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邪還真特麼的執念深重,就…非來不可是嗎…陳雲彥目視面容陰森的女邪。
見到對方歇斯底里的在窗外齜牙咧嘴,陳雲彥面不改色,甚至不作任何回應。
彷彿眼前的是透明的空氣。
哪怕女邪肆意的敲擊、衝撞琉璃窗;哪怕女邪面容扭曲的口吐芬芳。
陳雲彥全都視若無睹。
他的思緒,早就沉寂在了腦海裡…
對當前的局勢,做出了應有的判斷後,陳雲彥的目光逐漸透出一抹明亮。
門上的骨牌,在女鬼一次次撞擊下,輕輕搖晃。
上面繁瑣的神秘咒印,發出灰濛濛的熒光。
而陳雲彥的書桌上,放著幾本被翻閱過的古籍。
古籍一看就知道是極少有人查閱,上面的灰,都還沒來得及清理。
其中一本古籍敞開著,暗藏在陳雲彥大腿上。
上面依稀可見幾個大字:
《刃靈·四品境養魂篇》
然後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與註解,以及簡單的咒印圖案。
書頁上的其中一面咒印,竟然與呂松山送給陳雲彥的符籙上的咒印,極度相似。
由於這本古籍,並不是咒術師親筆所著,上面的咒印自然是不可能一比一復刻。
是屬於臨摹的作品。
不然以咒術師自傲的性子,肯定會在咒印上較真,容不得半點錯誤。
因為咒印差之一毫,失之千里。
也許畫錯一筆,就完全是兩種咒術的反饋。
這也就導致了咒術師養成了極為嚴謹的工作態度。
早在女邪物到來之前,陳雲彥就收好了呂松山給的符籙。
絕對不能在大戰來臨之前,就暴露了自已的底牌。
書桌上的幾本古籍,最重要的一本,已經藏在了陳雲彥的腿上。
其餘的都是故意讓女邪物看到的古籍。
所以等了許久,等女邪物發完瘋,等她終於正常了一些。
等到,她發現了桌上的古籍…
女邪物漂浮在半空,透過窗,睥睨著陳雲彥,道:“在看什麼呢?我瞧瞧…”
她的臉緊貼在琉璃窗上,擠壓到變形,軟的就跟沒有頭骨一樣,“《立誓篇》,《開刃篇》…”
都是些供入門者鑽研的文籍。
旋即,女邪物在窗外無序的來回穿梭,表現的異常興奮,放聲笑道:“怎麼?知道大難臨頭,臨時抱佛腳了?”
面對女邪物的嘲諷,陳雲彥很配合的露出凝重不安的表情。
女邪物見此,更是心花怒放,感覺這一旬以來,所有的憋屈,所有作為一個鬼修的憋屈,終於釋放出來了。
眼前這個臭小子,終於怕了!
“我很滿意你的表情。”
女邪物喜怒無常,從上一秒的興奮狀態中,轉為慍怒,“就是這樣…對,你本來就應該對我感到恐懼。”
陳雲彥凝視著女邪物,腦子再度陷入“妖鬼襲京”的事情中,一時間忘了表情管理,虛假的惶恐逐漸融化,露出藏在裡頭的沉著冷靜。
一抹殺意,悄然從他的眼眸裡掠過。
好在他及時回過神,同時也發現女邪物似乎並未發現異常。
陳雲彥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擺出手無縛雞之力的絕望感,並且提起赤刃,欲自刎。
又沒有勇氣尋死,那種萬念俱灰,那種憤恨自已軟弱無能的狀態。
陳雲彥表現的淋漓盡致,把一個窮途末路的少年,給演活了。
給女邪物高興的在窗外飛舞亂竄。
陳雲彥趴在桌子上發出少年該有的哀嚎,心裡卻是想到,既然父親他們無法改變局勢,既然鎮鬼司都不願意相信事實。
那就只能靠自已了。
至少不能讓自已白白喪命,至少,救下自已家族的至親。
京城的事,就交給別人了,不是他一個小小少年能管。
就這麼在“妖鬼襲京”的陰影下,度過了一天。
陳府族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即使是下人,也受到了主子的影響,有種不明覺厲的感受,感覺有大事要發生!
也不敢問,也不敢說,只能私下議論。
以為是大少爺立誓資質太差,葉家打算退掉娃娃親事,才導致主子們心情低落。
陳長山坐在廳內,沉默不語,桌上擺著一紙婚書。
婚書早已泛黃,有些年頭了。
上面寫著陳家長孫“陳雲彥”,與葉家長孫女“葉欣然”的名字。
而在“婚約”這兩個字上,被人用墨跡劃了一橫。
沒有面談,沒有傳信,僅僅退回來了一頁當年長輩立下的婚書。
葉家態度可見一斑。
但此刻,陳長山已經顧不上什麼娃娃親了。
今晚就是兒子口中的妖鬼襲京之日,他面容露出些許憔悴積鬱,這兩天根本沒休息好。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說話的是二叔陳天海,他大步從外頭走來,嘴裡抱怨著:
“八十兩而已,葉大忠竟然不肯讓我賒賬!今兒見到,跟仇人似的,不知道抽的什麼風!”
他一進門,就看到枯坐在案子旁邊的大哥,收斂了些情緒,露出笑容,“哥!”
他極少喊陳長山哥,除非有求於人。
“哥啊,借我點銀子急用。”
陳天海坐在了案子另一邊,拿起盤裡的青棗啃了一口,道:“葉大忠不知道哪根筋出錯了,竟敢管我要錢!
“這兲蛋,到底還想不想把女兒嫁到我們陳家了?不懂得討好一下親家!”
他順手拿起桌上的老紅紙,正要繼續數落一下葉家,卻愣住了。
旋即,不自然的轉頭,看向一語不發的大哥,所有的話都嚥到了肚子裡。
…
入夜。
厚積的烏雲,僅僅留給月牙一條逼仄的縫隙。
皎月如同因為缺氧,而在夾縫中掙扎的魚兒,給人一種壓抑的氛圍,讓人胸膛喘不過氣。
陳雲彥留在屋內,沒有換上褻衣,而是穿著簡潔的勁裝,頭髮束起,五官有幾分硬朗。
赤刃掛在腰間,符籙藏於胸前,他蓄勢待發,站在掛著骨牌的房門前,深深的呼吸。
銅漏的刻尺緩慢上升,終於對上了戌時。
陳雲彥靜靜感受屋內的動靜,毛孔沒有莫名的感到陰冷,屋外也沒有掀起詭風。
顯然那個女邪物,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暫時來不及收拾他。
陳雲彥胸膛起伏,這是他穿越而來一十二載,第一次要在夜裡踏出房門。
離開骨牌的庇護。
莫名的是,面對大難臨頭,陳雲彥異常的冷靜沉著。
甚至超出了他自已的預料。
有些人,平常嘻嘻哈哈,一遇到大事,整個人氣場都變了。
也許指的就是陳雲彥這種人。
他搭在門上的手,不做遲疑,向後一拉。
吱呀——
風兒灌了進來,木門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