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彥一口氣將昨日立誓大典的事情說完了,急著找到度過此次危機的辦法。
呂松山陷入無言的困惑中,顯然他從來沒有聽過這種事情。
以往,擁有血脈之力的家族,雖然幼年期就能覺醒刃靈的感知力,甚至體現出血脈之力的具現。
比如炎寒兩大家族,一個是四季薄衣,一個是四季棉衣。
但從未聽過,有人可以與祖先刃靈溝通的傳聞。
更何況,陳雲彥提及家譜中,根本沒有三品以上修為的大人物存在。
何來的血脈之力?
即使真有,也不可能其他陳家人都沒有遺傳到血脈,就陳雲彥忽然獲得了?
再說了,堂弟天賦過人,連他都沒有繼承到血脈之力,何況是十二年才立誓的陳雲彥。
頭疼…想不明白。
等一下!
陳雲彥腦子穿過一道閃電!
忽然茅塞頓開,渾身雞皮疙瘩立起。
他想起了昨日刃叔說過的一句話,具體是什麼記不清了。
但大致意思不會忘記,說的是:有我在,其它刃靈哪裡敢回應你?
對,就是這個意思。
也就是說,或許自已早就能夠立誓了!
就是因為刃叔的存在,導致其他刃靈不敢有所回應。
導致所有人都以為,陳雲彥是個無法立誓的庸才。
昨日注意力全在立誓上,忽略了這個重要的資訊。
現在回想起來,頭皮發麻。
為什麼一個陌生的刃靈,要寄宿在我身上?
而且很大可能上,早就附身了。
不然怎會一直無法立誓?
刃叔誤我!
“不要把希望寄託在無法判斷的因素上面。”
呂松山沉言:“坐好了,我現在教你,如何調動體內靈力,催動符籙自燃。”
立誓之後的刃修,已經完全具備調動靈力的能力。
只不過體內靈力淺薄,無法驅動深奧的法術。
但燃燒符籙,只需要一點點靈力就足夠了。
就像打火機就能燃燒紙張,而結實的木頭,你燒到火機融化,也難以燒著。
靈力就如同火焰。
見陳雲彥點頭,呂松山蹙眉叮囑道:“先把符籙收好,不要拿出來練手。”
萬一燒了就死翹翹了,我就這一張…呂松山監督著少年,將符籙收好,眼神才鬆懈下來。
“在你眼中,我那麼傻?我又不是我堂弟!”
陳雲彥嘴上反抗,動作還是乖乖收好了符籙,這是他的救命稻草啊!
…
陳府。
嘁——!
堂弟陳煦安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多年習武,雖然在武道上的天資比不過堂哥,但可不代表他武道平庸。
和別人比,絕對是屬於上等天資。
只不過是堂哥的武道天資太拔尖兒了…
呵,貧瘠庸俗的武夫,只會賣弄蠻力罷了…陳煦安不自覺的挺直腰桿,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始立誓境的修煉。
想要早日擺脫籠罩在自已心裡的陰影,這個陰影叫“堂哥”。
屋內,陳煦安的母親,也就是陳雲彥的二嬸,在屋內對兒子叮囑道:
“安兒,剛才你是不是打噴嚏了,春末氣溫多變,注意些衣服。”
陳煦安目光轉為溫柔,對屋內的母親回應道:“知道了,娘。”
堂哥從小沒見過親孃,而陳煦安從小就在孃親寵愛的懷抱裡成長。
這自然成為了他兒時炫耀的手段之一。
每每打不過堂哥,他就會在堂哥面前將話題引到親孃的身上。
當然,最後換來了堂哥陳雲彥,更深層的“關愛”。
幾次鼻青臉腫後,就不敢再提了。
陳煦安望了一眼天色,心裡惦記,也不知父親和大伯,他們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難道真的和堂哥說的那樣,妖獸與鬼邪三日後襲京?
