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曆還沒翻到三月,元夕已經發愁了兩三日,問她她也不說,還是綠蔻明白她,笑道,“這一定是在為舒郎君生辰禮在動腦筋。她呀,在別的事上猶可,只有在這件事上最用心。”

蓮衣聽了笑道,“這有什麼,庫房裡堆的金呀玉的不計其數,挑了好的便是。”

元夕隨口道,“這些在我看來都是尋常,豈能拿去送人呢,要送,自然是送我覺得難得的才好。”

一干小使聽了這話都在笑,“三娘又在說呆話了,那些都不好,世上還有什麼好的呢。”

她不睬他們,只坐在書桌前反覆寫了好幾次,寫了就扔,扔了又寫。

最後還是老祖宗新賜下來的兩個小使,被她照例改了名字的,安靜的叫霜葉,活潑的叫愛晚。霜葉一邊給她研墨,一邊笑道,“世上再珍貴也珍貴不過心意,而尤為體現心意的,又當屬親手做的物件,三娘何不往這上頭琢磨呢?”

元夕如醍醐灌頂,頃刻便有了主意,一邊喜得拉了他的手誇道,“真真不愧是老祖宗說你蘭心蕙質,多謝多謝,實在是點醒我了。” 一邊讓人開了庫房,去把今年新得的那塊上好的藍田玉拿出來。

綠蔻翻了半日給她找出來,奇道,“也不知哪個不講究的送的,成色雖然好,可這麼大一塊,也不雕琢好了送來,難為你竟想到它頭上來了。”

霜葉笑道,“璞玉渾金,未經雕琢,才能顯出三娘十二分的用心呢。”

元夕拿了玉,一連好幾日放學了就往外跑,晚上回來手指便是青青紅紅,蓮衣給她上藥,嘆道,“也不知是個什麼寶貝,把你弄得這副模樣。”

就這麼,好不容易趕在三月三上巳日之前做了出來,元夕往袖子裡放好,只等著他生辰。

這晚,生辰賀宴散罷,兩人一道回來。

舒其光提著一盞琉璃燈,進了扶月閣,見旁邊的人還不走,不由道,“這麼晚了,難道要跟著回我屋子不成?”

元夕笑道,“自然是有極要緊的事,不得不打擾一二了。”

青鳥上前來迎,一邊給兩人解下披風,一邊笑道,“正好有新得的茉莉香茶,極芳香滋潤,只是過程瑣碎了些,三娘略坐一坐,待我去沏來。”

他說完就關上門,退了下去。房間裡只留下兩個人,舒其光笑道,“這會兒你總該告訴我了罷,這極要緊的事是什麼?”

“今日這樣的日子,這極要緊的,自然是——”元夕笑著從袖中抽出一隻沉香木盒來,遞到舒其光面前,“你的生辰禮。”

舒其光今日宴上多飲了些酒,此時便撐著頭,半抬著眼含笑看她,伸手接過來,“沉甸甸的,裝的什麼?”

“你開啟看看。”

開啟來看,沉香木盒裡放著的卻是一對玉印章,通體潔白,長約半掌,寬約兩指,舒其光取出來細看,玉種尚在其次,難得的是天然一抹幽藍,被一對印章別出心裁的在對應的位置分別雕成了明月與落梅,兩相映照。

再看印章,一隻刻的是[其心照雪],一隻刻的是[其光皎然]

元夕笑道,“你且用過印泥,再看。”

舒其光果真取了一碟淡金印泥,又拿出前幾日所作的一副畫作,笑道,“正好缺一落章,你且來給它題一首詩。”

元夕上前端詳畫作,卻是一幅山月落梅圖,工筆細墨,景緻宛然。不由笑道,“果然心有靈犀。”

沉吟半晌,下筆題道,

[一枝羅浮玉,芳姿澹輕盈。明月何皎皎,照此冰骨清。

遙疑暗香度,近覺疏影橫。懷哉君子操,潔白可同情。]

於是兩人一人持一印章,在旁落印,舒其光逐一念道,“照雪其心……”

他忙止口不言,元夕卻答道,“皎然其光。”

[照雪其心,皎然其光]

屋內一時靜了下來,忽的外頭起了強風,緊接著猛然響起了好大的雨聲,雨水如水流般傾襲而下,外頭的下人們忙搬花的搬花,關窗的關窗。青鳥也趕忙端了茶進來,微微皺眉道,“外頭下了好大的雨,恐怕一時是走不得了。”

又取了厚衣裳來給舒其光添上。屋子裡點上炭火,重換過一重被褥。

元夕笑道,“正是天要留客,非我厚顏。”

舒其光轉過臉,低低咳了兩聲,方若無其事道,“這禮物很好,謝過你心意。”

“那你喜不喜歡呢?”元夕逗他。

舒其光又是一陣咳嗽,元夕忙撫著他背,懊惱道,“是我不好,說錯話了。”

舒其光勉力搖了頭,“這病……一直如此,咳咳……不關你事。”

青鳥取了平素止咳的藥丸來,伺候他用溫水遞服下去,這才道,“正是呢,晴日裡倒還好,每落些雨水下來,郎君總要咳過一場,有時夜裡……”說著,他眼圈微微紅了,“一夜咳好幾回,總也睡不沉。”

元夕聽了,又急又驚,直問道,“竟到這種地步,怎麼不報給父親,老祖宗知道。”

舒其光微微搖頭,“我是個外客,住在府裡許多年,這病也是自小這樣過來的,何必再勞動姑父與外祖母操心呢,”

青鳥背身將眼淚擦了,方強笑道,“好在一應用藥都是全的,不好時吃上一副,倒能止些咳嗽。郎君這兩年用藥,倒比小時候少許多了。”

正說著話,外頭卻是一連串的喊著‘元夕’,原來韶光院的人看元夕久久沒回,又下了大雨,正在問人呢。

青鳥忙開了門,就見綠蔻舉著把傘,渾身淋得透溼,見他便問,“元夕在這裡嗎?”

“在呢在呢,”雨太大,青鳥忙拉了他進來,元夕一看他形容狼狽如此,心疼得不行,急得上前拿袖子給他擦著臉上的雨水,“這樣大的雨,你怎麼跑過來呢,並不差這一時半刻的,我這麼大一個人,難道還怕丟了不曾?”

“我的好三娘,別溼了你的衣裳,”綠蔻躲開她的手,一邊絞著衣服一邊笑道,“原本自然不怕,只是這場大雨一下,屋子裡大家就慌了,又怕你被困在路上,又怕你正好在園子裡,澆了雨受了風。我猜你大約是在扶月閣,偏蓮衣一定要出去找,沒辦法,為了安他們的心,我就說,先來問過舒郎君,若不在,大家再散出去找。”

他這番話說得又長又清脆有趣,青鳥用滾水化了一碗預防風寒的藥,笑道,“知道你機巧應變了,快請喝藥罷,著了風寒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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