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穿過庭院,緩步拾階而上來到簷下,在靠近主屋雕花門旁的那根廊柱前停步。

“還不出來?”他低聲向著廊柱喊。

九鳳這才挪動細碎的腳步,探出頭來。探出的這顆頭原本梳著朝雲近香髻,當下已是半扎,蓬鬆的長髮垂至腰間,鬢邊幾縷亂髮由微風吹拂於面頰上。原先的外衫已換成了更加輕盈的純白綾紗,是個將睡的裝扮。

相柳正感嘆於她換裝的速度,九鳳憨笑道:“我睡不著。”

“睡不著?”相柳面帶戲謔,目中含笑,懷疑她另有所圖。

九鳳連忙解釋:“是真的睡不著。起先握著酒瓶去院子裡本想著找地方偷偷喝點酒,然後迷迷糊糊就能睡過去,可顯然這辦法並不奏效。”

相柳認真聽著,九鳳忽道:“不如你朝我施個昏睡訣?”

相柳問:“你不會捻昏睡訣?”

“小把戲而已,自然是會捏。”九鳳不服輸,而後語調驟然低弱:“只是對自已總掌握不好力道,不是太弱了睡不著,就是太強了幾日醒不了。”

相柳忍俊不禁,而後低聲笑開,九鳳有耐心地望著他笑,然後揉了揉眼睛。

“怎麼就睡不著了?” 相柳柔聲詢問。

“應當是認床。”九鳳老實回答,“每次換了新的住處我都不大能很快適應,又不可能將棲梧裡的床也搬過來。”

“為何就不能搬過來。不是說要長久地住在這裡嗎?”相柳唇角勾著攝魂的淺笑。

九鳳望著他絕美到妖異的一張臉,似沉溺在這抹笑容裡,眼皮漸漸沉重,回答不了相柳丟擲的問題,只囁嚅道:“我恐怕要睡了……”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因是相柳那抹淺笑太過攝人心魂了,九鳳並未注意到他問完話後捻訣往她額間輕柔一放。

昏睡過去的九鳳身體靠在廊柱上,頭就要磕碰上去時,相柳輕柔地為她托起,而後將她打橫抱起,舉步要往左邊偏室而行,可又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將九鳳抱進了主屋。

進入主屋後,相柳將九鳳放在床榻上,看了看她沉沉的睡顏,轉身要走,侍女問:“大人今夜要歇在何處?”

相柳只問:“花廳在哪裡?”

侍女將相柳引到花廳內,恰逢另一位侍女正思量該不該收拾餐碟,見了柳大人來,連忙道:“殿下忙活一下午親手做的菜,又不知今夜大人在外用膳,就等了半個多時辰,最後說太累了沒胃口,可惜這滿桌的佳餚一樣沒動。”

說話間,相柳已端身坐於圓凳上,抬手執筷。侍女忙問:“需要將菜餚翻熱嗎?”

“不必了。”相柳回答,侍女應聲退至一旁。

桌上有冷盤、主菜、糕點和湯共六道,每碟份量不大,擺盤精緻、色彩斑斕。

“這道是百合蓮花蝦。”侍女是個開朗的,察覺柳大人目光落處,連忙介紹,“屺和地處內陸,難尋海味兒,這蝦仁兒是殿下託人去數百里外的鹹水湖尋的。”

相柳吃了一顆蝦仁,頓覺口感細膩風味獨特,便又夾起一塊放進嘴裡,不知不覺中已吃了好幾顆,吃最後一顆時連帶將點綴之用的一片蓮花也吃了。蓮花的清香與蝦仁的爽脆在口中交融時,腦子裡忽然閃現出靜止的鯉魚戲蓮葉的畫面,恰似一道精美絕倫的菜餚。

“大人,再嚐嚐這道荷花酥吧。”侍女見相柳的目光在黃蓮花瓣上停留,遂將更加精緻的以蓮蓉為餡的糕點換到他手邊。

小巧的荷花酥一碟有三個,個個酥層清晰,自下而上分別是翠綠、淡紅、桃紅的層層“花瓣”,中間則是嫩黃色的“花蕊”,觀之已十分動人。

相柳吃著荷花酥,神情和反應卻與侍女料想的不同。

侍女想:早些時候,玄姑姑從廚房裡偷拿了一個給大夥兒品嚐,我雖只分得一瓣兒那酥甜之感也在味蕾上久久不散去,很是想再吃一些。為何大人只吃了一口,便停了下來?

看著惟妙惟肖的荷花酥,吃著酥皮製成的花瓣,相柳腦海中的那捲錦鯉戲蓮圖案登時明晰:瀲灩清波,魚戲蓮間,荷花吐蕊,蓮葉託珠……

記憶裡:羹匙舀動清波,舀上小魚、荷花、和翠葉,抬起眼來就看到那張嬌嫩白皙的清麗容顏,正笑靨如花。

胸口驀地傳來悶痛,呼吸也隨之更急促了些。

他吃下剩餘的半塊酥餅,同時也將那眉清目秀的一張臉留在了記憶的深處。雖尚不知猝爾閃現在腦海裡的人是什麼來路,與自已又有多少糾葛?既然剛想起就令他心痛自然不是什麼好兆頭,他又何必自虐呢?

“大人不喜歡荷花酥?”侍女打探問。

“殿下是獨愛蓮還是刻意做的這一桌?”相柳問這話時,已恢復一貫的冷淡表情,令人無從揣測他的心情。

侍女想:殿下吩咐準備食材時說過,夏天炎熱乾燥易上火,蓮子荷葉皆清暑利溼,今日就以蓮為主吧。

“回大人話,這裡每道菜餚都是殿下精心設計的。”侍女回答後又補充,“她平時倒是鮮少吃蓮吃藕的。”

相柳不語,面色雖如常,起身即走時不注意碰落了白玉筷。

翌日天明,九鳳在一陣吵鬧喧譁聲中睜開眼,迷糊中看到紗帳頂與她房裡的芙蓉色紗帳不同是純白的顏色,又側身往裡瞧,瞥見灰青色錦枕也與她淡綠繡蓮花紋的軟枕大不相同。

她迅速理清神識,驚覺自已是睡在了相柳的房裡,左右四顧,卻沒見到他的身影。

此時,門口的喧鬧聲漸大了,先是阿玄的聲音:“王姬請自重。”

而後是燕回趾高氣揚又頗為無賴的聲音:“本王姬要進去爾等敢攔著不成?”

一排雕花木門便在此刻驀地開了兩扇,阿玄正吃驚時燕回已快步衝進屋中。

“柳哥哥是病了麼?怎的這時辰還在床榻上?”燕回的步履在內室的床榻邊停下,嬌聲問:“我來邀請柳哥哥出遊,可他們說你早已出府,我偏不信,沒想到這些該死的下人們還果真是誆我的。”

話音剛落,紗帳內的九鳳帶著略沙啞的聲音自問自答:“昨日春宵一夜,大人如今還有出遊的興致嗎?哦……太乏了呀。”

九鳳自紗帳內探出頭來,聲音帶著疲憊,目光中盡是散漫:“是燕回啊。你柳哥哥昨夜太過疲乏了,起不了身,你還是另擇吉日再約他同遊吧。”

燕回氣急跺腳道:“下流!”繼而轉身跑走了。

九鳳鬆開撩起紗帳一角的手,又在寬敞的床榻上躺了片刻,心想:自已造的孽,還得自已來終結。倒是有一點點愧對於燕回,往後有機會再做補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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