一直活在骨牌的保護下,大多數人從未真的直面過鬼邪。
也因為護城結界,妖獸難以危害百姓。
所以大部分人,都只知道這兩種生物的存在,聽的都是傳說故事,心中畏懼,卻也不會日日擔憂處境。
現在陳煦安知道了三日後的襲京大事,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惶恐。
他天資再高,也不過是個立誓之境。
純靠武道手段,難以殺死敢來襲城的妖獸。
更無法對付鬼邪。
想要有擊殺鬼邪的手段,至少也要七品修為。
陳煦安想到這裡,心情愈發沉重。
不知道堂哥,是不是和我一樣不安…
院子外忽傳來下人呼喊的聲音,“小姐——小姐,你慢點!那是祖上的古刀,別玩了,快放回去吧。”
在刀神名聲狼藉之後,刀修也從一定程度上蒙羞,很多人甚至融祖刀,棄如敝履,祖刀地位一落千丈。
陳府也是如此,只供奉祖劍,不然祖刀也不會這麼輕易被拿出來溜。
陳煦安坐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正好看見一道橙黃黃的倩影,掠過二堂的院門。
他多年習武,目力超過凡人,認出了倩影是姓林的表妹,林婉兒。
陳煦安嗤之以鼻,瘋丫頭,多少歲了,還這般幼稚。
提起一杯茶,淡香沁鼻,正要送入口中,陳煦安忽地一愣,“不對啊,祖上留下來的偃月刀,重達兩百一十五斤,這瘋丫頭怎麼提得起?”
還…還是提著跑?
表妹今年…十…六?
陳煦安心情凌亂,合著後輩血脈之中,就屬我武道資質最差了嗎…
不對,還有一個三弟,那小子啥也不會,送到書院去啃書,想來是修行天資最差了。
寬慰了心情,他嘴角向一邊咧了咧,呵,武夫…呵,書呆…呵,蠻妮。
這一家都什麼人兒啊,唉…陳煦安將香茗一飲而盡。
…
天色漸晚,天際上披著一片如海潮般的赤霞。
城中刃衛已經在街道上催趕百姓回家。
陳長山與陳天海,從內城的鎮鬼司回來,面色黯淡。
顯然鎮鬼司的那群咒術師,沒有把這兩人的報信放在心上。
在咒術師眼裡,他們的護城結界無懈可擊。
粗鄙的妖蠻子想要破結界?
談何容易!
特別是在鎮鬼司問及,“如何得知此訊息的時候”,陳家兩當家更是面臊,不知如何解釋。
只能說是自已從鬼邪口中套出來的秘密。
鬼邪惑言,說什麼你都信?
鎮鬼司的咒術師,以辦公為由,口頭上答應會注意,然後就打發了兩人。
二叔陳天海,也感覺很荒唐,傳達一個少年的夢囈,很荒唐。
尤其是現在,從鎮鬼司出來,更是認為這兩父子腦子抽了,自已完全是被迫營業。
想想剛才鎮鬼司那群自視清高的咒術師,看自已與陳長山的眼神,太丟人了。
“陳長山你啊,就是太相…”
陳天海不吐不快,但還沒說完,就看見陳長山有意加快了腳步。
“信你…兒子…”
最後幾個字愣愣吐出。
陳長山腳力驚人,兩息就走到了正常音量無法傳到的距離。
過了些時辰,夜幕如期而至。
整座城,再無尋常百姓,只剩下四刃軍在街道上巡邏。
陳府。
陳雲彥坐在琉璃窗前,點燃一根油燭。
泛黃的燭火靜謐燃燒,撐起了窗前的一小片天地。
陳雲彥盯著屋內的銅漏,在機械的滴答水聲中,上面的浮尺緩慢的上升。
“差不多應該要來了。”
這些日子裡,陳雲彥摸清了那個女邪物的行動時間。
戌時一到,女邪物必然現身。
果不其然,銅漏上浮尺的刻度,對準了戌時。
房內氣溫驟降,比往日都要陰森的多。
這女邪物,想來是已經攤牌了,不裝別人老母了,所以不再掩蓋氣息。
琉璃窗前,浮現出一張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