
吳邪立馬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不對,他摸了摸她的額頭,關懷地問:“不舒服嗎?”
阿鸝聽懂這句話,在地宮裡的時候吳邪經常會問她這個問題,她搖了搖頭,做了一個雙手合十枕在臉邊的動作。
‘想睡覺。’
“那就睡吧,我們不吵你了。”
吳邪挪了位置,把床讓給她,拉著小花就出去了。
張起靈,張起靈他不用管。
阿鸝確實困了,她現在總是容易犯困,活動不了多久就想睡覺,可能是剛剛甦醒,還沒習慣。
躺好後,睏意瞬間就鑽進了腦袋裡,阿鸝迷迷糊糊的,看到床前好像坐著一個黑色的身影,還沒來得及疑惑,她就沉沉睡了過去。
吳邪和解雨臣來到放置明器的帳篷裡,這些東西他們都已經看過了,東西不多,但個個價值連城,特別是其中一箱書簡,吳邪一開始沒看到,這些書簡是在放著布匹的那箱子裡,被綾緞嚴合地蓋在底下。
發現重量不對,他們才看到藏在底下的這些書簡。
書簡他們現在還沒有條件開啟,害怕損壞,打算把東西先都搬回去,但是這麼多東西,太打眼了,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拜託他的金財主了。
“這些東西就先交給你了,人也交給你了。”
解雨臣忍不住笑出了聲,“哧……都給我,你們這趟相當於給我乾的啊。”
“嗐,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還分什麼你我,太見外了。”
吳邪打哈哈,解雨臣早就見識過此人的厚臉皮,也沒多調侃,問道:“那你們呢?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吳邪仰頭,看著棚頂,嘆道:“我們還要再進去一趟,下面還有東西。”
他要再看看那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